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O八O回妖氛荡荡蔽青云,我自横行籍素履
书名:华山剑侠录 作者:移剌大王 本章字数:9156字 发布时间:2024-03-16

第八十回 妖氛荡荡蔽青云,我自横行籍素履

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

 

回目注,履lǚ,四纸。

回目解,素履,《易.履》:"初九:素履往,无咎。象曰:素履之往,独行愿也。"王弼注:"履道恶华,故素乃无咎。"高亨注:"素,白色无文彩。履,鞋也。简而言之,素履表示坦荡的处世胸怀。

 

“羯乕陛下,别来无恙!”邢道悛神色镇定,双手、双脚均以极沉重之铁索捆缚。羯乕双眼眯成一线,寒光隐而不发。陈昌爚冷然道:“我率军赶来河北路上遇邢道悛兄,岂知这位老兄竟身怀我两军兵力部署图,其行止乖戾,不可理喻!”

“嘿嘿!行止乖戾?”羯乕摸着下巴,右手握住腰间刀柄。

陈昌爚侧首,陈刓背起双刀,伸手探出!邢道悛欲图隐藏,岂知光影闪烁,两封书信已在陈刓手中!

“陛下请过目!”陈刓恭敬递去。

“夏王亲启,嘿嘿!” 羯乕打开,对这邢道悛摇了几摇:“节度使大人?此为汝投名状乎?”

邢道悛闭目不答,羯乕撕开信封,大声诵读:

“邢道悛顿首,

元曦足下: 曩者道悛与足下各处一隅,道悛败,足下胜,此天命所归、万民所向也。圣人言,君有五德,温、良、恭、俭、让;国有四维,礼、义、廉、耻;顺民之四欲,牧民者之责。

曩昔人民凶悍,勇于私斗而怯于公愤,固知家而不知国。道悛得此机缘再临人世,观国之政,近乡之风,察民之情,所见焕然一新,尽扫旧貌。

万乘之国,土地广大,地博而欲国无贫者,辟地也,抑赋敛,节民力也。尝闻先汉之时,文帝身衣弋绨,足履革舄,以韦带剑,莞蒲为席,四海之内,望风成俗,观民之风,足晓帝阙之机。而今民之风大变矣,足见君父之德。诚所谓役己以利天下,则尧舜之心昭矣。

然吾观当今之世,尚不足言盛,况有三危,深及根本。

一危者同室操戈;二危者国中有国;三危者树人而无得。

一危之患在人。变尽生于肘腋,祸尽发于东墙,天下之恶尽集于九锡门,欲致太平,必尽灭之;

二危之患在族。国者,王土也,而有裂土割据、私造兵甲者,唯江左八姓,必尽诛之;

三危之患在制。管子云;一年计,树谷;十年计,树木;终生计,莫如树人;足下改前朝制度,开科试,启寒门,然吾观之,尚不足用也,为今之计,当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才俊亦未必足矣,况乎善善恶恶,求全而责备!

愚以为,外任多酷吏,以补县治之不覆,内任多循吏,以去朝廷之过犹。内外兼施,不逆民事,则倾危之期可度,数十年后,人才可期,大族之患不足虑也。

吾与足下虽宿世为敌,却亦相知。行将就木,其言亦善。

道悛再拜顿首!”

羯乕读完,不由得大声赞叹,击掌如雷。邢道悛只做不闻不问,昂首立着。

“邢节度使好文采!读完竟让人生了欲罢不停之感!”羯乕围着他不停走动,眼中直欲喷出火焰。邢道悛却只冷笑:“汝辈蛮夷竟也识字!难为你了!”

“老匹夫,放肆!”羯虬大怒,便欲上前殴打。羯乕强忍怒意阻拦,陈昌爚忽而问道:“邢兄,汝方才所言‘三危’是何道理?”

邢道悛大笑而不答:“陈昌爚,汝会错意了!那兵力部署图交与不交皆无大碍!”

“哦?”陈昌爚、羯乕疑惑不解。邢道悛皮肉颤了几颤,哼声道:“三危尚可惧,至于汝等与我辈,不过只是江底之尸蛟,山中之死虎,时势全无,再不能兴风作浪了!”

“你!”陈昌爚大怒,羯乕早就怒不可遏,上前猛烈厮打!

