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期鼻血不止,一直沉浸在小妖死前之言的苏寻三步并两步赶忙扶着他,“你当真要毒死他?”
戒备、警惕、质问的眼神,实在不是颜如玉想看见的。
“小五。”苏煜出声,“颜姑娘未曾有过毒害我们意思。”
“可是宋兄他……”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那瓶药当是给我们治伤的,宋兄这是……”吃多了。
后面几个字苏煜给人留面儿,没直接说出来。
宋子期脑袋嗡嗡的,他哪里能想到那不是毒药而是伤药,更没想到,自己不是中毒而是补太过,他直接晕了,最后还是颜如玉忍着疼痛给他疏通经脉。
真是自作孽。
她就是浑身难受又见宋子期以恶意揣度她,一时兴起恶作剧,没成想作到最后折了一瓶灵药不说,还要费灵力助他通经脉化药力,亏死了。
颜如玉亏大了,宋子期倒是阴差阳错地赚翻了,在颜如玉的运作之下,他鼻血不流了,心里不燥了,身体更轻盈了,有种说不上来的神清气爽。
“我还活着吗?为什么感觉飘飘然,不踏实呢。”宋子期感觉像做梦一样。
“……你要是想死的话,我也可以成全你的。”颜如玉吃了哑巴亏,委实没有好脸色。
“不不不。”宋子期连连摆手,能活着谁想死啊。
“旁人一粒难求的仙药,你一口气吞了一瓶,但凡资质好一点就该立地成仙了,而不是像你这样没一点长进。”
“我这不是以为是毒药才……”
“毒药也是千金难求的,就能独吞了!”
“那还不是你吓唬我。”宋子期小声辩驳。
“宋兄,你就少说几句吧。”苏煜见势不对,示意宋子期莫再多言。
颜如玉心中不爽,有些话不吐不快。
“我生平最恨三件事:第一,受人欺骗;第二,受人猜疑;第三,受人胁迫。本姑娘生平最恨其仨你占了俩,只吓唬你,是本姑娘大发慈悲。”
要不是看着苏小五的面子,要不是看他为人仗义,她才不会管他死活,就看他药力乱窜经脉寸断。
宋子期听苏煜的,不再辩驳,颜如玉也发泄得差不多了,她前去查看苏寻的伤势,伸手过去,苏寻避开了。
颜如玉的手僵在苏寻面前,有那么几分茫然,又有几分寒凉。
“女妖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苏寻没看颜如玉,低着头,问得小声,颜如玉看着他别开的脸,心口发闷发赌。
“你觉得是真的便是真的吧。”
颜如玉收回手,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前走,苏寻歇斯底里地声音从背后传来。
“什么叫我觉得?你就不能解释一下吗?”
“有什么好解释的?”颜如玉停了脚步但是并没有回头。
是真的如何?不是真的又如何?不是真的就对她一如既往,不离不弃;是真的呢?是不是就恨她、厌她了?
她可以面对所有人的憎恨、所有人的厌恶,唯独苏小五……他与旁人不同。
“是。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苏寻点头又摇头,“你对我从来没什么好解释的,是我不配,我一介凡夫,就算你蓄意接近有所图谋,也该是我的荣幸,我不该问……”
“是真的!她说的都是真的。”颜如玉依旧没回头,只仰着头,无神的双眼,模糊的视线,像是看着什么又像什么都没看。
“我冷心冷血,我杀人无数,我无依无靠之时爬过仙君的床,我有权有势之时,骄奢淫逸……”
苏寻不想听这些,颤着声音问:“那我呢?”
“你呀?”颜如玉转过身来,认认真真地看了苏寻,对他说道,“对你,自然是有所图谋,不然你以为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冒充蓝若雪嫁你为妻?”
苏寻因她满目星光,又因她星光破碎。
他身形颓丧,摇摇晃晃地走了,宋子期从震惊中回神追上去。
颜如玉再也支撑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玉若!”
“嘶……”
苏煜连忙上前扶着她,颜如玉疼得出声,他又慌忙放开。
“你还好吗?”
这问的是什么废话?
“你觉得呢?”颜如玉没好气反问。
苏煜讪讪,看她难受,他也不好受,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下意识的关心又苍白无力。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跟他们一起回去吧。”
颜如玉把无殇剑递给苏煜,苏煜不解,她解释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缓一缓,你跟他们先回去。万一遇上精怪,示我佩剑,可震慑妖邪。”
“你把佩剑给我了,万一这洞中有其它邪灵,你怎么办?”
“我自有脱身之法。”颜如玉不想多说了,把无殇剑塞到苏煜手上。
苏煜还想说什么,颜如玉抢先道:“别墨迹了,他们都走远了。我只是遭受反噬,不是没有一战之力,而且无殇剑乃绝品灵器,它受我召唤。我需要它它自会回到我手上。”
颜如玉这么说,苏煜勉强放心了。
“回去之后让他们不要乱说话,等我回去再说。”
颜如玉似是累及,扫了一眼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背靠石壁席地而坐,双腿弯曲,双手交叠搭在膝上,旁若无人地阖上双眼。
苏煜动了脚步,又停了。
“你和小五之间,要么他什么都不知道,稀里糊涂地对你死心塌地,要么把话说开了,聚散随心,这样一知半解,既不能欣然地在一起,又做不到决绝地分开,你左右为难,小五也备受煎熬,实非长久之计。
你的过往坎坷苦痛,渴求一个人不问缘由、坚定不移地相伴相随,但求知是本性,明知有疑,明明你说了就能清楚明白,总要藏着掖着,叫他如何不多想,如何坚守本心呢?”
苏煜走了,颜如玉睁了眼又缓缓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