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睿和蓝言昔离开客栈的时候已是晚上,大街上灯火辉煌,人山人海热闹非常,一派喜庆的景象。
“大叔,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蓝言昔叫住路过的一个中年男人问。
“呵呵,今日是七夕节啊。”中年男子笑道。
七夕节,原来是情人节到了!蓝言昔眼波流转,在心里思忖:或许这次能借着今晚人潮的掩护逃走。
“萧玄睿,今日是七夕节,你看那边好热闹,我过去看看。”她手指着前方不远处卖许愿灯的地方,用满心期待的眸光微笑着看向萧玄睿。
硬的不行改用软的,她就不信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他会不答应。
果然,身旁的人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阻止她离开。
蓝言昔暗自窃喜,机会来了。
“等下。”刚走两步,身旁的人淡淡道。
“你反悔了?”
‘了’字刚说完,萧玄睿便将一颗圆圆的小东西弹入她口中,卡在了她喉咙处,咳了好几声才把那不知名的异物咽了下去。
她怒瞪着他问:“你给我吃什么了?”
“毒药。”萧玄睿也不生气,淡淡道。
“你……把解药拿来。”
“等你看完热闹之后,我自会给你解药。”
“你……”
算了,既然跑是不可能了,热闹还是要看的。
蓝言昔在卖鲜花和许愿灯的地方停留了许久,又在猜谜处观赏了半晌,萧玄睿一直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前方人群里出现一位身穿粉红色衣裙的女子,看着女子渐行渐远的背影,蓝言昔瞪大了双眸,大声喊着小鸢的名字。
不管她如何喊,那女子像是不曾听见似的,继续朝前方行去。
蓝言昔被人群挡住了去路,只能在后面远远的跟着,一路跟着这个女子来到一家名叫《如烟楼》的青楼门前,那女子径直走了进去。蓝言昔正欲进去,却被守在门口的两个男人拦住了。
“姑娘,对不起,如烟楼只招待男宾。”站在门口的其中一个男人说道。
不知何时萧玄睿已来到她旁边,对那站在门口的男人淡淡道:“她是我的丫鬟。”
“哦,这样可以,公子里面请。”站在门口的另一个男人说道,另一个男人喃喃自语:“这丫鬟长得真美。”
蓝言昔斜睨了他一眼,萧玄睿也不看她,径直走了进去。
丫鬟!她明明就是他手里的人质,何时成了他萧玄睿的丫鬟了!
转念一想,此时最重要的是找机会确认那个穿粉红色衣裙的女子是不是小鸢。
“大哥,我向你打听个事?”她问门口站着的其中一个男人。
“何事?”
“刚刚进去的那个穿粉红色衣裙的姑娘是不是姓林?”
“对。”站门的男人用眼神示意她往里面瞧,“你看到没有今日里面的这些老少爷们可全都是为她而来。”
当日和小鸢分开的时候小鸢穿的正是这样的粉红衣裙,从刚才的背影上看她和小鸢如此相似再加上她也姓林,会不会她就是小鸢?!
蓝言昔追问:“她是不是叫林小鸢?”
在蓝言昔问话的这会儿功夫,后面的老爷、公子哥们排了长长的一队。后面排队的人中有些不耐烦的开始催促。
“进不进?”
“不进别挡道!”
“本公子脚都站麻了!”
“你哪儿来那么多问题,你进不进了?不进别挡道!”站门的男人显然有些不耐烦。
他今日的职责是维持好秩序,一旦他被人投诉到老板那里是要扣他工钱的,他家里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两岁小儿要养。
蓝言昔回头看了眼排队的人海,径直走了进去。
宽敞的大厅里处处张灯结彩颇为热闹,长排的桌子摆了很多张,桌旁并排坐着各个年龄阶段的男子,其中以年轻公子居多。每人面前的桌上都摆着几样点心和一个茶杯。从这些人的衣着打扮上不难看出他们都是些有身份的老爷和有钱的公子哥,大厅中一时间交谈、议论声不绝于耳。
萧玄睿坐在角落处的一张红木桌旁,一个丫鬟正在给他斟茶。
蓝言昔走到其中一张桌旁,向那桌的几个公子询问了粉衣女子的名字,得到的回答几乎都是这样的:“在下并不知晓姑娘口中的粉衣女子是哪位姑娘。”
正欲再问,前方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这位小娘子生得甚是美丽,可是这如烟楼里新来的清倌?”
蓝言昔抬头,只见前方一个四十岁左右满脸胡碴的男子拧着个酒壶,仰头,往嘴里倒了口酒,晃悠悠的朝她走过来。
蓝言昔本能的连连后退。
男子笑得猥琐:“小娘子可是害羞了?你跑啥跑!”
