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当一大早就得知师亦儒中毒的师沐寒罢朝准备出宫时,第一眼便看到了早早就等在乾阳宫外的公孙洵。
一见公孙洵,师沐寒的心里顿时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阿洵,你怎么在这?难道……”师沐寒不敢再说下去。而公孙洵也猜到师沐寒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拱了拱手,立即言道:“舅舅,阿儒暂且没事。咱们进去说行吗?”
见公孙洵如此,师沐寒便猜到内中或有隐情,他转身走回乾阳宫,并遣退所有下人,命胡阜在宫门外守着。
“舅舅,我与阿洵犯了欺君之罪,还请舅舅宽宥。”公孙洵一掀衣摆,双膝跪地,重重地将头磕了下去。
师沐寒见此,一双剑眉微微蹙起,他立即明白师亦儒定是无恙,于是问道:“阿儒没事,对吗?”
“舅舅英明,阿儒确实没有中毒。”
“那你们这是闹哪般?是看朕最近太清闲了非要搞出点事情来不成?”师沐寒被师亦儒中毒的消息吓坏了,因此当他听闻此事都是公孙洵与师亦儒自导自演的时候,心中难免恼火。
公孙洵早已料到师沐寒会有如此反应,故而也不紧张,只是继续说道:“舅舅,阿儒虽无事,但做完却是真的有人对他下毒,若不是念念刚好因腹痛打翻了那碗花生酪,只怕如今阿儒已命归西天了。”
“你说什么?竟然真有敢下毒谋害皇子?是谁?”师沐寒大怒,右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是桃花嬷嬷。”公孙洵直言道。
“桃花嬷嬷?”师沐寒重复着这个名字,一时间却想不起桃花嬷嬷是谁。
公孙洵见此又继续说道:“这桃花嬷嬷曾伺候过已故的德妃娘娘,此番我们是在辰王兄府中见到她的。阿儒因那碗花生酪的味道十分熟悉,故而认出了桃花嬷嬷,辰王兄见此便将桃花嬷嬷送给了阿儒,可谁曾想她竟是包藏祸心,想要毒害阿儒。”
“竟有此事?那个桃花嬷嬷现在人在哪里?”
“死了!她见毒害阿儒不成便自尽了。”公孙洵扯了个谎,因为他无法确定师沐寒是否愿意相信师亦辰就是背后的凶手,他必须保证桃花嬷嬷在自己手中之事不被师亦辰知晓。同时桃花嬷嬷也不能落在旁人手中。
“那你们编造阿儒中毒病危的消息又是为什么?”师沐寒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也并未直言。
然而接下来公孙洵的回答却证实了他的想法,“为了找出背后的真凶。桃花嬷嬷不过是个婢女,阿儒自幼就离开了皇宫,又能得罪一个婢女什么?阮德妃生前带人宽和,更加不会为难下人。所以桃花嬷嬷刺杀阿儒不会是因为复仇,只能是被人指使。但这背后之人我们还不清楚。想要从根本解决这个危险,就必须将幕后主使找出来。否则一个桃花嬷嬷死了,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舅舅,德妃娘娘只有阿儒这一个孩子,阿儒也是您最疼爱的儿子,您总不会希望一直有人觊觎着他的性命吧?”
“说的什么浑话,朕怎会不担心自己儿子?”师沐寒恼火地看了公孙洵一眼。公孙洵借此又说道:“既然如此,还请舅舅答应洵儿一件事。”
“什么事?”
“阿儒并未中毒之事还请舅舅对所有人保密,包括辰王兄。”公孙洵特别加重了“包括辰王兄”几个字。
师沐寒的目光变得越发不悦,“你在怀疑辰儿?”
公孙洵看出师沐寒的情绪,他明知自己不该正面回答,却还是感情用事地答道:“是!”
“胡闹!辰儿怎么可能还儒儿,那可是他的亲弟弟。何况在朕的众多皇子中辰儿是最仁心仁德的那一个,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做?”