邢道悛被羯乕打得口吐鲜血却全无痛感,癫狂大笑时竟挣脱束缚,将铁索舞动如风!

陈刓冷笑,轻描淡写之间便拉住陈昌爚退到一旁。反观羯兕、羯虬略显狼狈,矮身躲避!数十斤的铁索舞动起来,其势猛恶无比,顷刻间将数名士卒砸得脑浆迸裂!邢道悛纵声大笑,一把掐住羯乕,将其反压在身下!羯虬方欲挺枪去刺,陈刓早已挥刀斩去,邢道悛立时身首分离,羯乕将他半截傀儡身躯摔在地上,兀自不解恨,更欲脚踏头颅,谁知那头竟翻翻滚滚合在脖颈处,众军士惊恐倒退!邢道悛放肆狂笑,起身道:“羯乕,你我这傀儡身皆是不死不灭,又能奈我何!”

陈刓亦甚惊讶,欲再施刀招,羯兕摆手阻拦:“何劳陈兄出手!待小弟收拾这老狗便是!”

刹那间,无数黑气凝做一巨大鬼手,朝他头上抓去!邢道悛长声惨呼,双眼暗淡了几分。羯兕面色苍白,眼中布满血丝,狰狞笑道:“老匹夫,还敢猖狂?”

“你这小贼,竟敢残害老夫!”邢道悛不比前时,满眼狰狞恐惧,犹如受伤的饿狼,凶狠盯着众人。羯乕眼中又显出残忍狂傲,看着羯兕却满心欢喜:“我儿好手段,且退下了!”

羯兕大感喜悦:“是,父皇!”

“邢道悛,汝信中对夏贼卑躬屈膝,无非是惧怕汝子为其所害。”羯乕步步紧逼,邢道悛退了半步,沉声道:“汝欲何为?”

“不如这样,节度使大人且在我两军营中盘桓数日,若夏贼当真成势,想来也是咱们命数不佳。但在此期间,你若还敢与夏贼私通消息,汝子邢智……”

邢道悛怒道:“你这胡酋,竟敢要挟于我?”

“嘿嘿,敢与不敢,不妨一试!反正咱三个已是死人,再死一次又何妨!哈哈哈!”羯乕笑若虎豹,闻者耳膜鼓荡有如雷鸣。邢道悛怒极反笑:“就依羯乕陛下,我便足不出营。且看陛下神妙兵法!可别让夏贼屠干净了!哈哈!哈哈!”

羯乕暴怒,虎须倒竖:“且看到底是谁把谁屠干净了!左右,好生伺候节度使大人,不得怠慢!”

“是!”

“不必麻烦,我自己会走路!”

众将士便欲上前捆绑,邢道悛却昂起身子迈着四方步走出营帐,身后数十甲士紧紧跟随。

羯虬甚是奇异,问道:“皇爷爷,这老东西似乎已能十足驾驭九锡神主所赐傀儡身,若让他独处,恐不妥当。”

“侄儿勿虑,方才那老狗看到父皇手段,若他胆敢异动,我和刀尊便去取来邢智人头。”羯兕神色得意之极,羯乕亦感面上有光,不住观看陈氏祖孙二人。

陈昌爚失了面子,神色不悦,陈刓不以为意,赞道:“羯兄功力更上层楼,可喜可贺!”

“都是陈兄前时指点之功!”羯兕回礼,羯乕大笑:“陈兄,汝孙儿度量广大,来日定能克绍箕裘,踵武赓续。”

陈昌爚谦笑,又正色道:“羯兄,目下情况十万火急,兄弟前时所言,陛下意下如何?”

羯乕点头:“邢道悛首鼠两端,刘漾不知所踪,拓跋春远在千里之外,远水解不得近渴,就按陈兄提议,咱两军暂合并一处,只是这粮草……”

“陛下勿虑,兄弟军中尚能支持一段时日,当下倾力合作,无分彼此,待寻到夏贼主力,并力灭之,则天下可定!”

羯乕大喜,一把握住陈昌爚手腕:“老弟快人快语,吾亦戏言耳!若老弟粮草有缺尽管来取!”

“陛下宏达!小弟铭记五内!”陈昌爚面色激动。

“咱二人击掌为誓,共灭夏贼,平分天下!”