蓝言昔在心里骂道:害羞你大爷!你才是清倌,你全家都是清倌!
忽然男子加快了脚步,伸手去抓蓝言昔。
萧玄睿搁下手中茶杯,手指轻轻一弹,两块碎银便从他手中飞出。
那人还未碰到她半寸衣角,‘啊’的大叫一声,整个人便狠狠的摔倒了个四脚朝天。男子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揉着小退,一手捂着脑门上肿得有鸡蛋般大小的一个青包。
“谁打的我?”男子大吼。
众人齐齐将目光聚集到他身上。
男子环顾四周,未有任何发现,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地上的一块碎银上,蹲身,拾起那块碎银放入怀里,捂着生疼的脑袋,溜了。
另一块碎银被端酒的一个伙计捡到,他放进嘴里用牙齿咬了一口,确认是银子无疑放入了衣兜里。
萧玄睿是钱太多了么,居然用银子砸人!不要给我多好……
蓝言昔走到萧玄睿身边,在他旁边坐下,拿了块点心咬了口,嚼了嚼,味道挺不错的。再看萧玄睿面前摆着的几道点心一个没动。
蓝言昔将整块点心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问:“你不喜欢吃点心?”
“不喜甜食。”身旁之人饮了口茶,淡淡道。
她低声嘟哝:“是不喜欢吃甜食还是吃不了甜食,莫不是有糖尿病吧。”
她的声音虽低,却全入了他耳中。只是萧玄睿不明白那个‘糖尿病’是何病?!他生平闻所未闻!
大厅里突然安静下来,一个身穿大红衣裙、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从铺着红地毯的楼梯上缓步走下,中年女人在大厅最前方的舞台上停住脚步。蓝言昔认出了此人正是那个钱老板,怪不得刚才进来的时候她对这个地方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个身穿粉红衣裙脸上蒙着粉红丝巾的女子从帘子后面走出来,端坐在舞台轻纱帐后。
隔着一定距离,再加上女子蒙着面巾还有轻纱的遮挡,蓝言昔无法确定她是不是林小鸢。脑中一个念头闪现,这里是《如烟楼》那女子会不会是之前救过她的林易轩?看身形和林姑娘也有几分相似。算了先不想了,如果能胜了其中一项就可以见到她了,到时便可以知晓究竟是不是小鸢。
钱老板在台上高声说:“欢迎各位老少爷们赏脸前来参加我们《如烟楼》今年举办的七夕以文会友盛会。今年的比赛与往年有所不同,今年的比赛分为棋和诗词两项,在这里我要特别说明下第二项,往年比赛的是作诗,今年的这个诗词与往年有所不同,具体如何比法在这里我先卖个关子,等会儿再告诉大家。这次比赛我们请了陈大人,白大人和李大人还选了四位年轻一辈的才子一起作为本次比赛的评委。”最后一句话,钱老板提高了嗓音,“比赛只要其中一项胜出都可以与我们林姑娘秉烛夜谈。”
来到这里的人皆是为了《如烟楼》的林姑娘一人而来,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台下掌声以及欢呼声不断。
钱老板继续说道:“鉴于去年和前年有人在比赛时喝醉酒闹事,今年的比赛没结束之前不摆酒,只有茶和点心,还望各位老少爷们多多包涵,正式的比赛将在一炷香之后开始,请大家在大厅里喝茶休息片刻。”说完后她便匆匆离开舞台,原本已经安静的大厅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张公子,你来了。”大厅里,一个穿绿袍的中年男子说道。
“哟,李老爷,你也来了。”一个穿白袍的年轻男子摇着扇子走上前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张公子、李公子你们都在啊,巧了,你们说最后到底哪两人有那个荣幸能和林姑娘秉烛夜谈?”一个穿黑色长袍约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笑着朝他们走来。
“金公子,许久不见,幸会幸会。”张公子拱手施礼。
“张公子,听说你夫人在两个月前生了一位公子,恭喜恭喜了。”金公子坐在他旁边说道。
“听说金公子上个月刚娶了第六房小妾,没想到金公子也来凑这个热闹。”李老爷似笑非笑的说道。
“听说李老爷前两日刚将你那发妻休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来凑这个热闹。”金公子拿起面前桌上盘中摆着的一块点心,笑着回。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李老爷也不生气,喝了口茶似笑非笑的说道。
三人接着又聊了片刻,从《如烟楼》的林姑娘聊到各自的妻妾上,又从各自的妻妾聊到京城官宦家的女人,之后又将话题带到皇宫女眷,最后再回到《如烟楼》的林姑娘,总之他们聊的话题里永远离不开女人。
