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快乐是很简单的，华丽奢侈的衣服、价值连城的珍宝、亦或是绝世倾城的美人，这些东西或许能让男人振奋起来，但却不一定能让他们快乐。但一匹好的战马，一柄锋利的兵刃却能给男人带来极大的愉悦感。

　　刘忠现在就非常快乐，因为他手里拥有一支武装到牙齿的杀人部队，这就是像是一个大玩具。笔者小时候最喜欢的游戏，就是将刚刚买来的五百响或者一千响的鞭炮拆成一个一个的，然后从厕所里顺走几根香，从厨房偷上一盒火柴，再用鞭炮把浑身上下所有的口袋塞满，最后就蹦蹦跳跳去胡同里找上几个狐朋狗友去玩了。

　　点燃了香，手里拿着一个鞭炮，顿时就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大将军。鞭炮的引信被点燃，然后胡乱扔出去，不管落点是什么地方，只要享受鞭炮的爆炸声就好。

　　别人家的房顶，别人家的院子，别人家的窗户，到处都是别人家大人的笑骂声，一群孩子哄笑着从胡同这边一直炸到胡同的另一边，连公共厕所里的茅坑都不会放过，也不知道恶臭的粪水飞扬起来有什么可高兴的，但男孩子依旧是乐此不疲。

　　刘忠当然没有享受过后世这种快乐的游戏，但他不停地将这支杀人机器放出去，也许是突厥人的部落，也许是一群马贼，亦或是某支来自大食和伸毒的商队。这种抢劫游戏不但给刘忠带来极大的快乐，还带来了不菲的收益。

　　一群强盗杀才，当然不会有什么道德上的洁癖，把人砍翻，把值钱的拿走，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刘忠看着眼前装满珍宝的箱子嘿嘿傻乐，等到了玉门之后，再美滋滋地将这些财货一分，当然，这其中是有刘玄一份的，毕竟训练杀手也是一种投资。

　　笑过之后，刘忠多少也有些伤感，毕竟这样自由自在的抢劫生活不会持续太久了。刚开始脱离刘氏的时候，刘忠心里其实很恐慌，因为刘玄要做的事和要走的路是很危险的，强盗的直觉告诉他，这一路必然很坎坷，也充满了不确定性，不过对比刘氏的薄凉，刘忠似乎更愿意跟着这个小少主闯荡一番。

　　西域最冷的时期如约而至了，玉门关也近在咫尺，可是刘玄大营中的气氛却变得越来越诡异，所有人都处于一种亢奋状态，在经历了长久的迁徙之后，他们对攻破玉门关竟然没有丝毫怀疑，反而都在私下讨论着谁能杀更多人。

　　刘玄和赵三蛋围在火炉边上看着外面的大雪闲聊，这一场雪已经下了整整三天三夜了。突厥人早就发现玉门关外十里的地方有一座巨大的营寨，但是因为大雪的缘故，双方都默契地保持了冷静，因为这样的天气非常不适合战争，尤其是突厥骑兵，如果强行出战的话，他们的手即便放在裤裆里也会被冻得坏死，别说拉弓了，即便是握刀都是极难的。

　　刘玄从炉子上取下一碗热羊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赵三蛋则非常喜欢这种铁皮炉子里烤出来的羊肉包子，焦脆的外壳加上汁水丰富的馅料，一口下去简直香甜的无以复加。

　　“我师兄这时候一定很冷……”刘玄不喜欢奶皮，那东西入口滑溜溜的很古怪。

　　赵三蛋一边吸气一边啃着包子笑道：“你太小瞧练武之人了，罗松是老夫见过炼气功夫最好的人之一，这种天气虽然很可怕，但你放心，这对他们造不成任何伤害。”

　　刘玄放下羊奶道：“老赵，我也想练武。”

　　赵三蛋看着刘玄无比认真的脸说道：“练武需要一颗纯粹的心，你懂得太多，太庞杂，练不成高深武功的。”

　　刘玄嘴角抽了一下道：“我现在三岁，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

　　赵三蛋撇了撇嘴道：“谁家三岁的孩子像你这般妖孽？前几天刘忠抢劫了一支波斯商队，然后送来一车火浣布，你想都没想就造出一个能飞天的大球来，你知道老夫看见这个大球飞在天上，心里有多么恐惧么？这已经超出人这个范畴了。小子，你跟老夫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姜子牙转世？”

　　刘玄苦笑道：“我已经解释不下一千遍了，谢老道几乎每天都会试探我……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娘是魏子悦，我那个便宜老爹虽然不知去向，但也算是有出处，因此我降生在这个世间是有迹可循的。别听谢老道说什么道家的转世夺舍，任何一个敢这么说的人都是骗子。道门里没什么好东西，不知道现在袁天罡和李淳风正在什么地方行骗敛财呢……老赵，我知道你是宫里人，咱们陛下从起事到得了天下，你八成都亲眼看见了吧？你敢说五道兴唐这种骗老百姓的话是真的？”

　　赵三蛋将半个包子塞进嘴里道：“这世上也就你敢说袁天罡和李淳风是骗子，不过这话也没错，其实咱们陛下也是不信鬼神的，谢映登要不是管着一个诺大的贾柳楼，八成也不会去当牛鼻子……”

