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赵嬛那里后，师亦儒径直回了王府，他要换上戎装与公孙洵一同在城门前接受父皇和众臣的送别。
马车行到王府门前，直到看着府门，师亦儒的心中才升起一丝愧疚。但情之所至，师亦儒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可以给念念尊重、关切、呵护，却唯独给不了她爱。师亦儒尝试过，可当他看到赵嬛的那一刻，所有的尝试便都成了一个笑话。
师亦儒叹息一声，该面对的总归是要面对，他缓缓下了马车，径直走进王府大门。
师亦儒吩咐下人将出征要穿的铠甲送到书房，心中的愧疚让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蒋念念。然而既然回到王府，想躲却是躲不开的。
“王爷，您的铠甲。”厚重的铠甲被蒋念念吃力地捧在手中，师亦儒见状忙上前接过。
“你怎么过来了？嬛……嬛姐姐不是让你不要吹风吗？”
小玖站在一旁，插话道：“王妃昨夜一晚没睡，愣是盯着您的铠甲看了一夜。方才下人去取铠甲，王妃却坚持要自己送来，算命先生曾说王妃乃是大福之人，以往老将军和少将军离开京都时，都是王妃亲手捧来战甲，所以王爷此番出征，王妃如何都不肯假手于人。”
“多嘴。”蒋念念恼怒地看了小玖一眼，但小玖却一点也不后悔。看着主子对师亦儒这般深情，小玖心中实在心疼。
“念念，对不起。”小玖的话让师亦儒不由得更加愧疚，想起昨夜自己与赵嬛鱼水时，蒋念念竟空坐了一晚，无法否认身为人夫，他真的是糟糕透了。
看着蒋念念熬得通红的眼睛，师亦儒心中不忍，但他知道自己与赵嬛的事不该瞒着念念，身为嫡妻，念念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念念本王有事想同你说。”师亦儒刚要坦白昨夜之事，蒋念念便开口抢白道：“有什么事王爷还是回来再说吧。时辰不早了，莫要误了吉时，父皇和众臣还在城门处等您呢。”
“念念，”师亦儒还想再说什么，蒋念念却忽然转过身，背对着师亦儒说道：“对不起王爷，我真的有些累了。”
说完这句话，蒋念念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蒋念念的眼泪落在书房外的地面上，然而没有多久便被秋风吹得没了半点痕迹。
师亦儒无奈地叹息一声，他看得出蒋念念是在有意逃避。
蒋念念一路回到寝殿，刚刚被风吹干的泪痕却在看到儿子时再次掉了下来。蒋念念把祁宥从摇篮中抱出来，似乎是闻到母亲的味道，小祁宥的小手小脚都欢快地舞动起来。
看中怀中的儿子，蒋念念的心仿佛有了些许的安危，可脑海中师亦儒褶皱的衣衫还脖子上的吻痕却仍旧挥之不去。
蒋念念等了师亦儒一夜，但她却没有想过这一夜师亦儒竟是和赵嬛在一起。她还以为他放下了，原来终究是自己太天真。
蒋念念早已察觉到师亦儒对赵嬛的情感，她甚至曾经想过成全他们，让王爷将赵嬛纳为侧妃，可随着二人的渐行渐远，蒋念念以为一切或许就那样过去了。儿时的依恋或许就真的只是依恋罢了。可蒋念念万万没有想到，二人最终竟还是走到了一起，且还是在祁宥尚未满月的时候。
“王妃。”看着蒋念念如此伤心，小玖心有不忍，她想说些什么安慰主子，但感情的事她不懂，她不明白主子为何要这般委屈自己，更不明白一个女人怎么会把一个男人看得比命还重要。
“王妃，那一日在怡和殿内，别人不知道，奴婢却看得出，你是为了救洵亲王故意自己撞在桌子上的。您是怕皇后真的会杀了洵亲王，更是怕陛下会迁怒咱们王爷。您拿自己和小世子的命去赌，所做一切都是怕王爷受到伤害罢了。但奴婢不明白，您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王爷呢？”
蒋念念把祁宥放在床上，随手拿起一旁的拨浪鼓，一边逗弄着小祁宥，一边疲惫地说道：“我只希望王爷对我的爱重是出自感情，而不是出于亏欠与愧疚。我爱他，却不愿用道德绑架他。那样他会不快乐的。”
“他是快乐了。奴婢看他昨晚更是快乐！”小玖一气之下口不择言。
蒋念念厉声呵斥道：“休得胡言！还有，怡和殿的事不准告诉王爷，否则你也不用跟着我了。”
“王妃，我……”
“出去！”
“是。”见蒋念念是真的生气了，小玖不敢再多言，她闭口退下，心中懊恼不已。后悔方才实在不该胡言乱语，让本就心情郁结的主子更添了几分不悦。
直到师亦儒离开王府，蒋念念都没有再出现。师亦儒带着满心愧疚前往城门前与公孙洵汇合。
兄弟二人都是第一次出征，师沐寒终究还是不放心，派了沈阔的胞弟沈阎一同前往。师亦儒到达城门时，公孙洵与沈阎已等在那里。沈阎原本也是驻守边境的将军，但此人人如其名，做事过于狠辣，是个名副其实的活阎王，沈阎驻守东境时，曾将一队舛啓的药商当作细作严刑拷打，其手段之狠辣令人咋舌。也正是那一次，舛啓与北齐交恶，直到近两年，舛啓与北齐才再次通商。而沈阎也因此事被撤去将军之职，调回京都，做了一名车骑校尉。
此番南境大乱，沈阎再次被启用，心中自是欢喜，但从其神色上看，他倒是比前些年收敛了许多。
公孙洵手握缰绳立于众军之前，单薄的身子与厚重的铠甲看起来竟有些格格不入。直到这一刻，城楼上的师沐寒和迎面走来的师亦儒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年来，公孙洵竟已虚弱到如此程度。
与身后的沈阎相比，公孙洵反倒更像是随军的随从。
师亦儒忽然有些后悔，前日他还因兄长能与其同上战场而倍感欣喜，可这一刻，他却宁愿兄长能够留在京都好好照顾自己。
然而事已至此，谁也不能再有所动摇。师亦儒双腿一夹马腹，转眼就来到公孙洵身边。兄弟二人相视一笑，虽未言语，一切却已尽在不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