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师这几年学校放假都没有回老家过年,虽然大学老师的假期和学生差不多一样长,但她宁愿每年三个月的假期在雍州吃喝玩乐花光积蓄,也不想面对老家那些满脑子只有自己恋爱结婚生了孩子才算是人生圆满的思想的长辈们。
如愿地,在今天上午,她收到了新上任的直属领导的电话,下学期开学回归岗位。
心中唯一的大石终于落下,白老师长松了一口气,现在终于可以安心规划一下这一个多月的假期该怎么玩了。
只是,白老师还没有惬意多久,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看到这个电话的归属地竟然是她的老家,白老师虽然是微微蹙了蹙眉头,却还是接通了电话:“喂。”
“喂,是白家小丫头吗?”听筒中,传来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白老师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一些,这个声音,让她既熟悉又陌生——陌生的,是这个人的声线,熟悉的则是这个人的口音。
“您是哪位?”心中生出警惕,白老师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反问。
“我是你爹的老伙计,我姓李,你六七岁的时候还见过我呢,你那时候叫我李大伯来着。是这样的,你爹养的鹦鹉好几天不吃不喝,去乡里找兽医也没看好,你爹就说带着来雍州看看,顺便也来看看你,我就陪他一起坐高铁了,不过一下高铁他就嚷着头晕,现在就在雍州高铁站的候车室睡下了,我喊了半天也没喊醒,所以给你打电话试试。你快过来看看吧。”
白老师闻言,微微抿了抿唇:“叫医生了吗?”
对面也是一顿,旋即说道:“我不敢啊,万一医生来了,送到医院去了,查出什么好歹来,不就成我的责任了?”
“行,我知道了。”白老师不咸不淡地应了这么一声,也没有说自己去不去,就挂断了电话。
结束通话后,白老师直接将这个号码加入了手机黑名单之中,再然后,便是双手握着手机,嘴角微微上扬,两眼无神地沉思起来。
对方这个电话说的事她可以确定是假的,毕竟漏洞太多了,可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骗财?能知道自己老爹养了只鹦鹉这样的事情,知道自己在雍州工作,那免不了也应该知道自己的收入情况,自己这点微薄的资产还不至于让人觊觎到不惜走上犯罪的道路吧?
为了色吗?白老师倒是的确看过一些案例,其中就有那种冒充熟人骗人到一个地方,然后直接拐走的事件,但那都是约人到人烟稀疏的地方,而对方却是把他约到了高铁站的候车室,那里不但摄像头齐备,警察也有不少,白老师还真想不出自己到了高铁站怎么被拐走。
饶是如此,白老师却并没有想过要打电话回家里去核实这件事——既然已经判断出是假的,又何必打电话回去再确认一下?她和家里关系并不好,不但多年没有回家,家里人打的电话她也是多次直接拒接,久而久之家里人也识趣了,很少再给她打电话。她如果现在打电话回去,以家里人那尿性,指不定还以为是她想家了,服软了,以后又得没完没了想方设法给她灌输那些封建老古董般的观念了。
更何况,假如这个电话就是家里人联合外人骗自己的呢?那家里人来个配合,骗自己去高铁站,再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道德绑架让自己回老家,这种事情他们也的确做得出来。
考虑了约莫十多分钟,白老师还是决定去高铁站看看,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说不定还会探索出什么新型骗术等下学期分享给自己的那些学生。
当然,白老师也不是一个会把自己置于危墙之下的人,她已经想好了,假如对方是想要绑架自己,无论对方说什么她第一时间向警察求助。而对方若真的是和自己家里人狼狈为奸里应外合,想要搞什么道德绑架,那她就也闹,也编故事,让周围人评理,也顺便让家里的老顽固们见识一下,当代路人对于事业有成却被胁迫回家相亲是个什么态度。
最主要的是,那一只鹦鹉,是她还没有与家里决裂时,送给父亲养的,说起来,这算是她对家里唯一的挂念了,虽然自认为她自己掩饰得还算不错,但哪怕有一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希望那只无辜的鹦鹉成为她家里人要挟她的手段。
信心满满,四十多分钟后,白老师驾车来到了雍州市高铁站,顺利通过安检后,还不等白老师四下寻得骗子或者家人的踪迹,就发现迎面走来的身影。
下一刻,白老师脸上的从容只在一瞬间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愕不解的神情以及有些颤抖的声音:“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已经回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