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萳看着身边那扇窗，一滩黑绿色粘稠物忽然扑了上来。
她一激灵，猛退了一下，右臀上的旧伤忽然一疼，她下意识抬了起来，抓住椅背的手撑不住自己的重量，一不小心滑脱。
嗒的一声，跌落地上，发出疼痛的呻吟。
钥匙响了响，手机直接从口袋里滑出半边屏幕。
胡萳用手支撑了一下自己，想起来，却又感到左手背旧伤剧痛，左手下意识滑开了，随着她左肘着地，左肩立马沉了下去，变成了高低肩。
莫屯和莫忖震惊地观望，那一众店老板们病发时刻。
瘦子司机忽然一激灵，心脏怦怦直跳，余光一直有影，他不禁心生好奇，扑来的东西是什么，于是小心翼翼地看向窗外。
没等兄弟俩观望着那一众人，深入思考，忽的闻着摔倒的声响而来。
就在他们发现母亲摔倒，没管她神色似要狰狞、不断想起来，他们马上过去搀扶时。
瘦子司机看到玻璃上那滩黑绿色呕吐物，隐隐中有些乳白色小虫，顿时吓得他跌落驾驶位，连忙蹬着那个地板，惶惶后退。
在不停下扶持母亲的同时，莫屯看了一眼。
只是莫忖多盯了一会儿瘦子司机，眼神里似有些思考，但很快跟着莫屯换了个没有污浊的车窗位置安排好母亲坐下。
“你们要不放他们进来吧，可能没有恶意，就好像我们这样，想回家吧？不然一直吵吵闹闹的，他们不烦我都烦了。”
这一次受伤，胡萳好像化恐惧为怒火，开始有些忍受不了疼痛了，她感觉比外面那些疯子一惊一乍来吓自己还要难受。
兄弟俩顿了顿，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眼玻璃上的呕吐物。
呕吐物正慢慢往下滑。
似乎因为这样，屎黄色圈圈点点被黑绿色埋没融合，他们看不见了，但却发现，里面隐隐有些奇怪的小虫，神色顿时有些凝重起来。
可能胡萳自己都被吓糊涂了，店老板们呕吐出来的东西，其实看起来就不像正常人能吐的。
不久后，莫屯弯腰捡起胡萳的手机，收入白色塑料袋中。
而发现店老板们的呕吐物里，有着奇怪的小虫，这让莫忖更加确信，开门是不可取的。
但他知道有个办法，那就是开车离开，这样既可以脱离困境，又可以保证自身安全。
此时店老板们身体开始有不同地方隆起一个肿包，或苹果大小，或网球，乒乓球，橙子等等。
莫屯放好手机后，无意间发现，皱起眉头的同时双目震惊。
他记得胖子老板当时脖颈处也是这般，此刻看得更加清晰，加上黑绿色呕吐物，以及那些奇怪的小虫，他脑海不禁一闪而过许多恐怖电影中的画面。
这些画面太多，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跟哪一部相似，但心里清楚，他们中毒了，还是极度危险的病种之一病毒。
看到店老板们几乎都有隆起的现象，莫屯大致可以猜到，这种病毒极具传染性。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种事情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看着店老板们隆起肿包，下一秒顿时缩了回去，他忽然间不知道怎么办，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东西会映入现实啊。
“他们好像病得不轻，吐出来的东西竟然有虫。”莫忖冷静地说出来，但虫字却咬的很重，眼神也顿时犀利不少。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店老板们极有可能得了虫病，中了虫毒。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黑色的呕吐物，嚼碎的颗颗粒粒，这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体内可能已是残破不堪。
莫屯没有回答，却是听明白了莫忖话里的意思……店老板们中毒了，中的虫毒。
