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绾心
一直将我送到府邸门前，冷昊余才停下脚步。他扭头望了望大门，又看着我，欲言又止……但最终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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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又是一片云雾缭绕。
透过层层朦胧飘渺的纱雾，我看到了什么……一片瑰丽的楼台亭阁，大气中透着婉约，典雅而又不失精致……点点金光的一弯碧水拥着亭亭清莲，九曲桥自水上蜿蜒而过，几只灵动的白鹤悠闲地漫步其间……这一切的一切，好似一伸手便能触到一般……
这是哪儿啊？我仿佛无意识般挪动着双腿，一直往前、再往前……好像隐藏于记忆最深处的某一点突然被打开，我居然觉得这里是无比的熟悉……一草一木，一花一叶，每一弯清泉，每一块石头……
一步一步，到了……临水亭台上，本该有两道人影……我看到了——白纱飘飘的姑娘和……一道修长挺拔的墨色背影……
一幅幅画面交错，眼前的景象突然凌乱起来……云陶站在不远处含笑凝睇着我，眸光专注，深情几许……我还未来得及上前，他的身影却如一阵轻烟，渐渐消散……我大骇，张口欲呼，冷昊余那张仿若雕刻般的俊脸倏然浮现在眼前……清冷中透着几分局促……
还有……还有……
我猛然一下从沉梦中醒来，恍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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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日便是年关了，宁侯爷一早儿便对云陶放出话来，要在年前接我入侯府住上几日。云陶虽是百般不舍，但于情于理如何也拗不过，只能怏怏应允。
我带着锦珠搬进了侯府。所居的雅阁虽说不大，但胜在精巧别致，前日里刚刚精心打扫过。门前小桥流水，假山玲珑，环绕着常青绿植，郁郁葱葱；屋内云母屏风、紫檀妆台，端庄大气中透着典雅华贵；旁侧八宝格子架上，瓷瓶摆件、玉雕古玩，样样皆是奇珍……
云陶自宫中回来便径直入了侯府，与我们一同用膳。眼瞅着晚膳已过，兀自稳稳地端坐在桌边，手持茶盏慢慢啜饮。
宁侯爷笑眯眯地瞅着他：“云陶啊，这时辰也不早了……你看是不是……”
云陶把玩着手中茶杯，面色自若：“不急……我这好不容易来上一回，表舅莫不是要赶我走？”
“哪里哪里……只不过方才圣上交代之事……”
云陶无奈，只能别过我，起身离去。
宁侯爷笑着送他，却在看向我时，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我起身，轻轻道：“爹爹是有事与我说吗？”
宁侯爷微微皱眉：“随为父到书房来吧……”
——
宁侯爷静静站在书桌旁边，默默地看着我。
我凝视着他的眼眸：“爹爹有话但说无妨……”
“前些日子，云陶在太后、圣上面前提及了你们的事……请求赐婚……”宁侯爷一叹。
“圣上没有应允？”
“圣上不置可否……怕是……”
我低头不语。
宁侯爷怜爱地看着我，“过来坐，汐儿……此事也不必操之过急，圣上当前并未明确表态，所以也未必没有回还的可能……”
他一笑，悠悠又道：“放心吧，云陶自会想法子的……这孩子，别看他平日里对其他女子冷若冰霜，但痴情的性子像极了他的母亲……一旦认定了，就不会回头……”
“他的母亲……”我恍然才发现，好像我对他的事实在是知之甚少……是不愿去触及他往昔的伤痛，还是潜意识里……
“他的母亲……他未曾与你提起过吗？”
“就是我们初见时，曾问及他的名字，他说源自母姓……”往事历历在目，清晰如昨。
“是啊……”宁侯爷怔怔地凝望着跳跃的烛火，“别看云陶出身皇族，身份高贵……其实在他心里，也许宁可生在那平凡百姓之家……”
“他小时候到底遭遇了什么？可是与陶妃娘娘有关？”我忆起当初王府总管秦伯曾提起之事，不禁喃喃道：“府中秦伯曾告诉我，云陶的内心很是悲凉孤寂，让我切莫辜负了他……”
“云陶的母亲陶妃娘娘……”宁侯爷慢慢说道：“我那绾心表妹，本是前任太傅之女，自小与当今圣上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表妹知书达礼，容色倾城，刚至及笄之年，京城中高门望族纷纷央了媒人上门求娶，可表妹她却一一回绝……”
宁侯爷轻轻叹了口气，眸光悠远，“在我们再三追问下，她方才告知，她已与昔日的三皇子——当今的圣上情愫暗生……一个非卿不娶，一个非君不嫁，海誓山盟，私定了终身……太傅仅此一女，打小视为掌上明珠，对其终身大事自是慎重万分，他日日在宫中授教，与皇子们相处甚多，认为当时的三皇子并非良配……”
“后来呢？”
“后来……”宁侯爷苦涩一笑：“绾心外表温婉，但内心极是倔强……她对圣上一往情深，执意不悔，甚至不惜以死相逼……无奈之下，太傅夫妇俩只能顺了他们的意……”
“圣上当年也曾亲口许诺：只娶绾心一人，倾心以待，绝不相负……可终究……终究还是违背了诺言……”
“圣上又迎娶了别人？”
“当年朝堂上一场动乱，太子被废，太傅亦受到些许牵连……各皇子对那个位子均是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当年的三皇子母家势力薄弱，本在立储之事上未有任何优势……为顺利登上这至高无上的位子，他不惜以自身为筹码，与昔日丞相连崇联手。连崇当年位高权重，在朝堂上一呼百诺，拥护者众。他们约定，若是三皇子能顺利继位，定立连崇之女连玉茵为后……”
“连玉茵……便是当今皇后吗？”
“正是……”宁侯爷微微颔首，“这皇后表面端庄，实则心胸狭窄，阴险毒辣……偏偏绾心至此却痴心不改，仍以大业为重……”
“圣上登基之后，便立了连玉茵为后，绾心为妃……皇后善妒，曾要求圣上在其自身未产子之前，六宫中任何人不得有孕，圣上慑其母家之势力，也只得依从。大皇子出生之后，绾心便有了身孕……十月怀胎，历经了百般磨难，惊险重重，方产下云陶，却由此落下了病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