同一时间,谢无忌早已离开河东,一路朝武威郡纵马而去,当时先入关中,而后沿渭水逆流而上,自陈仓翻山越岭而达天水郡,再一路向西北奔驰,其间饿了便口嚼干粮,渴了便饱饮河水,途径金城郡时,但见城北烟尘大起,赤光映天犹如滴血,昊日之辉亦为其所蔽!

“如此异象定有大事!”谢无忌大为惊叹,便欲驻足细看时,赤光竟渐渐泯灭,天色立时变得昏暗。他当即大为恼火:“才歇息了片刻,就过了一日,这般拖延如何能到河西?”

谢无忌顿足暗恨,再度以亡命之势纵马狂奔。从河东起,便这般不眠不休,到此地时已然跑毙了十余匹驿站战马,终于在第十八日早上抵达武威郡城外。

“到了,终于到了!”谢无忌大喜,不由得面色通红,来不及喘息,便即踉跄上前叩关。

“来将何人?”

“本将谢无忌,此为夏王手谕,烦劳速速开城门,带我去见河西王!”谢无忌高举夏王书信,不住挥舞。

“是!是!”守城将士顿觉事大,当下不敢怠慢,忙不迭将谢无忌迎到城内。武威郡城城墙虽高耸壮丽,然占地却不甚广阔,自城门至河西王府前只驰骋了片刻。谢无忌头脑一阵眩晕,眼皮变得极重,当下将水囊中仅余的一点水当头浇下,这才清醒。

“将军一路劳顿,不如让末将先带您去馆驿……”负责守城的乙弗副将与那名将士一道接引谢无忌。二人见面色蜡黄,知他一路上定吃了不少苦。谢无忌却不以为意,笑道:“时辰耽搁不得!”

“是!前面便到了。”

“河西王府竟这般简陋?”

乙弗副将手指前方一座寻常院落,门户也非宽广,院墙也非高大,显得平常之极。那乙弗副将知谢无忌疑惑,笑道:“当今圣上虽封了我家将军王爵,然将军他生性简朴,常言百姓生计之艰,是以将朝廷拨来修府邸的款子都用了在四郡郡城与百姓房屋修缮之上。”

谢无忌心底大起钦佩之意,那将士自入内通报。过不多时,一长史自府内慌忙来迎。那长史名叫赵煊,已年界五十,身材干瘦,须发花白,双眼精神还算爽利。二人礼毕,谢无忌急切道:“烦劳速速引荐河西王!”

长史笑道:“谢将军在驿馆稍歇几日,河西王……”

谢无忌大怒,一把提起老者:“西域诸国二十万大军叛乱,大厦将倾,我受王命来此,若延误军机,立时便斩了汝!”

此时谢无忌已然成年,身长几尽六尺五寸,无比壮大魁梧,单手便即擎起长史,有若巨灵神一般威严,若非他那副面庞白皙俊美,外人单看其身形便已生了惧意。饶是如此府内众将仍旧又惊又惧,慌忙劝解。谢无忌松开手掌,长史双足着地,这才苦笑道:“谢将军息怒!实不相瞒,河西王不在城中……”

“却在哪里?”

“在……在……”

众将面面相觑,谢无忌捶胸顿足,破口大骂道:“莫非汝等也不知情?”

“是也!大王走时将郡城内主力尽数带走,却未告之属下去向。更令我等多插旌旗,严防死守,谢将军稍安勿躁,末将即刻派探马便是。”

“河西王当世兵法大家,定是四郡左近出了大股叛军,这才挥军疾出,莫非前几日我途径金城郡时……”谢无忌脑中忽而灵光一现,皱眉苦思半响,双眼越发通红,但觉天旋地转,身子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便即不省人事。

众人见谢无忌眼神呆滞,竟仰面昏倒,无不大惊:“谢将军!谢将军!来人!”

“快来人!唤军医!”

