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区域，所有人上来后，大肚腩司机的04路公交车，满载而行。
店老板们挨肩擦背，却是一点也不敢动，因为心里明白，肚子不适，如果乱动，恐怕成为第一个病情加重的人。
人都爱好面子，大庭广众之下呕吐，的确有失颜面。
他们上车时，莫詺感觉到异样的目光，好像审视着这个人，到底有事没事。
不知道发生什么的莫詺，知道寡不敌众，没敢跟他们对视太久。
只是知道人群中没有家人后，他开始拨打莫屯的电话，将手机贴近耳边。
一息间，莫屯手机在他吊着的白色塑料袋里忽然闷声震动起来。
通过他手拎着的提手传播上去，使得他浑身都要震颤一般不由自主地发抖，抖动程度越远越浅。
莫屯好似被吓到一样，目光注意白色塑料袋时，快速伸手拿了出来，看见显示爸爸，他情绪一下激动，马上接听了。
“爸，你没事吧？”
胡萳被这一声惊动，扭头看了过来，眼神似有些担忧与期待，好像想从莫屯口中知道些什么。
莫忖平淡地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继续驾驶。
而瘦子司机恐惧的状态中，忽然有了一丝惊讶，他好像知道，撞死的人不是他们的爸爸了。
“阿屯？我能有什么事。你妈和你们在一起吗？”知道家人还在，莫詺略有些激动。
但看到旁边的两位大哥盯着自己，他很快收敛了。
“是在。”莫屯着急地问道：“但爸你是不是坐错车了？我们的家在另城外交结站。”
瘦子司机这时候回头，看着莫屯。
坐在那里的，是一张结实，却有点成熟的脸，皮肤有被晒过的微妙痕迹。
仔细看过后，他感到其身上似有种不小的威势，就像个训练过的兵。
莫屯没有军训过，但在两年的工作时间里，接受过专业的格斗训练。
当时他才十九二十岁，而教他的教练知道，年轻人都有股冲劲，何况他这么有天赋，所以非常希望他参加比赛。
但被拒绝了，他说只是把这些当做一种兴趣爱好，强身健体可以，但不玩命。
教练十分苦劝，莫屯也无动于衷，最后教练气愤地放弃了，看不下去浪费人才，就再也没来教过他。
瘦子司机默默爬到旁边，一扇呕吐物在窗户下方的位置上坐下。
他俯着身，搓着拳，一直紧紧张张地想，如果撞死的人不是他们的爸爸，那会是谁？
“另城外交结站？”莫詺一边想着，一边嘀咕复述一遍。
“对，你上了什么车？”当时莫屯上车后睡着了，不知道前往城外交结站的公交车，后来来到了站点。
对了，莫忖也不知道。
莫詺记性不好，已经不确定自己记的站点是不是这个了，他没有去听莫屯接下来说的话，小心地抬起头，察看站点信息表。
看到上面箭头指向城外交结终点站，他顿时明白，自己的确坐错了车，“是啊，坐错车了。”
“爸，你现在还在站点吗？我们过去接你。”
莫詺快速收回视线，向窗外望去，“不在了。”
“那你现在在哪？”
“不知道，周围都是黑蒙蒙的……”随着04路公交车持续拐弯，莫詺旁边两位大哥被后面的人惯性一撞，靠了过来。
基于两位大哥的身高，裆部不慎碰到了莫詺的上臂。
他似感觉到了什么，忽然愣住了。
而这一下，使得两位大哥的肚子不适，忽然加重了一些，以至于他们忍受的力度更甚，道歉也难以开口。
“爸，你那边有没有很多人上车？”手机那边，莫屯忽然想起那件事情来，赶紧先问了一问。
莫詺快速思考后，觉得对方可能只是不小心，暂时忍气吞声，“什么？”
“你那边是不是有很多人上车？”莫屯加大了音量。
莫詺斜了一眼，试图看到身边的两位大哥有什么行动，却只是看到了他们的牛仔裤，紧紧裹出一些似乎肌肉来。
他自知自己身形瘦小，为了不给自己增添多余的麻烦，暂时妥协了。
于是低下头，左手像个括号一样括住自己嘴巴的左边，降低音量道：“是啊，是有很多人上来，我还以为你们也在。”
听到以后，莫屯深信不疑是那些人，情绪一下高昂起来，“爸，你赶紧下车，那些人身上可能都有传染病！”
这时候，旁边两位大哥随着惯性又不小心靠了过来，肚子不适越发严重。
莫詺愣了一愣，他以为在暗示自己，赶紧停止对话，否则要对你做些什么。
“爸，爸你听到没有？这件事情不能犹豫，直接叫司机开门下车！快！”莫屯依旧在电话里头说。
他不知道04路公交车人数爆满，莫詺被很多人包围起来，进退无所。
想到可能做些什么，莫詺忽然有点心惊胆战，硬是强行镇定的说道：“我知道了，下一站我换车回去。你们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然后挂掉了电话，他觉得还是先别聊了，车上这么多人，被别人听到不好。
特别是在这种拥挤的场合，万一出什么事呢……紧接着他把手机放入衣服里、侧面的口袋，心不静地看着窗外。
“不是、爸！爸！”莫屯高昂的喊。
胡萳平淡地说道：“你爸怎么样了？”
莫屯看着因为电话挂断而黑屏的手机，摇了摇头，“凶多吉少。他那边有人已经上车了，我估计不可避免一场大病。”
“刚刚你情绪这么激动，他还说什么了吗？”
“我叫他下车，他非要等下一站坐下一趟，”莫屯看了看手机时间，“现在已经22点46分，哪里还有车？”
的确，22点30分的末班车已经行驶在路上，而大部分公交站已经停运。
04路公交车也不例外，路上行驶的两趟，就是最后一趟，不会再有车开出来了。
胡萳没再说话，她知道莫詺一直都是这样，不喜欢听别人说的话。
如果当时直接跟过来，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爸没事？”莫忖已经猜到了，毕竟车怎么可能把人撞得肝脑涂地，像烂屎一样。
但他还是佯装不知道的样子确认一遍，否则被人误会什么……知道也不早点说。
莫屯说道：“暂时没事，但据我观察，几分钟内那些人肯定发病，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大家都见过店老板们病发的样子，皮肤难看只是其一，呕吐不过其二，惟有那些小虫儿，才是最危险的。
因为他们不知道，店老板们中的毒，使得呕吐物具有了一定的腐蚀性。
事实上，不仅虫子危险，呕吐物同样危险。
莫忖平静道：“他现在到哪儿了？我们马上过去接他。”
莫屯回想着说道：“他没说到哪儿，但他说周围黑蒙蒙的，应该还在这条路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