大厅里谈笑声络绎不绝,蓝言昔时不时会将眸光移向轻纱帐后,虽只隔着一层薄纱,却始终看不清纱帐后面坐着的女子究竟是不是小鸢。
算了,一切等到比赛结束后再作打算。
蓝言昔又拿起一块点心,边吃边朝四周看了看,这里的男人三三两两都在谈论着此次比赛的相关话题。而对面人群中一个身穿绯红锦袍,中等身材,模样清秀,脸上带着丝丝忧虑的年轻男子正安静的独自饮着茶。蓝言昔并不知道她观察这些人的时候,萧玄睿深邃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
“咚咚咚。”站在舞台上的小厮敲了三次锣,七位评委陆续在台下的长椅上就坐。钱老板缓缓从铺着红地毯的楼梯上走下来在舞台中间站定,大声说道:“各位老少爷们请安静一下,我们棋、诗词比赛现在开始。”说完小厮再次敲了三次锣。
“本次比赛的第一项是棋,请要参加的爷到台上来。”钱老板始终保持着微笑。
片刻之后,两个小厮从楼上抬着偌大的一张象棋棋盘走到台上,将那棋盘悬挂于舞台的梁上,一个绿衣女子手中端了两个大盒子,盒子里分别放着红色和黑色的象棋棋子。
“这项比赛每次需两人。”钱老板大声宣布。
“哈哈,钱老板还是快点开始吧,我们都等不及了。”
“是啊,快点吧。”
“快点开始。”
钱老板提高嗓门:“哪两位爷先来?”
“钱老板,在下先来试试。”先去说话的李老爷已跃到台上。
“我来陪你玩两把。”张公子走到台上,大声喊道,“李老爷先请。”
“恭敬不如从命,出马。”
绿衣女子拿起一根一米多长的绿竹竿,竹竿的顶端有一个扁圆形状的小球,只见绿衣女子将黑方的马从棋盘上往前移了一步。
“出车。”
绿衣女子用竹竿将棋盘上红方的车往前提了一步。
“出马。”
“飞相。”
“马二进三。”
“炮二平五。”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甘示弱,现场的气氛慢慢变得紧张起来,大厅里议论声、感叹声、赞赏声不绝于耳。
半个时辰后这局方才下完,最后李老爷胜出。
“李老爷胜出,还有没有人愿意一试的?”钱老板的声音再次在大厅内响起。
“我来。”金公子纵身一跃到台上,不屑的看了对方一眼,“李老爷,你先请吧。”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李老爷斜瞄了他一眼。
“出车。”
“上马。”
“……”
这次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有了结果。
“依然还是李老爷胜。”钱老板大声宣布道。
“我来。”一个穿灰色衣裳的瘦老头说道。
霎时,人群中发出一阵阵哄笑声。
有人讽刺道:“马老头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要钱没钱要房没房,还想和林姑娘秉烛夜谈,我劝你还是快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那老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支支吾吾:“你……你管不着。”
人群中再次发出一阵阵嘲笑声。
这次李老爷只用了半炷香的时间便打败了灰衫老头。
李老爷用手背在袖口处轻拍了两下,有些得意的提高嗓门喊道:“还有没有人上来挑战?”
接下来上场挑战李老爷的人都一一败了。
李老爷连胜十局,甚是得意。此时的他正站在台上哈哈大笑着。
“我来。”人群中身穿绯红锦袍的年轻男子跃到台上。
“原来是北王爷,北王爷早就该上场了。”钱老板笑道。
萧玄睿再次饮了口茶,搁下手中茶杯。
原来他便是丁国王爷丁北。
“北王爷先请。”已经连胜了好几局的李老爷压根没将这个年轻的王爷放在眼里。
“出相。”
“出车。”
“走马。”
“车一进一。”
“马二进三。”
“出炮。”
“……”
“……”
“将军!你没棋了!”丁北笑道,“李老爷,承让了。”
李老爷傻傻的愣住了,他输了!下象棋少逢敌手的他竟然输了,而且对方只用了半炷香的时间就让他输得心服口服,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棋艺确实高出他许多。
“还有没有人来?”钱老板提高了嗓门再次喊道。
“我来。”一个青衫男子跳到台上。
经过一番交战之后,青衫男子败下阵来。
“在下不才,也想来领教北王爷的高招。”
又一个男子上台,不过这人很快也败下阵来。
两个多时辰过去了,钱老板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在台上响起:“还有没有人愿意来挑战北王爷的?”
台下议论声不断,就是没人再来挑战了。
“那好,我现在宣布这一轮是丁北王爷胜出。”
丁北听到自己胜了,先前面上的忧虑之色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