不久后，店老板们再一次呕吐出来，使得干净的玻璃也越发稀少。
吓得胡萳下意识弯腰躲下，右臀旧伤又隐隐疼痛起来，不由得强行忍受。
结果呕吐物却并没有喷到她那一扇窗户上。
眼看事情越发严重，莫屯有点紧张了，因为他还没有想好接下来怎么办。
但是心里一直有个开车的想法，可他还没有拿到驾照，不敢做无证驾驶之类的行为。
观望这一切发生的莫忖，心里此时有一丝庆幸，不久前阻止了莫屯开门，他忽然暗中承认自己是正确的。
在店老板们呕吐之后，他就望向了驾驶位。
前面有几次，莫忖都有着开车离开的想法，在搀扶母亲时，看到瘦子司机跌下驾驶位，他就准备好上手开车了。
此刻一回头，他再次确认瘦子司机的确跌倒在地，于是莫忖根本没有犹豫，趁机跨了过去。
这时候，瘦子司机依旧有些恐惧，突然间有个庞然大物遮掩住光芒，吓得他以为有什么东西压下来，下意识抬手挡了挡。
直至一道阴影过去，他才谨慎地放下手来，浑身颤颤着，不明所以的看着莫忖落坐驾驶位。
“坐稳了，我们准备离开这个地方。”系着安全带，莫忖回首看了眼莫屯，再看一会儿瘦子司机，淡定说道。
看到莫忖居高临下时，眼神似有些凶狠，瘦子司机顿时心惊胆战，喘息着连忙踢打地面，退后几步。
而听见莫忖开口，莫屯的眼睛忽然一亮，猛地望去，他才想起来，哥哥是有驾照的呀。
他刚想说开车走，却看到挡风玻璃上的血肉残渣，顿时想起来不久前发生的事，迟疑道：“出车祸离开，算肇事逃逸吧？”
听着这句话，莫忖近距离看着，那滩血肉残渣里竟不仅有虫，甚至小片片的五脏六腑似乎都能看见。
即便没有味道，他也不由自主地感到恶心，可能看过的血腥太少，比较敏感吧。
“他们会查明真相的。”他好像知道什么，硬是强行忍受干呕下去，低着头缓了缓，坚定的说道。
听见这句话，莫屯忽然想了想，看着莫忖拨动雨刮器，拂开遮挡视线的血肉残渣，他想起自己前面的判断——无论撞人或撞物，都不可能粉身碎骨。
今时今日他才确定，车祸这件事可能根本不存在，或者说这其中必有隐情。
此时莫忖担心忍不住吐出来，拨动了雨刮器，他知道血液有粘稠性，可能会晕开更多，遮挡视线。
所以拂过几遍后，他感觉差不多了，小心地抬起头停止下来，可见粘稠的血液薄薄的残留下来一层，就像油流过一般。
玻璃上有些细小的划痕，莫忖知道是小虫子造成的，所幸程度浅，并不影响视野。
莫屯若有所思，望向店老板们，却见他们没有呕吐了，但却依然不依不饶地，不管呕吐物的肮脏，敲打着车窗门扇。
不过力度好像小了，没有起初时那种轰轰烈烈的感受。
胡萳忍着疼坐起来，看到店老板们没那么暴躁了，心里好受很多。
只是她不知道，他们脸上长得好似月亮的东西，是什么。
店老板们吐完后，身体开始渐渐乏力，很多人手里的妻女子嗣，便是其自身手臂无力的松垮，以至于直接掉落地上滚了一圈，滚进车底。
他们甚至没感觉到，身体轻了很多，好像脑子里就只有去医院一个指令。
而当接触到自己或者别人的呕吐物时，硬是忍受着疼痛敲打。
有些人似乎还有点理智，知道借助衣服，裹着再拍。
莫屯看到短袖胖子已经倒地不起，记得其妻女被人群踩踏，他不由得感到惋惜，顺势默哀片刻后，转身坐到玻璃干净的位置上。
有手动挡经验的莫忖，驾驶自动挡来，轻而易举，此时已是慢慢加速这辆04路公交车。
碾过一些刚刚扫落的血肉残渣，微微轧出车轮胎印。
店老板们发现公交车移动，精疲力尽一样跟了上去，嘴里尽可能开口。
“司机……”
“司机停车，停车啊。”
“送我们去医院……”
莫屯看着这一切，虽然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但他渐渐感觉挺可怜的。
不过他并没有勉强自己，心里叹息一声后，挪开视线。
莫忖从后视镜发现，店老板们依旧穷追不舍，于是他稍微提了点速，尽快远离他们。
而店老板们，慢慢感到无力，呼叫的声音发生嘶哑，当他们知道自己追不上，无能为力时，内心大失所望，倒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