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你竟敢叫我‘滚’?!”饱含羞辱的“滚”之一字,令姜庭恼怒不已。他瞪着祁宇,情不自禁地跨前一步,然紧握的双拳,却始终没有向对方抡去。
当奴隶契约达成之际,甄利便收回了对姜庭的禁锢灵力,是以姜庭的言语行动,已恢复正常。姜庭刚才眼见祁宇为了救自己一命而遭受钩锁折磨,心中多少生出些许愧疚之感。他当然清楚: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惹出来的,结果却害得祁宇白白吐了三大口鲜血。
姜庭生性高傲,不屈于人。他虽因歉疚而强压下了“要揍祁宇”的冲动,但面对祁宇的“辱骂”,愤懑不满的情绪仍然是不由自主、难以控制。岂料,仅仅只是心头的这一丝怫郁,以及“想打主人”的欲念,立刻让他感受到如同利锥刺骨般的疼痛。
姜庭痛呼呻|吟,险些站立不稳,瞧向甄利的眼中充满惊惧。他既能成为玄峪宗的天骄,当然不可能是傻子。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剧痛感,因由他已猜到了十之七八,却仍是不甘地问道:“甄……利长老,我,突感身痛,这是,怎么……回事?”
“姜庭,你已为祁宇宗子的奴隶。任何背叛主人之举,哪怕是丝毫‘不忠’的想法,皆会让你受到相应惩罚。即日起,奴隶契约会彻底剥夺你‘自戕’之权,而倘若你的主人欲取你性命,他只需一缕意念,你便会爆体而亡。”很显然,甄利这番话,非但是为姜庭答疑解惑,更是想说给祁宇听的。祁宇无端受苦,若因负气而拒绝姜庭这个内灵境中期强者为奴,于他而言,那才是真正的“划不来”。
姜庭的额头满布汗珠,“奴隶之罚”的痛楚让他浑身微颤。身体之痛他尚能咬牙硬挺,然甄利长老的话语,却让他如堕鬼域深渊——从今往后,自己想死也死不了了,但祁宇那个讨厌的混蛋,却可以凭心念随意凌|辱自己!
姜庭心里对祁宇的再度咒骂,令他承受的痛苦加剧。甄利看着姜庭扭曲的面容,一声轻叹,“姜庭你可知:你此刻之痛,尚不及方才祁宇宗子之万一。本长老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他的目光由姜庭转向祁宇,心道:“据宗门史册记载:以伽闵奴缔锁破除生死契约的抽离过程,足以令一名武宗境巅峰强者失|禁。这生不如死的破除之苦,祁宇竟能硬扛下来,甚至连痛吟都压到最低。此子的肉身与忍耐力,实属强悍,心性亦非表面所见那般轻浮。日后,他若能在火岩流的反噬中存活,必为人中之龙。只可惜,烈炎焚身,谁可生还?……”
当祁宇听到甄利讲述“主人与奴隶之间的权利与责罚”时,他略感讶异地瞟了姜庭一眼。如今他还在气头上,姜庭是何结局,他根本懒得理。他随意地摆了摆手,冷哼道:“甄利长老放心吧,只要他不来惹我,我也不会弄死他。”祁宇口中的“他”,指的是姜庭。
在场之人从祁宇的冷言冷语中都听得出来:宗子生气的对象,除了姜庭,还有那个“摆了他一道”的甄利长老。只不过,碍于甄利在宗门的地位,世故的祁宇并未说什么重话。
“瑶瑶,我们走吧。”祁宇招呼姬卿瑶往楼宇群处走去,将甄利这位长老以及百余名神剑峰的内门弟子,都留在演武场上,也并没有带走奴隶姜庭的意思。他与姬卿瑶到此本是为了办理入宗事宜,却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是途经演武场,就发生了这诸多变故。
“此战计为祁宇入宗考核,余两场可免。甄利长老,带宗子来玄清殿见本座。”一个平和温润的声音响起,仿佛涓涓细流汇入众人心海,令人四肢百骸得以滋养,舒坦无比;又似巨浪重叠而至,带着一丝无人能够撼动的威压。
“这是……是宗主大人的灵识传音!”不少人惊呼出声。
宗门所有人都知道:宗主白霄仙强得没边儿,但却是个闲散性子。平日里最喜欢躺在灵首峰的摇椅上喝茶晒太阳的宗主大人,现今却以传音之法,向整个玄峪宗总部的门人,摆正祁宇的“宗子”身份,还要在庄严的玄清大殿召见宗子,足见其对祁宇的重视!即便今日未在演武场、未见识到“祁姜之战”的其他人,通过白霄仙这短短的两句话也能深刻地认知到:新上位的祁宇宗子,不能招惹!
此外,但凡进入内门的新弟子,均需先后与三名“老生”进行比试,以此鉴定入门弟子的武力值。祁宇以碾压之势瞬间打败了同辈中排名第十二的“幡主”,其实力之强横,毋容置疑。宗主大人免除祁宇的另外两场考核,合情合理。
祁宇不认识白霄仙,更不清楚灵识传音对他来说,有着多大的意义。他刚刚踏入玄峪宗的正门,就和“传承者”打架在先,又被长老算计在后,这个环洲大陆的第一大宗门,想必不是一个太平之地。
祁宇心中一滞,“这刚摆平‘小鬼’,又要见‘阎王’吗?”他暗暗摇头。白霄仙身为环洲界的第一人、玄修境巅峰的至强者,只怕会更难对付吧……
姬卿瑶未得许可,故不能再与祁宇同行。长老甄利遵照宗主大人之令,带着满心惴惴的祁宇,以最快的速度往玄清殿的方向御风而飞。
玄清殿坐落于山脉东面的“平坵峰”,采“洪津荒原”独有的昂贵石材——雪晶石建造而成。雪白的石殿在绿树环绕的山林间格外显眼,祁宇遥望那座长形宫殿,宽石高柱,气势恢宏。他粗略估计,殿堂应可纳千人。
不一会儿,甄利和祁宇已达平坵峰。他二人落定在地,步入玄清殿的大门。
祁宇只觉双目一亮,他贵为首富之子,自然看得出来地面铺陈的是“海域结晶海蓝心”。海蓝心极具灵动感,本为死物的石头,却因不断浮动的纹路,显现出浩瀚汪洋的涛荡沉浮。放眼望去,整座冰雪宝殿如同凭空降临在无际碧海之上,美丽而纯粹。
宽阔的大殿仅设一百零一套白玉桌椅。想来此殿当是用于集|会或是会客,按身份高低而落座。若是进殿的人过多,地位较低的徒众或来客,就只能站着了。然而此时,旷殿内仅有三人:一人居中高坐主位,另有一男一女,分坐下首。
甄利对主座及左右两人抱拳躬身,却未跪拜,“宗主大人、华尘长老、月归长老,此人,便是祁宇宗子。”
说罢,他身形微侧,将紧跟在他身后的祁宇,完全暴露在三人面前,“祁宇宗子,宗主大人有意收你为亲传弟子。跪下,行拜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