战况却如谢无忌所料,拓跋春在灵州起兵叛乱。夏王事前虽已令杜衍侯准备,仍旧低估叛军实力。十余郡县接连被攻破!杜衍侯夫妇一面整备军马与拓跋春多番激战,因战火所致,灵州境内流民十万有余,尽皆居无定所,食不果腹,深秋时节灵州已天寒地冻,情况万分危殆!河西王勇冠军自月中接到杜衍侯求援书信后,便即孤注一掷,将四郡精锐约计五万六千骑调集武威城外,而后沿大戈壁急行军至灵州,行军途中与金城郡最近之处不过七八十里。大军甲胄严整,杀气通天,是以谢无忌才见城北血华映天,白云如血的诡异场景。彼时拓跋春正率数万叛军与杜衍侯血战,双方战事焦灼之极。河西王迂回至拓跋春大军背后,兵锋所向有若长虹贯日,立时荡破拓跋春中军,将叛贼杀的溃不成军。拓跋春不愿重蹈覆辙,竟独自断后,掩护没藏玄苍与没藏厚土二子撤退,自己那副傀儡之躯被杜衍侯一枪刺穿心胸,却死而不僵,桀桀怪笑:“河西王、杜衍侯,汝二人纵然赢了又能怎样?”

长生与崉砊不由得皱眉,正不知如何自处之时,天上降下数道金光,朝拓跋春残魂所在激射而去。

“不!不!”

金光无视傀儡之身,便欲扑向灵台残魂所在!拓跋春心胆俱裂,正待魂飞魄散时,一只血红色大手自大地中伸出,一击轰散金光!金光散而复聚,再度袭杀!血红大手也不恋战,一把握住拓跋春,将之拽入地面,自此再无声息。

“这!?”

河西王与杜衍侯眼中不约而同显出惊恐神色。数千里外泰山玉皇顶上显出那只血红大手,而拓跋春傀儡身胸前伤处如涟漪般疾速愈合,顷刻间完整如初。九锡门门庭大开,内中怪笑一声:“拓跋兄,请吧!”

“我……我不去!”拓跋春心底胆寒,拔腿便跑,血红大手一把抓住扔入门庭!

拓跋春眼前一黑,当即人事不省,再度睁开眼时,已然立于九锡门大殿之上,九锡门主元俌、天渊神龙诸葛鸿、九藏髑虎一众邪枭恶魁齐刷刷看向此人。拓跋春如卧雪库冰天,冷汗未下便即凝结,身子渐渐僵硬,最后竟难动分毫!众人这才看清,似乎有一道冰丝连着拓跋春傀儡身,于是循着冰丝看去,乃是诸葛鸿伸出右手食指,神色淡然自若。

“好功力!”老乞丐九藏髑福咧嘴大笑,露出一口如豺狼般整齐雪亮牙齿。

元俌笑道:“多谢诸葛兄!兄长道法修为真纯深厚,道法之精如火炼真金、真力之纯如百年老酒,观之便让人心生醉意!赞叹不已!”

诸葛鸿淡笑道:“贤弟过谦了!愚兄不过助一臂之力。”

左真皱眉,低声劝解道:“神主,灵州军已败,还需早做打算。”

“总算这废物还有几分舔犊之情,没藏玄苍与没藏厚土二人已率残部化整为零,一一撤退。不日便可归来。”元俌微微点头,忽而看到甄儿和禹驰一左一右扶着阿奴走入殿中。阿奴仍旧神色倦怠,而甄儿却一副魂不守舍模样。而禹驰则一身火红色长裙,明动金殿、艳照玉宫!

九藏髑虎满眼歹毒残忍,一双虎目死盯着禹驰,眼光直欲入肉三分。禹驰却大方对众人一笑,眼中满是鄙夷。

“这女子当真美得难以言喻!”九藏髑虎邪笑之时,诸葛鸿却神色凝重:“元俌手下那几个货色当真不知天高地厚,竟连朱雀帝都敢得罪!若在山海界中,怕是一把神火就能将之烧得神魂俱灭!”

阿奴鄙薄九藏髑虎为人,却独为禹驰解围,主动欠身一礼:“大哥!”

九藏髑虎甚是敬重阿奴,起身肃然回礼:“二妹何不在后殿歇息?”

阿奴微笑摇头。

“众位,且稍待片刻!”

诸葛鸿笑道:“老弟自便。”

九锡门众人随即在正殿等候,元俌与三女走出殿外,禹驰冷笑:“你们谈吧,我且回去睡会。”

元俌虽非色中恶鬼,却也甚是垂涎其国色,讪笑不知作何答复,禹驰却打了个饱嗝。阿甄与阿奴噗嗤一笑。元俌愕然:“此女如此率性!我当真小瞧了她!”

