圹埌带着银砾来到美人林,刚走到小院门口,魔神就紧随而来,他喂给了银砾一颗药丸,圹埌心忧地问,“父神,这是何物?”
魔神冷淡地说,“灭神丹。”
他心急了,“父神,砾儿已经没有神力了,求您放过她。”
魔神告诉他,“你不是要她吗?她断了神力经脉,自然就会完完全全属于你了,日后,她只属于你。”
圹埌得知,此丹于她身体无大碍,才放下一丝心。
魔神对这个银砾神女颇感兴趣,他知道她是上古天神,是他的死穴,但他不信天命,要与天命一试。
既然圹埌心系于她,他就成全他们,看她一个小小女子,能做出什么来。
父神已经离开,圹埌小心翼翼抱着她往屋子去。她又像一只小猫一样塌在自己怀中,他盯着她昏迷的脸庞,好像有些消瘦了。
他迷恋着她身体的气息,他们分别太久、思念如潮水般涌起又落下,落下又涨得更高。如今,她就在眼前,日后,她也会日日在他眼前。但他还是舍不得把她放在床上,就坐在床沿一直抱着,抱到手已经酸涩到麻木,只愿看她看得再久一些。
银砾渐渐从昏迷中醒来,睁眼就是圹埌,她想要挣扎,可是身体无力,连皱眉都有些吃力。
圹埌破颜为笑,“你醒啦!”
银砾见到他,一时竟不知如何面对,片刻思想的挣扎后,她急于知道外面的状况、急于知道姐姐的状况,咬着牙,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姐!姐!”
圹埌还是那样微笑着,如果不是知道他放出了魔神,定会以为他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代愔姐没事,你别担心。”
“哪儿?”
“她和千剂兄在一块儿呢。”
银砾拼尽全力咬牙切齿,“哪儿!”
圹埌挥挥手,眼前是代愔的镜像,她如今在桃林与千剂一同品茶抚琴,只不过,桃林设了结界,别人进不来,他们也出不去。
“这下,不用担心了吧。”
银砾的神色有所缓解,淡淡问,“魔神占领了三界?”
圹埌没有回答,说着,“我去熬点粥给你,睡太久肯定饿了。”
圹埌放下银砾,为她贴心地盖好被子,一边讲,“等到药效散去,你就可以动了。”他停住手上的动作,紧盯她黑亮的眸子,深情地说,“砾儿,等我。”
圹埌走出去,关好门,怕有风透进来。
银砾心想,他不答,那就是了。
她偏过头去忧心忡忡,不过还好,她担心的姐姐总算没事,虽然被囚于桃林,但总算没遇到危险,若能一直这样也挺好的。
明玕呢!她猛地扎头想起,还有松节、大姐,算算时间,松节的孩子已经出生了吧,他们的命运又将何去何从?
她使不出神力,无法与姐姐和明玕取得联系,不知道他们在身上用了什么药,她一点都动弹不了,乏力得很。
她偏头看见窗外大雪纷飞,寒风呼啸,不知道三界现在是怎样的光景,战败的天人两界的子民又要走往何处。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她的身体已经可以动弹了,不过还是软绵绵的,她一刻不想同他多待,怕自己什么时候就心软了。如今,她还要去找明玕在哪里,去看看大姐、松节如何了,看看三界成了什么样子,于是起身踉跄地往屋外走。
她打开房门,一阵冬雪飘进来,寒风呼呼吹向脸庞,像在割肉,门外站着手上抓了一束鲜花的圹埌,他兴冲冲正准备进去,银砾比他先一步打开了门。
圹埌将花束拿在银砾跟前摇晃,希望她会如先前一样喜欢。
银砾沉着脸,没有抬头,只顾往屋外走。
圹埌挽手拉住她,她顿住迈开的步子,两人站在冬雪中沉默无言。
冬日的美人林依旧是洋洋洒洒的红艳,不过被冬雪覆盖得压弯了枝头,雪比花更多。
冬雪再飘落了几片下来,停留在银砾鼻尖,圹埌勾手想要为她抹去,银砾别开脸,手上也捏拳挣脱。
她深一脚浅一脚跑到院门外,可是再往外,就走不了了,伸手一摸,发现有结界,而她欲用神力击破,可是发现她的神脉全都消散了,散得无影无踪。
她再试着聚拢神力,拼尽全力都没有神力的影子,她愤怒地砸向结界,耳畔飘来一句,“砾儿,别费工夫了,你破不了的。”
银砾不理会,再去召唤玄武,可是她竟然连玄武都召唤不出,无论怎么使力,试尽一切办法,竟都徒劳无功。
魔神下的灭神丹废了她全部的神脉,打乱了她全身的经脉。
如今,她与废人无异。
银砾难以相信,转身质问,“怎么回事?”