师沐寒对师亦辰的维护让公孙洵阵阵难过,公孙洵忽然眸色沉重地看向师沐寒,一字一句地说道:“阿允兄长才是舅舅众多皇子中最仁心仁德的那一个!”
公孙洵的话让师沐寒愣了片刻,他晃了晃神,才满是心疼地言道:“是啊,那孩子才是最仁心仁德的那一个。”
公孙洵忽然再次跪地,对师沐寒恳请道:“舅舅,如今已有人将手伸到了阿儒那里。您不妨想想,阿儒的存在到底对谁最有威胁?”
师沐寒为君多年,又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始终不愿相信自己一直疼爱的师亦辰能做出如此歹毒之事。
师沐寒摆摆手,有些疲惫地对公孙洵说道:“朕答应你,阿儒之事朕会帮你们瞒着,但朕还是不信此事是辰儿所为。如今他身为真正意义上的嫡长子,想要主动邀功献媚者众多,不见得就是他亲手所为。更何况,想必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身体。他做这许多又能怎样呢?”
公孙洵摇摇头,坦言道:“洵儿也不知。但洵儿知道那桃花嬷嬷就是辰王设计送给阿儒的。若这一点说不清楚,辰王的嫌疑便无法洗清。”
这是师沐寒与公孙洵舅甥二人第一次产生分歧。也正是这一次分歧让公孙洵意识到他预料的不错,若无切实证据摆在面前,舅舅是断然不会相信这一切的歹毒事都是出自师亦辰之手的。
当日,为了让众人相信师亦儒真的命悬一线,师沐寒还是亲自前往贤王府。并口谕师亦儒的毒全权交由童颜和赵嬛。就毒术而言,童颜的能力远在太医院众太医之上,因此师沐寒的口谕倒也并未引起旁人怀疑。加之穆淳远今晨也送来了解毒丸,故而太医院的太医们反倒心中暗喜,至少他们不必日日担惊受怕,不必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送掉贤王性命从而获罪了。
除师沐寒外,一众皇子也亲自前去探望,当中自然也包括了师亦辰,童颜将穆淳远一早送来的丹药喂到师亦儒口中,那颗名义上的解毒丸实际是一枚可以让人貌似中毒的丸药。昨晚公孙洵离开贤王府后便去了驿馆,他担心师亦辰过于精明,唯恐童颜的手段难以瞒得住,故而才向穆淳远求助,以求做到万无一失。
事实正如公孙洵所料,师亦辰一进贤王府就佯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他自责是自己不查,没有发觉桃花嬷嬷的恶毒心思以至于害了八弟。若不是公孙洵早已知道师亦辰的底细,只怕当真要信了他那以假乱真的演技。师亦辰一边自责一边靠近师亦儒的床榻,可他还没走到近前便被蒋念念拦了下来。
“二皇兄就在此处看吧。”蒋念念板着脸,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悦。
“弟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王还不能看看老八吗?”
“桃花嬷嬷就是二皇兄送给王爷的,所以念念不信你!”蒋念念当着师沐寒的面直接道出了对师亦辰的怀疑。这番操作自然也是公孙洵教的。因为公孙洵吃定即便舅父会有不悦,但念及蒋家的功绩以及念念对阿儒的一片深情也不会过多苛责。而师亦辰面对这种情况哪怕只是为了避嫌也不会坚持上前检查。
果不其然,师亦辰闻言回头看了师沐寒一眼,见父皇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只探头看了师亦儒一眼,见他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确是中毒无疑,这才回身对师沐寒施礼道:“父皇,既然弟妹怀疑儿臣,儿臣也只好避嫌了。但儿臣定会查出那桃花嬷嬷到底是谁派到儿臣身边的。”
师沐寒点点头,只低声说了句:“朕相信你,去查吧!此事务必给朕给阿儒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