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颜携雪茶一同回了宋府 。
用过午膳 ,白洛颜在园子里面摆一张竹藤椅子 ,舒服地躺卧着 。一旁的茶几上放置着一碟子的果脯蜜饯 ,都是从夏檐居购买的新品种。海棠糕、茯苓糕、八宝莲子糕、五仁酥、琵琶酥 ,摆了满满的一盘子。
她舒适地躺着 ,随着竹藤椅子有节奏地摇动 。手中捏一方茯苓糕 ,浅尝一口,软糯的糕点充斥着口腔 。沙沙的颗粒在口中滚动 ,入口即化 ,带着一丝鲜甜味道 。不远处,丫鬟雪茶端着一盆时令水果过来 ,草莓、梨子、苹果、砂糖橘、李子。堆叠在一块 ,像一座果山 ,散发出一股幽幽的清甜的果香来 。
“少夫人 ,来个草莓? ”雪茶逗趣道,右手捏着一枚鲜嫩多汁的草莓 ,递上去 。
她接过 ,咬一口,露出乳白色夹杂浅粉色的果肉 ,充沛的汁水从嘴角慢慢滑落,高度的甜味在空气中弥漫开 。一只蜜蜂被吸引过来 ,在红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盘周围绕来绕去 。它扑扇着透明的椭圆翅膀 ,眼睛鼓鼓的 ,好像两只玻璃罩一般透亮硕大 。
雪茶看她吃得开心 ,自己心里也舒服 。双手环抱 ,伺立在侧 ,看着她吃水果零食 ,别提有多爽利 。雪茶偶然间抬头 ,望向蓝湛湛的天空 。突然 ,天空中出现一只五彩斑斓的软翅纸鸢 。
《武林旧事 》曾有对放纸鸢的描述:桥上少年郎 ,竞纵纸鸢 ,以相勾引 ,相牵剪截 ,以线绝者为负 。
雪茶翘首 ,兴奋地跳着脚呼喊道:“少夫人 ,你看 ,纸鸢啊 ,像燕子一样 ,飞得好高好高 。 ”
她这才抬眸,伸长脖颈 ,望见蓝天中的纸鸢 。眼看着纸鸢越飞越高 ,跃过黑瓦白墙的墙头 ,渐渐隐没在葱茏的草丛中 。
“诶 ,怎么消失了? ”雪茶此刻焦急万分 ,好像还没过够眼瘾 。
白洛颜起身 ,拍了拍手掌中的糕点碎末 。穿越过圆形的花园拱门 ,到了另一处别苑 。
只见青青灌木丛下 ,立着一个少年 。他着一身鸦青色杭绸素面夹袍 ,头上别一支羊脂玉的簪子 ,看着风流倜傥 ,清雅别致 。少年转过头 ,对着她淡淡一笑 ,是一张熟悉的脸孔 。
“少凛 ,你怎么在这儿? ”白洛颜欣喜地问道 。
宋少凛手中拿着软翅纸鸢 ,爽朗一笑 ,说:“你忘了 ,今日相约一起玩纸鸢 。”
她这才想起来 ,昨日与他的约定 ,一拍脑门 ,笑得弯了腰 ,“哦 ,差点忘了 。你竟然记得这么牢 。 ”她有些不好意思 ,一袭红云飞上脸庞 ,红透脸颊 。
“来 ,我带你去个地方 。 ”他走上前 ,坦然地牵起她纤柔的手掌 ,带着她走到一个四角攒顶的石亭内。
这是一座古朴典雅的古式石亭子 ,红漆柱子 ,滚圆粗壮 。四角飞檐 ,微微翘起 ,犹如兰花指一般 ,直冲向云霄 。廊坊上是一圈画板 ,上面绘制着八仙过海、蟠桃盛会等神话故事图案 ,栩栩如生 ,宛若从图画书中跳跃出来。
亭子的中央有一张石桌 ,约摸半人高 。四周是三张圆形的石凳子 ,表面上雕刻着石纹 ,看着精致小巧 。她走近一看 ,石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纸鸢 ,造型各异 。扎燕、硬翅、软翅、对燕、拍子 、串儿、筒儿 ,还有特色的活翅膀的老鹰 ,活翅膀,活眼睛的蜻蜓 。
“呀 ,真别致真有趣 。 ”她拍了拍手掌 ,凑上前 ,仔细观看 。
他颇为大方地走到她身边 ,笑着说:“挑一只 ,我们一起去放 。”
她有些不好意思 ,围绕着石桌转了一圈 ,右手探出一只食指 ,点兵点将地点到了一只红色扎燕纸鸢 。“就它吧 。”她满脸的笑容 ,捧起纸鸢 ,乐呵呵地走出石亭 。
随着手中的线越放越松 ,越放越长 ,纸鸢在天空中飞翔的高度越来越高 ,离她也越来越远 ,掌控的难度也慢慢增加了 。她抬起头 ,望着色彩艳丽的纸鸢 ,咧开嘴巴 ,由衷会心地笑了 。
一旁 ,宋少凛手中的纸鸢也起飞了 ,飞到她的纸鸢旁边 ,贴近她 。这两只纸鸢犹如并蒂莲 ,双飞燕一般 ,依依不舍 ,形影不离 。
另一边 ,雪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看到二人一同在放纸鸢 ,这才停下脚步。弓着腰身 ,双手按压着膝盖骨 ,嘴角微微上扬 ,笑得甜蜜 。
半晌 ,雪茶走到她身边 ,眉开眼笑的 ,说:“少夫人 ,原来你在这儿啊? ”
“可不是 ,我和公子比赛放纸鸢 ,看谁放得高呢 。雪茶 ,你来当裁判 ,看看谁技高一筹? ”她麻利地说道 。
雪茶微微一笑 ,说:“好咧 。 ”
只见两只纸鸢不相上下 ,你追我赶的。忽而软翅的略高 ,忽而扎燕又迎头赶上 ,超越了它 。眼看着二人难分胜负 ,上上下下好几个来回 ,难以分出谁输谁赢 。
战况激烈 ,她拿着丝线高举的手臂都快酸了 ,依然坚挺地举着 ,而她的扎燕不负众望 ,高飞千尺 ,凌空而舞。
“哎呀 ,少夫人 ,公子 ,我看你们是打平手了。 ”雪茶似乎难以分辨出来 ,当了和事佬 。
腹黑公子宋少凛诡计多端 ,转过头对着白洛颜说:“娘子 ,你看,前面草丛中有一只狸猫 。 ”
白洛颜信以为真 ,转移视线到草丛中 ,一个不留神 ,被反超 。纸鸢上连接的丝线不小心碰到干枯的树枝 ,被勾住了 。用力一拽 ,竟然断裂了 。
她的扎燕犹如泄了气的皮球 ,轰然地从空中滑落 ,快速地坠落在黑色的屋顶瓦片上 。
她晦气地转过头看一眼宋少凛 ,他正得意洋洋地冲着她笑 。
“好你个宋少凛,竟敢耍阴谋诡计 。 ”她嘟着粉唇 ,一脸不悦 ,眉头快要皱成倒八字了 。
宋少凛故意说:“愿赌服输 ,娘子 ,你输了耶 。 ”说完冲着她又是邪魅一笑 。
“不玩了 ,不玩了 。 ”她气呼呼地说道 ,拖拽着雪茶回了澜月阁 。
宋少凛将手中的丝线卷好 ,将软翅纸鸢收好 ,纳入囊中 。望着她离去的倩影 ,无奈地摇了摇头 ,微微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