圹埌也深一脚浅一脚来到院门口,他去拉银砾的手,可是银砾气冲冲地挪开了。
他告诉银砾,“父神给你吃了丹药。”
“什么药?”
“灭神丹。”圹埌摇头,“虽会散人神脉,废了修为,不过没有痛苦的,日后也有我保护你,你不用担心。”
银砾突然呵嗤一笑,不知道是在笑他还是笑自己。
“你是准备把我永远困在这里吗?”
此一问戳中了圹埌,他没想过以后,只想着如今终于可以单独地好好相处,他也希望日后银砾能明白他,理解他。
“我们就在这里不好吗?无人打扰,安静闲适,你不是最喜欢吗?”
银砾苦笑,她抬头紧盯他的眼睛,冷冰冰说,“我喜欢自由,我现在要出去。”
圹埌久久不答,银砾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想要让他放自己出去已经不现实了,她转而说,“我想知道明玕现在如何了。”
圹埌立时心生妒意、咬牙切齿,银砾看见他眼中升起的怒火,听他咬牙切齿的咆哮,“你的小竹仙死了!在大战中,魂飞魄散!灰飞烟灭!连骨头都不剩!”
银砾难以置信,眼泪盈眶,“不,你在骗我,你是骗我的!”
圹埌看见银砾的眼泪齐唰唰往下流,他怒从心头起,恨从泪中来,挥手生拉猛拽,拖着银砾往屋里走。
他的力量此时任银砾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只能迈开急匆匆的脚步,被拖拽着往屋子里去。
圹埌把银砾扔到床上,身体压着她,盯着银砾愤怒的眼睛,“你还在想着他,我说了!他死了!已经死了!死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银砾偏过头去,他的手强势地掰过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像是警告,“你是我的妻子!”
银砾倔犟地说,“白蒼葭是吴言沉的妻子,银砾不是圹埌的妻子。”
“吴言沉是我,圹埌也是我!”
说罢,他粗暴地撕碎银砾的衣服,像一匹脱缰的野马,银砾奋力的挣扎并不管用,她唇上干裂的胭脂糊花了、脖子处处是红疙瘩,他的手还在往下,银砾拼力汇集全身的力量给了圹埌重重一巴掌,打得他一时呆住,脸上刹那间浮现红肿。
冬雪的屋子里,只能听见银砾急促的呼吸,接连吐出的白气在两人中间如云雾消散。
圹埌脑子一片空白,用舌抵了抵麻木的左腮,嘴角有血渗出,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自己刚才怎么了?是在做什么?怎么一到明玕就无所适从。
银砾直直盯着他,眼中只有愤怒。
直到圹埌眼神躲闪,慌乱地起开身,坐在床沿手忙脚乱地理了理衣衫,银砾才双手撑起身靠在床边,衣衫破碎、头发凌乱也没有整理,只是眼睛盯着他,嘴上缓缓吐出,“你还欠我一个愿望。”
圹埌眼中忽然闪过害怕,她要什么呢?还是他吗?
“还守信吗?”
他敛容,心中惴惴不安又故作镇定,“你说。”
“带我去看一遍三界。”
听见银砾的回答,圹埌似是松了一口气,不是关于他的,他的嘴角勾起彩虹般的笑容,欢喜地答应,“好。”
“现在。”
圹埌摇头道,“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等恢复好了我们再去,好吗?熬的粥好了,我去端来。”
他笑着吻了银砾苍白干裂的唇,起身准备离开时,又俯身去吻了一遍。
银砾苍白的唇变得红润起来,立时又恢复苍白,她靠在床侧,身体像尸体一样冰冷僵硬,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