禹驰嘻嘻一笑,而后瞪了一眼元俌道:“你这人坏的恨,这九锡门风水也差了些,恶气昭彰的,好吃的却是不少,我走了。”

元俌三人看着禹驰双手叉腰,迈着戏台上的四方步,大摇大摆离去,这才问道:“她……”

“禹驰姐姐来了之后,倒还算是安分,兼且她内伤未愈,也动不得武,不会四下乱走。”阿奴细心解释。

“你二人怎来了?”元俌关切,拉住阿奴手臂问候,阿奴神色警惕,只在元俌耳旁低语,元俌眼中满是惊疑:“此贼从来谨慎,今日竟如此托大!”

阿奴郑重点头:“消息是‘暗棋’亲自传回,至少有八成可靠!”

元俌眼中炙热,以手锤击巨大盘龙殿柱,又喜又恨,咒骂道:“早知如此,我何必对那几个死人诸多防范,何该让他们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现在也不迟,可惜少了一个能居中策应之人!”阿甄说罢投来目光,阿奴环顾二人后却摇头:“元俌哥现在出不得!枏儿又在青州监视陈氏一族……”

阿甄道:“不如我去!”

元俌亦摇头,满眼不舍道:“中原战局瞬息万变,凶险莫测,你孤身上路太过危险。”

阿甄微笑眼中却甚是凄婉,便欲转身离去,元俌拉住她手,颤声道:“别去!”

“你手怎么这般凉!”甄儿一声惊呼,阿奴也来抚摸元俌手掌,又是责备又是心疼: “今次你施展万民籍与英雄谱之力,本就透支了功力,更不该违逆天道。”

“拓跋春这厮还有用处,若不拉他回来,恐至事败!”

甄儿凝视元俌良久,而后毅然离去。二人瞅着纤瘦身影,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还有一事,最近诸葛鸿与那‘豺狼’走的甚近,急需防范!”阿奴说罢,又是一阵头晕,元俌唤来宫女搀扶她先回后宫,心中亦打鼓不停:“若他两个‘龙虎合璧’,便是我也不敢硬挡,更甚者,若是诸葛鸿所开筹码甚高,那老叫花子将我密谋之事卖了出去,便大事去矣!”

元俌奋力锤击殿柱,心中已有计较,这才回入大殿。此时众人正在谈笑,九藏髑虎与天渊神龙甚是亲热,不停说笑。元俌起了警惕之心:“这两个老狗难不成当真谈到了一处?”

诸葛鸿见他回来,便即笑道:“老弟来何迟也!方才髑虎兄弟正演练了一套掌法,令我等大开眼界!”

“哦?”元俌神色难明,左真等众人神情激动:“神主,老前辈的腾龙掌当真为惊世绝学!”

元俌心底一紧,只恭维了一句,便单刀直入:“夏贼今在河北与羯乕游走对峙,兵力不足五千之数!”

众人大惊,继之大哗!

灵州郡城外战场上一片肃杀场景,狂风所到,掀起阵阵腥红。没藏玄苍与没藏厚土仍不死心,躲在山林中极目眺望。没藏厚土双目血红,握紧双拳,尤欲冲过去拼命,被没藏玄苍一把抱住:“二弟,如今父皇只剩下你我两个子嗣!万不可鲁莽行事!”

“哎!”没藏厚土头也不回,策马朝山谷中远去!

“二弟!回来!”没藏玄苍顾不得许多,只得一路跟随而去。

河西王与杜衍侯检视战场,己方战士亦伤亡惨重,然比之灵州百姓惨状,实属小巫见大巫。

“今次若非你及时赶来……”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长生侧头一笑,打断杜衍侯话头:“后续有何计划?”

“我打算先安抚百姓,灵州血战之后,百姓多有丧子丧父者。拓跋春为筹集粮草,连续劫掠十余县,又复屠城,百姓饱受摧残,要恢复元气不知又需多少个年头!”

