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赵嬛,覃胥正只觉得好似做梦一般,他以为此生再难相见,却不曾想二人还能够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彼此。“能再见到嬛儿真的很好。”覃胥正忍不住感慨道。
“当年襄南城被破,我听说覃家上下都被高霍治了罪,这么多年你吃了很多苦吧?你当时被发配到了什么地方,又是怎会回到郢都的?”见到故人的赵嬛仿佛又回到曾经的模样。
覃胥正见赵嬛仍像儿时那般关心自己,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暖意。
“当时我和母亲藏在地窖,没被高霍的人发现,后来我们一路逃命,再然后在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就遇到了南陈的四皇子高珌和他的母妃。多亏了他们的搭救我们母子才得以活了下来。后来母亲过世,我便想着报答恩人,于是一路辗转来到郢都。但最终还是技不如人,高珌惨死,而我,如今也是孤魂野鬼一个。方才不让你在众人面前喊我的名字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郢都百姓的心里,覃胥正早已死在了几年前天牢的那场大火里。”
覃胥正的语气十分平静,可赵嬛却从短短的几句话中听出了惊心动魄。“是谁把胥正哥哥害成这般模样?”覃家对赵嬛有救命之恩,听到覃胥正被害至此,赵嬛的心中自是不舒服的。
覃胥正轻轻扯动嘴角,而后言道:“这人想必嬛儿也是认识的。”
“我也认识?”赵嬛面露诧异,而后忽然想起公孙洵曾在南陈待过两年,“难道是……公孙洵?”
覃胥正点点头,“就是他。”
“难怪,这位洵亲王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胥正哥哥有所不知,他也算的上是我一手带大的了,曾经还会亲昵地唤我一声嬛姐姐,可也不过转眼间的功夫,他便在陛下面前贬低我,阻止陛下立我为贵妃。”
自大上次御书房之事,赵嬛便已自心中与公孙洵生出嫌隙。
“这人不简单,嬛儿要万分小心才是。”覃胥正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
赵嬛点点头,也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对了,胥正哥哥眼下住在何处?”
覃胥正的眼中闪过一丝窘态,赵嬛心思细腻,一眼便看出覃胥正的窘迫。于是还不等覃胥正开口,赵嬛便直接说道:“胥正哥哥,嬛儿有一事想让你帮忙。”
“嬛儿你说。”
“这赵家的老宅我总是不能常来的,毕竟我如今的身份也不能常常出宫,但这老宅若一直荒着总是有些凄凉,既然如今我回来了,便想看它好好的,所以,若胥正哥哥方便,能不能住在此处,权当帮嬛儿看顾宅院,如此这里也不至于冷冷清清的。”
覃胥正何等聪明,自是看出了赵嬛的意思,遂直言道:“嬛儿想帮我,又怕伤了我的自尊是不是?”
“胥正哥哥……”赵嬛被戳破心思,神色间略有些尴尬。
“如今我的处境确实窘迫,城外的那间破庙我也实在不想再住了,既是嬛儿的心意,我便在此处住下。”覃胥正如此痛快地答应赵嬛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尽管他知道以赵嬛如今的身份不能常常出宫,可住在赵家老宅,总能在赵嬛出宫的第一时间便能相见。
“好,一会儿我会让他们再买鞋日用品回来。对了,胥正哥哥可有成婚,要不要准备些女子的东西?”赵嬛问这话时并未多想,不过是想为覃胥正准备的妥帖一些罢了。可当她看到覃胥正看向自己的眼神时,心中顿时后悔方才的多言。
覃胥正毫不遮掩眸中的情谊,死过一次的人心中早已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和束缚。“我一直未娶,我想娶的那个人我找不到了。”
赵嬛本能地避开了覃胥正的目光,同时也避开了覃胥正的情谊。
“胥正哥哥,我出宫时间不短了,该回去了。”
赵嬛转身要走,却听到覃胥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嬛儿,若是没有这么多的天意弄人,你说我们如今会不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赵嬛身形一滞,犹豫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或许会吧,谁知道呢?”
听到赵嬛的回答,覃胥正心中积压多年的情感瞬间爆发,但他知道一切都太晚了。如今他唯一的愿望便是能偶尔看上她一眼,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
“嬛儿,我们还能再见面吗?”覃胥正向前一步,与赵嬛只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会的,虽然不容易,单是一定会的。”赵嬛转过身,嫣然一笑。那笑容看在覃胥正眼中便是治愈一切伤痛最好的良药。
赵嬛带众人离开后,空空荡荡的老宅里便只剩覃胥正一人。
覃胥正曾无数次幻想过与赵嬛重逢的场面,可他唯独没有想过,相见的这一天,赵嬛已经是高高在上的贵妃,而他却已经是一个“死人”。
赵嬛坐在马车中,心怦怦地跳个不停,她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何会说出那样模棱两可的话,她明明看出覃胥正对自己有情,那么那样的回答又与变相勾引有何不同?
赵嬛甚至想不清自己的想法,她对覃胥正明明没有任何旁的杂念,对于赵嬛来说,覃家就只是她的救命恩人,而覃胥正也不过就是儿时照顾自己的哥哥罢了。
赵嬛不知道如今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当初她明明爱着师亦允却能那样决绝地拒绝,可如今她明明不爱,却又偏偏给了那男人遐想的空间。
“娘娘,咱们到了。”赵嬛一路胡思乱想,竟不知何时马车已到了宫门外。
赵嬛下了马车,换了软娇,一路朝琼华宫而去。直到回到宫里,赵嬛的脑子依然是乱的。
“贵妃回来了?”刚刚走入内殿,赵嬛便见到师亦儒脸上挂笑,坐在窗边的雕花木椅上。
赵嬛心中一惊,立即有些不自然地上前施礼道,“臣妾见过陛下。”
师亦儒上前扶起赵嬛,面带疑惑地问道:“怎么脸色有些不好?”
赵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答道:“哪有不好,只是今日回到老宅想起幼时的一些事情,心中有些伤感罢了。”
赵嬛的解释倒也没什么错漏,故而师亦儒也只是淡淡一笑,轻声安慰了几句便算揭过了。
“陛下怎么这个时辰来臣妾这里了?若臣妾回来晚些,岂不是让陛下白白等着?”赵嬛也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于是便忙转移话题,对师亦儒问道。
师亦儒并未多心,只是牵过赵嬛的手,柔声道:“朕记得你的生辰就快到了。如今朕统一四国,是天下的皇帝,嬛儿便是这天下的贵妃,今年的生辰总要大办特办才是。再不能像往年那样随意糊弄了。”
“臣妾谢陛下恩典,只是臣妾素来不喜骄奢,实在不愿在生辰上铺张浪费。”赵嬛懂事的回答让师亦儒面露欣慰。但师亦儒依然坚持今年要在琼华宫好生为赵嬛庆生。赵嬛又推辞婉拒两次不成,最终还是按着师亦儒的意愿,定在下月初三于琼华宫大肆操办赵嬛的生辰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