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忖驾驶04路公交车加速离开，十字路口再次诡寂起来。
居民楼磨砂玻璃上，人影全部消失，只透出暖暖的明光，不知何处隐约间有水流声传出。
忽然，破碎窗户的边上掉落一块三角玻璃碎片，噗呲一声刺入那娇嫩女子尸体的脸上。
呜——
警笛声低鸣起来，事故楼旁边可见频繁闪烁的红蓝灯。
“这一路上都是些什么啊？味道这么难闻！”驾驶位男警周赈屏着鼻息，厌恶道。
副驾驶女警苗咊没有回应，她神色凝重，眼神犀利的看着窗外、一滩滩黑绿色的粘稠物。
这种状态保持了有一段时间，自从城中村站开始，马路上渐渐大量出现这些粘稠物。
警车的四个轮胎沾染不少，没被碾死的乳白色小虫甚至趁机攀附其中，对轮胎皮不止啃食。
这些，两个人还不知道。
而呕吐物里面所含有的腐烂味，苗咊多年办案经验一闻便知。
而第一时间她想到的是——腐烂的尸体！她的眼神立马亮了起来。
说明这次出警，传达过来报警人所说的杀人灭口，应该成立，因为她也感觉到了一股尸体的味道，慢慢地在向自己靠近。
周赈很快憋不住，马上咳嗽两声换气，抓紧方向盘继续憋着，长脸上厌恶的神色，尤为明显。
他已经关上了窗户，但出警前这片区域的空气就已经充斥着酸臭腐烂味。
现在被隔绝在了车内。
而车内只有他一个人难受，因为他是实习警员，没有任何经验。
借着周赈的咳嗽声，苗咊眼神犀利地望向左侧远方，透过玻璃她发现，那里好像有一辆垮掉的小吃车。
那个就是坠楼男子不慎造成。
远远望去，小吃车上面似乎放着一个黑乎乎的物体，她隐约间感觉，好像发生过什么。
周赈慢慢拐进通往秉弯路站点的路线，他看到前路漆黑，迅速打开远光灯。
苗咊的视野停留在小吃车那里，她始终感觉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有些奇怪。
于是顺着其似乎膨胀的外形从头到尾像画出一条线一样看去，直到最后，两个在地上向后伸去的物体……好似两条腿！
直到周赈开始微弱地拐着弯，苗咊不再能看到，她依然保持不动，继续沉思。
“咊姐！”很快周赈震惊地发现，不远处的马路上似乎躺着不少人，慢慢踩下刹车。
苗咊没有一句话，不紧不慢地扭过头来，她甚至没有看周赈一眼。
这不是轻视，只是她在办案期间，善于将精力集中于案件本身。
在注视前方的第一眼，苗咊发现远光灯发白照着的那些，遍地都是趴倒的人群。
她脸色一严，在周赈停住警车的一瞬间，警笛消失，她迅速解开安全带，绰起身后的手电筒，开门出去。
结果伸出第一条腿的刹那，她顿住了，黏腻声低响起来，她踩到了一小滩黑绿色的呕吐物。
周赈见苗咊下车，二话不说解开安全带，绰起身后的手电筒迅速开门出去，站在警车身边，谨慎观察起来。
面前是一面一厘米红色正方形铺成的瓷砖墙，上面贴满丰胸整容的广告。
这些广告有些有被划过的痕迹，不知道用什么刮的，连瓷砖都黑出一条条线来，看上去陈旧许多。
人行道是红黄两种颜色的透水砖铺成，周赈看到车头前面不远处，一个个人像死了一样趴在那里，身边还有一些不明物体，他内心有点激动，壮着胆要过去，却忽然想起来苗咊好像还没出来吧？
于是转身照明副驾驶那边的下车点，可见门开着，但人没出来。
“咊姐？我先去那边看看？”他弯腰照了照苗咊，请示一下。
而此时苗咊专注于照明自己的右脚，踏着的黑色马丁靴底，竟踩着一滩与来时所见的粘稠物……一模一样？
周赈依旧屏着息，等了对方一会，没有答复，疑惑地挠了挠头，他再次看着车头前面似乎尸横遍野的恶景，还是小心地走了过去。
在他看到这片似乎刑事的案发现场时，已经迫不及待了，他感觉自己很快就能够完成实习，转为正式。