杜衍侯长叹一声,长生素来铁石心肠,此刻也不由得心生悲悯,一时间竟无言语。

“本打算留你在此饮几日酒,但就怕西河亦复有事……”

“我即刻便带将士折返。” 长生神色郑重,立刻便欲调转马头率大军离去,杜衍侯大笑,一把拉住他:“你急什么,我言犹未尽!灵州虽穷,让将士们饱餐一顿亦不为难!来人!”

“在!”灵州军副将随侍在侧。

“传我令,款待河西王一众将士!”

第二日早上卯时,河西王大军开拔,他自率先头部队疾速朝武威前进,中军缓缓而行。到第七日,河西王勇冠军已率先军抵达武威郡城外三十里,惊见山野间杀气腾腾。过不多时,探马来报;“回禀将军,谢……”

“仔细近前与我说来!”

“是!”

探马贴耳细语,闻听过后,长生心底暗笑:“待吾回去激他一激!”

且说谢无忌前时因劳累已极,连续昏睡了三日,到第四日寅时一个激灵从榻上翻身惊醒:“糟了!误了大事了!”

那长史恰此时在驿馆,顿时惊喜无已,忙奔进屋来:“谢将军,你总算醒了!”

谢无忌慌忙起身赔罪道:“前日无忌做事鲁莽,多有得罪。”

老者笑道:“谢将军客气了。你当日心急本因心系国家安危,何来鲁莽一说,这三日来……”

“三日?我竟昏睡了三日?”谢无忌大惊。长史笑道:“想是将军路途太过劳累所致。”

谢无忌点头:“我来时整整十八日不曾睡过整觉,生怕耽误军情,未想到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十八日!真神人也!换做老夫怕是几条命都没了!”长史闻言大为惊叹,忽而想到甚事,便即急匆匆奔出去,过不多时,几名仆役连忙端进来一个大托盘,乃是一大碗汤饼、一大盘羊肉和一杯浓茶。

谢无忌几日水米未进,早已饥肠辘辘。长史神色谦虚,笑道:“河西苦寒,瓜果蔬菜甚是少有,米面也是靠灵州和关中转运而来,唯独这肉倒是不缺,请将军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谢无忌说罢便即开吃,初时倒还斯文,不过片刻便即开始狼吞虎咽,顷刻间吃完一斤牛肉,长史惊的咂舌不下,忙呼唤仆役,这般数次,谢无忌总算吃饱,而后将浓茶喝了个底朝天,又将茶叶从杯中拿起,附而唱道:“肥臚!肥臚!尔有此蔬!朝酷夕寒,匪安匪舒!”

长史拊掌而笑。谢无忌忽而想起前时所见士卒皆有菜色,此时定睛细看,长史亦甚消瘦。

“此地百姓生计如何?”

“赖大王天威,赖河西王神勇,总还过得去!”

长史说罢,谢无忌心底颇为羞愧:“我等身为大族子弟,自然衣食无忧,而这些戍边将士、官吏和边陲百姓竟过得如此凄苦。”

“谢将军?”

长史察觉其神色有异,谢无忌抬起头来,沉声问道:“河西王既不在此,左右无事,可需无忌效劳一二?”

“大王走后这十余日间,四郡内盗匪遍起,可城中早已无兵可用……”

“还有多少兵马?”

“不过五百,且多是老弱残兵!”

“马匹多少?”

“最多一百匹!”

谢无忌沉思片刻,伸出双手,左手竖起三根手指,右手竖起五根手指。

“这是何意?”长史发问。

“三副具甲,三十骑,五十弓手,我亲自出城剿灭匪患。”

“早年四郡便有匪患,多者数百,少者数十,更何况此时?!就怕兵力悬殊,让谢将军身处险境。此事不妥……”长史迟疑不决,谢无忌郑重道:“长史不必多虑,我所虑者只为兵力之损耗!若因此遭河西王怪罪,由我一力承担。”

长史一咬牙,起身道:“谢将军且稍等片刻,待我去和乙弗副将商议一番。”

谢无忌点头,心中赞叹:“乙弗,是胡姓?河西王真能人也,竟使数郡胡汉亲如一家!”

过不多时驿馆外传来争吵声。

“不可!长史大人,若将军怪罪下来,末将担不起啊!”