　　刘玄还是第一次听说贾柳楼是个组织，兴趣立马就来了：“你是说，贾柳楼真的存在，而且还是一个神秘组织？”

　　赵三蛋又将两个凉包子放在炉台上：“这话道理是不能说的，不过你迟早也会知道。民间传闻说陛下在一个叫做贾柳楼的地方汇聚天下英豪，然后才有了争夺天下的资本，可实际上资助陛下起事的，却是关陇李氏，因此贾柳楼这个说法实在是无稽之谈。不过陛下经过玄武门之事大定天下之后，便借着这个贾柳楼的名字建立了一个密谍组织，你知道的百骑司、密谍司和都水监都在贾柳楼的控制之下，而谢映登就是贾柳楼的主管。”

　　刘玄嗤笑道：“这个贾柳楼的消息也一定是陛下的手笔吧？这样一来，即便是有人透露出去，人们也只会当是野史秘闻一笑了之，好个灯下黑。”

　　赵三蛋痛苦地咳嗽两声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就凭你这句话，老夫就有杀你的权利。”

　　刘玄笑道：“你会杀我？”

　　赵三蛋摇摇头道：“老夫是阉人，也只有你能拿老夫当正常人看待，等将来玉门建好了，老夫就跟陛下请辞，然后你在玉门给老夫准备一个小院，每天喝喝酒吃吃肉，没事的时候调教调教徒弟，这一辈子也就如此了。至于杀你这种话，这也是老夫最后一次说了。”

　　刘玄点点头，然后帮赵三蛋将包子翻了个：“老赵，我的朋友不多，费崇算一个，你算一个，罗松也算一个，你们呐，其实就是我的软肋，如果有人拿刀子架在你脖子上要挟我，我一定是毫不犹豫地投降。”

　　赵三蛋仰天哈哈笑了两声道：“这世间能拿刀子架老夫脖子的人似乎还没有吧。”

　　刘玄也跟着笑了起来，但是通过火光，还是能看见赵三蛋眼角的湿润。

　　此时帐帘被掀开的瞬间，大风裹挟着无数雪花吹了进来，谢映登抖去道冠上的雪花笑道：“怎么，贫道不算是你的朋友？”

　　刘玄白了谢映登一眼道：“等你把道袍脱了，咱们再说交朋友的事。”

　　谢映登也在火炉边坐下，拿起包子就咬，赵三蛋赶忙将另一只烤好的包子抢了过来。

　　“罗松来信了，八万奴兵因为建造冰城死了两万两千，剩下的五万八千又在这场暴雪里死了七千余。突利就没把这些奴兵当人，每天只给一碗肉汤，运气好的能捞着块骨头啃一啃，运气不好的连汤都没的喝。”

　　刘玄叹息一声道：“能救多少救多少吧，等雪停了，把热气球放上天看看情况。”

　　谢映登三两口吃完了包子，也不客气，直接从赵三蛋怀里抢出酒壶灌了一大口道：“据说突厥人的粮草也不多，他们准备在奴兵里养菜人。”

　　刘玄听到菜人两个字，脸顿时就黑了，当即怒道：“食人者非人也，这都是几年前的渭水之盟给了颉利勇气，此次东征人数虽然远超前次，而且还裹挟着刘氏，但他们都小看大唐了，我若是陛下，便以李靖为大总管，主力出马邑走定襄，经白道逼近阴山，再以徐世绩为辅，出云中与李靖互为倚仗，然后从灵州遣奇兵顺黄河向西北夹击，如此一来，颉利不死也必然元气大伤，然后经甘州和肃州退守玉门关，那时节我们早就在此立足了，就不信打不死颉利这个王八蛋！”

　　谢映登古怪地看着刘玄，嘴里的包子都忘了嚼，半晌之后才叹息一声道：“说你是姜子牙转世你还不承认，我昨日刚刚收到长安抵报，陛下拜李靖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李绩为通漠道行军大总管，另外命李道宗、张宝相、柴绍各领一军顺黄河西北攻颉利中段，又命灵州都督薛万彻领一军包抄颉利后军。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夺舍的？我道门出金两万买下秘技如何？”

　　刘玄看着一脸兴奋的谢映登，真想一口老痰啐在他脸上，但想想自己幼小的身躯，怕是一口痰连半两也没有，因此只好苦着脸怒喝道：“滚！！！！”

　　谢映登耸耸肩膀无所谓地道：“不行就不行吧，何必口出恶言……罗松说这批奴兵听口音都是关陇人，青壮和妇孺一半一半，若是能打开口子，至少能逃出三成。”

　　刘玄摇摇头道：“太少了，要救就全救。”

　　谢映登叹道：“不大可能，太难了……”

　　刘玄笑道：“关陇自古出悍卒，若让这些杀才吃饱喝足，再给些兵刃，玉门关自己就会乱起来。”

　　赵三蛋皱着眉道：“不可能，突厥人不是傻子，大批武器是不可能悄无声息进入玉门关的。”

　　刘玄端起羊奶喝了一口道：“你们当热气球只能高空观测不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