然而没走几步，他感觉肺部憋气难受松开了，下意识深深吸了一口气。
结果充斥这片区域的酸臭腐烂味瞬间席卷而去，没等周赈深吸完毕，就先忍不住恶臭，转了个身，朝地面直接作呕起来。
他体内没有病毒，所以呕吐物是正常的。
苗咊翻看脚底，还是粘上了那些脏兮兮的东西。
她整肃地挪开右脚，那滩黑绿色呕吐物安安静静，不知道是失去了能力，竟没有起初时的躁动了。
只是隐约间飘起一丝丝白烟。
她能够闻到里面酸臭腐烂的味道，但已经习惯了，面不改色。
而这滩呕吐物里，乳白色小虫被苗咊无意中的一脚躧死，其体内的白色毒液染上靴底，她仔细看去，纯纯一滩黏腻的不明液体。
里面的食物残渣，早已被乳白色小虫吃尽，所以只剩下一滩黑绿色的粘稠液。
不过她很快注意到这滩呕吐物旁边，有个一动不动趴在地面上的人，顿时神色凝重。
这个人一头硬朗的短发，好似男性，他深色外套上有明显的水湿，有许多地方破烂，或大或小的坑。
这些都是别人的呕吐物腐蚀，以及其内的乳白色小虫啃咬所致。
以上苗咊很快扫过，记在了脑子里，然后目光马上停留在那一双向前伸出来的手上。
这双手比较奇怪，指甲发黑，皮肤紫绀，肉眼可见的僵硬、冰凉，看上去就像死了一般。
“咊姐，这里不会全是尸体吧？”周赈很少接触尸体，但从刚才看到的景象，他不得不怀疑，这种恶臭可能与尸臭有关。
说完酸臭腐烂味继续呛着他的嗅觉，继续呕吐起来。
苗咊好像没有听见，不过看到硬朗短发这个人的第一眼，她怀疑过死亡。
为了证明并没有，她很快离开副驾驶，关上车门，半蹲在其身边干净的一处。
欲翻看其手掌，寻找证明时，她顿了一下，切切实实感受到这冰凉真实存在。
她轻轻捏了一下，的确有些僵硬，这让她感觉离死亡不远了，因为身体冰凉、僵硬大多与血液系统或供血不足有关。
毕竟血液和供血一旦发生问题，就活不了多久了。
“咊姐，我们、我们不是来办案的吗？怎么处理尸体来了？”周赈一边忍受着呕吐时的难受，一边开口。
他渐渐有点怀疑，一个被局内传得神乎其神，破获多难案件的苗咊，可能徒有其表。
哪有人办案什么都不说一下的？
他不知道苗咊生来寡言少语，特别是在办案期间，因为专注，会进行过多的思考，不去顾及其他人的感受。
苗咊犹豫了一下，迅速翻开那人的手掌，可见手掌粗糙，像经常用手劳作的人。
手掌皮肤完好无损，不仅没有伤口，周边更没有一滴血。
她若有所思的看向这个人的脑袋，翻过来时，同样感受到了这个人体内的冰冷。
但见，这个人的脸有点被压扁，脸色像一条条蚯蚓一样紫绀，眼珠好似瞎了一样灰白，嘴唇像中毒似的发紫。
所有人都是这样？
苗咊抬头望去，周围趴倒的人群，手似乎的确一般模样。
这让她有些疑惑，即没有受伤，又没有血迹，更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说明不是打架斗殴所致。
那问题在哪？
中毒？……她脑海忽然蹦出来这两个字，因为有些中毒人的身体的确也会发绀冰凉。
同时她心里清数过，这里至少倒下了四十人，从头发长短推测，男多女少。
而人群里面以身型大小、衣着款式推测，不止有成年、中年人，还有少年、童年等。
这四十人里面，有人穿衣单薄，有人披件外套，相同的是，全部都有一双拖鞋。
这让苗咊感到奇怪，但很快她发现，这些人的背后不远处，竟是不止有一间亮着灯，安安静静的店铺。
远远望去，那些店铺好像并没有摆出工具来，看起来似乎无人营业。
显然地面那些穿拖鞋的人，很可能就是这些店铺的主人，而少年与童年等，跟某些人同属于一个家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