“将军走前曾对咱二人言,‘若遇匪患,自去处置,若遇叛军,坚守不出’,如今昌松、鹯阴数县遭盗匪劫掠,若在郡城孤守而无作为,你就不怕将军归来时怪罪咱二人?”

“这……”

半个时辰后,谢无忌全身披挂,整装待发。

“谢将军,城中只有这点兵马,还望谨慎行事。”长史多番嘱咐,乙弗副将道:“我和谢将军同往,不必多虑,长史仔细坚守郡城!”

长史不住点头,目送众人出城后,便急令守城将士戒备。

乙弗副将骑在马上,与谢无忌并骑而行,心中忐忑:“这位谢将军年纪不大,不知能将兵否?”

谢无忌回首一撇,神色威严,乙弗副将不自禁惧怕,只得尴尬笑问:“谢将军,若贼众势大,又该如何?”

谢无忌缓缓摇头:“近日匪患四起,乃是因叛军所致。若贼众当真势大,早已合流而冲击郡城。而贼众少,全因此地贫瘠之故,我军虽少,若能以一当百,则贼不战自溃。”

乙弗副将恍然,喜悦道:“谢将军一语道破天机,末将心里有底了!”

“你原是鲜卑人?”

“是!不过河西王无分胡汉,待我们如家人,是以军中无论胡汉将士尽皆用命,且……”

“且什么?”谢无忌一奇,乙弗副将不好意思,摘下兜鍪后嘻嘻一笑:“河西王亦是神医,竟治好了末将的秃发,谢将军且看!”

乙弗副将手指头顶发髻,众将士无不大笑。

是日夜间,长史在城墙上不住瞭望,左等不回,又等也不回,心中越发焦急,竟不敢睡下,与轮值将士一道巡视,待后半夜时实在困了,便坐在长凳上背靠柱子,合眼歇息,可立时又叫住士卒。

“大人有何吩咐?”

“现在寅时三刻,一刻钟后务必叫我!”

“是!”

长史叹了口气,自感眼皮极重,顷刻入梦。

“长史因何贪睡?”河西王走到身前厉声呵斥,长史从梦中惊醒起身,伏地叩首:“大王,饶命,饶命!”

“来人,推出斩首!”

长史大惊呼叫,一咕噜从长凳上滚落,方知刚才是梦!士卒忙过来搀扶。长史抬首,见天已蒙蒙亮,惊呼一声问道:“是何时辰?”

“大人,将尽卯时!”

长史大怒:“不是叫你一刻钟之后叫我,何故推迟!”

士卒委屈道:“小人见大人连日来奔波,方才睡得又正香甜,是故不忍吵扰。”

长史摇头,正要询问是否见到人马入城,却远远瞥见谢字旗一队人马,旌旗鲜明,为首一将正是谢无忌。

“快!快开城门!”长史大喜,亲自下城迎接,乙弗副将早已笑容满面而来:“赵长史,谢将军当真是英雄少年,他一人如入无人之境,竟独自将三百余匪寇击溃!更是生擒匪首二人!”

副将回身指向身后,众将士士气极盛,武威郡中无数将士与百姓尽来围观。谢无忌侧首示意,乙弗副将旋即站在众人面前,大声道:“乡亲们,此人便是匪首简大虎,其本系灵州人士,数月前阴结卓陀部叛逆,劫掠郡县,奸淫妇女,罪大恶极,国法不容,现验明正身,就地正法!”

百姓无不高声叫好。

“众位乡亲,今日多亏这位谢将军……”乙弗副将还欲对众人述说,谢无忌忙即打断,扭头对众百姓笑道:“众位,近期匪盗尚未肃清,万不可在郡城外逗留!”

谢无忌转身对乙弗副将道:“乙弗将军,河西王治军有方,理政有法,将四郡治理得如铁板一块,你我方有今日微功。”

乙弗副将恍然,忙低头道谢:“是!是!是!末将知错。”

经此一役,武威郡面貌一新,谢无忌接连数日连番出击,将姑臧、祖厉、宣威、揟次、显美、骊靬、鹯阴七县周围盗匪尽数扫荡一空。

最后一次出兵后第七日时已大功告成,待回返郡城时,但觉城内肃杀之气大增。竟有无数甲士将他围在核心,刀剑临项。

河西王勇冠军自远而近缓缓走来。

“谢无忌!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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