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梦早早起床了，看着睡得正香的伟成白了一眼，定定地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今天他们要送女儿去泰明市一中上学。
过了半个多小时，晓梦把略显干巴的家常饼端到餐桌上，还有三个煎蛋，三碗大米粥，在长方形桌子的一端已经规规矩矩地摆好了。
“吃饭了！吃完饭上学去！都给我起来！”王晓梦叫了几声，两屋都没人动，她的嗓门提高了八度，“起来呀，都！”
“才几点啊？”祁伟成翘着鸡窝头不悦地小声说。
“都七点了！我做好了饭，一会儿开车，路又不熟，人肯定多。你俩还不起来？”王晓梦站在厕所门口滔滔不绝起来。
他们家南北卧室，门是对着的，两卧室之间是卫生间，门口朝向东面。此时，她刚洗过脸，站在这三门口交界处用毛巾擦脸。祁玉，无可奈何地坐了起来。祁伟成眯着眼，拖着拖鞋，扭扭蹭蹭地来到餐桌前，睁开眼看了下早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
“报道去那早干啥？”祁伟成面对毫无胃口的早餐嘟囔道。
“干啥？”王晓梦停下正在搽脸的手，“你不知道现在出门停车最难吗？你不会等人都走了你才去吧？”说完使劲抹着脸。
“我不同意！”祁玉从屋里走了出来，“我想早点去，懒得看你们两个。”
“小白眼狼。”
吃过早饭，餐桌上还有两碗粥，一个蛋，两小片不规则的饼，只有王晓梦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王晓梦看着父女二人的剩饭，很是不高兴。
大包小裹地一股脑塞进了车，晓梦觉得这车如果有感觉，应该像自己吃饱的肚子一样。一切准备就绪，晓梦发动了汽车，扭头对坐在旁边的老公说：“看着点路，别总玩手机了。”
“知道啊！”祁伟成头也不抬地说。
王晓梦在导航中输入：泰明市第一高级中学，然后点“去”，导航中传来悦耳的女音：准备出发，请行驶到平安路，全程38公里大约需要五十六分钟。
清晨的阳光迎面射过来，有些晃眼，晓梦放下了遮光板，小心谨慎地开着。还好，一切顺利，晓梦觉得就快到了。突然眼前好像有一片混沌的空气，接着头便晕了起来，前面的路看着有些模糊，路面变得粗糙起来，坑坑洼洼的，而且还尘土飞扬，眼前的景象像幻灯片一样切换到了很久以前的样子。
“前方五十米右转。”
路的两边是低矮的刺槐，树叶上全是灰色的尘土，树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玉米地。也许坐在车里太矮的缘故吧，晓梦觉得自己被包围了。
女儿随着车的摇摆，夸张地摆动着身子，嘴里发出“呃，呃……”的声音。祁玉在玩过山车的游戏，咧嘴乐着，还说：“好玩。”
“別晃了，烦！”晓梦从后视镜瞟了一眼祁玉。
“哼！”祁玉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再往前，路两边闪现几间破旧的房屋，好久没有人住的样子，七扭八歪地倒塌着。有的屋顶上长满了草，还有一个屋顶上还长了一棵小树呢，纸糊的窗户已经千疮百孔，灰褐色的木质窗棱破损开裂，院墙也站立不住，倒下了。
王晓梦忐忑不安地说：“伟成，咱这车导航没有升级，会不会导错呀？”
祁伟成的眼睛从手机上移开，抬头看了一眼，轻飘飘地说：“没事的，等感觉不对劲了再说。”又继续看自己的手机。
“等不对劲了，不就晚了吗？”晓梦瞪大眼睛，提高了嗓音。
“不会的，没升级也能导过去呀！条条大路通一中。”他依旧不愠不火。
王晓梦眉毛拧了一下，咽了一口吐沫，连同脏话一起吞了下去。
“前方五十米路口，右转。”
又狐疑地开了五十米。路的左手边是一片荒草地，不远处是一座低矮的小山包，山上长着低低矮矮的灌木，右边还是一望无际的玉米地。这么长时间了，王晓梦注意到没有一个人，没有一辆车通过。
“右转。”
又行了一小段路，晓梦“嘎”的一声，踩住了刹车。她伸长脖子东张西望地看，这里分明是一条单行道了，连个掉头的地方也没有；前面变得荒凉起来，杂草丛生，堆满了乱石。难道不应该是繁华的都市吗？泰明市一中在市区，没错的。
祁伟成身体猛烈地前后晃了两下，他终于将视线从手机上离开，淡定地看着窗外，自言自语地说：“貌似不应该这个样子吧。”
“这路好像回姥姥家那个小路。”祁玉望着车窗外，像是旅游的客人看到新奇的风景。
在这片玉米地之间，好像是马车压出的有两道车辙的痕迹，路宽不到两米，除了这两道车辙，路中间都是杂草，路面凸凹不平。看得出，这是种地时马车来来往往踩出的道路，这里好久没有人来了，草长得肆无忌惮的。
“啥破导航啊！”祁伟成下了车，东看看，西看看，屈着鼻子，皱着眉不耐烦地说。
“哼！一个不与时俱进的导航，只能给你带到原来废弃的老路上去！”王晓梦感慨道。
“倒回去吧。”祁玉说。
“没事，咱们出来的早，今天就报个道的事，不打紧。”伟成点燃了一只烟，吐出一串烟圈，向远处走去。
“干啥去？”晓梦问。
“方便一下。”伟成嘴里叼着烟，扭头对她说。
“我也去，早都想去厕所了。”
“瞧你们俩。”闺女笑着翻了一个大白眼。
往右边走了没有几米，祁伟成就躲在玉米地里开始给玉米施“尿素”。
“唉！文明点好吗？闺女在车里呢。”
“看不见了。”
“你们男的就是没素质。”
“这咋没素质了，在家里卧室离厕所都没有这么远呢，我不是也得上厕所吗？”
“切，懒得理你。”晓梦继续往前走，闷热的空气在玉米地仿佛凝固，叶子的边缘像小锯齿一样划着晓梦的胳膊，玉米花粉掉落下来，吸进了晓梦的鼻子，汗珠顺着脸颊痒痒地淌了下来。
“别往前走了，这里没有人。小心有蛇！”
“讨厌！”脚下的泥土湿软，晓梦打了个趔趄。就在这时，她发现了一段倒塌的墙，墙是由石头垒成的，墙上面也长满了茂盛的绿草，墙大约一人高左右，长不过三米，左侧还算完好，右侧墙倒塌，呈滑落状倒了一片。完好的墙头上还有狗尾巴草弯着硕壮的穗子。晓梦拨开玉米，踩着垄台绕到了墙的那面。解开裤子，蹲下来，一股热泉急忙喷涌。前面的泥土，喷出了一个小坑，露出一个黑色的尖尖的角，像是一个玩具房顶，但是晓梦感觉到很诡异。她想看看，后背又感到一阵发凉。管它呢！晓梦提起裤子，准备快速离开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