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果猛然提起此话,千里寻不知该如何回应。她无心关注他人之事,何况还是这等闺中私密。
苦荞小心提醒:“夏姨娘怎能将您闺中之事说与小姐?也不怕羞得慌。”
夏果批评道:“我与小姐说话,你少插嘴。”
苦荞撇撇嘴,不再说什么。
夏果继续说:“小姐别介意,我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将您当家人看待,也想让您知道,文渊还未放下小姐……”
千里寻感觉出试探的意味,她向来讨厌别被人试探:“你能将我当家人,我很欣慰,至于我跟文渊之前的那段情,已过去。你今日也看到,我连婚都结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夏果放心许多:“说句心里话,我很羡慕小姐,能得到文渊的真情。我不敢奢求真情,只要能在文渊身边伺候,能与他说说话,便心满意足。”
夏果又露出笑容:“有件事,说起来我倒开心,文渊好几次到我等房中聊天儿,却从来没理过苗知瑜。”
千里寻庆幸自己没有答应做他人的妾室,不管是文渊,还是仪王。她才不愿像夏果一样,为争夺一个男人与其他女人互相攀比,到最后只会严重到勾心斗角。
夏果见小姐什么话都不说,还露出不想谈论此话题的表情,也觉多说无益,站起来告辞:“此处是婚房,说不定新郎一会儿回来,我不便在此久留,还得回到婚宴,以后有时间再来看望小姐。”
千里寻只说出两个字:“慢走。”
夏果行完礼,带着艾墨离开。
苦荞见人走远,把门关起好:“小姐,我不喜欢现在的夏果。”
“为何?”
“说不清楚,反正感觉不舒服。”
“管她呢,跟你我没什么关系。我累了,想睡一会儿,待会儿陈浩宇回来,让他到后院找个地方睡。”
“小姐不都跟姑爷说好,让他睡偏房?”
“我改主意了,偏房离我太近,我可不想一早起来就看到陈浩宇那张脸。”
她和衣躺在床上,毕竟第一次睡在别人家,说不定陈浩宇会喝醉酒而归,要是跑错地方,自己岂不被他看光?
苦荞猜出小姐的心思,伺候她躺好,放下床幔,出去将门轻轻关好,打算去后院安排一番,省得姑爷回来埋怨没给他准备好睡觉的地方。
在婚宴的男宾区内,乔文仙一直喝闷酒。
乔家接到喜帖时,他感到难过。本不想目睹淑真与别人的婚礼,可乔守仁一再要求他必须代表乔家参加。乔文仙拗不过父亲,遵从父命带着一妻一妾一起前来。
刚一到被东方尘泽等人拉到男宾区,他的妻妾则去了女宾区,没有她们在一旁,清静许多。
与东方尘泽等人聊一会儿,终于看到淑真身着嫁衣,与陈浩宇一起走来。他内心充满嫉妒,为何陈浩宇有这等福分将他喜欢的人娶走?他狠劲捏着手中的酒盅。
酒盅没有任何反应,他的手指却捏得疼。他不再说话,只顾喝闷酒。
仪式举行完,淑真离开婚宴,他的心也跟着离开。东方尘泽等人劝他少喝些,他并不听劝,依然一杯接着一杯喝。
南双担心自家公子喝坏身体,走过去劝道:“公子,少喝些。”
乔文仙根本不管,推开南双:“有你什么事?一边待着!”
青瓜端着酒壶陪陈浩宇前来敬酒。
陈浩宇见乔文仙喝闷酒,并未理会,端起酒盅,对其他人说:“诸位,感谢前来参加婚礼,我敬诸位一杯。”
东方尘泽、曹班和安明轩,以及其他人都起身端起酒盅回敬。大家再瞧不上这位纨绔子弟,再为幽栖居士感到惋惜,毕竟是婚礼,面子上还需过得去。
唯独乔文仙坐着,不予理会。
酒过一巡,陈浩宇打算去其他酒桌敬酒。
乔文仙才借着酒劲儿说:“你还没向我敬酒。”
陈浩宇不爽:“我刚敬了,是你不接。”
乔文仙倒满一盅,站起来:“一桌人一起敬酒有什么意思,为何不一个一个敬?”
陈浩宇说:“没办法,我成亲,大家都给面子,来得人多,一个一个敬,只怕到明日都敬不完。”
乔文仙将手中的酒泼在陈浩宇的脸上:“你根本不配娶淑真!”
一旁的青瓜把酒壶放在桌上,赶紧用袖子替陈浩宇擦脸:“乔公子喝多了,公子不跟他计较。”
陈浩宇推开青瓜,过去抓住乔文仙的衣领:“怎么?想打架?”
东方尘泽见情势不妙,起来劝道:“大喜的日子,陈公子别跟乔兄计较。”
曹班和安明轩一起将陈浩宇拉走,此事才算结束。
这一幕被另一桌的林觉瞧见,心中不屑:“一个我不要的人,你们却来抢,真可笑!
很快林觉倍感失落,毕竟朱淑真是他一见钟情之人,当时的感觉永生难忘,他也端起一盅酒猛然饮下。
乔文仙继续坐下喝闷酒,喝着喝着想起仪王,心中纳闷,怎么不见仪王的身影?
乔文仙纳闷之际,主桌上,陈江林也纳闷,为何仪王到现在也未出现?小声向一旁的亲家朱晞颜打听:“亲家可知仪王为何没来?”
朱晞颜想起昨晚发生的事,解释道:“估计有事给绊住,贵人未到,大不了明日你我一起上门亲自拜见。”
“说的也是。”陈江林继续露出笑脸与他人敬酒。
陈江木已知仪王半路抢亲之事,他的儿子陈浩飞跟着迎亲队伍,什么都看到,悄悄告诉过他,他准备等婚宴结束后再告诉大哥。
陈江树还不知仪王抢亲一事,沉浸在儿子计谋得逞的喜悦中。他实在搞不明白,大哥高兴个什么劲儿!娶个离过婚,名声又不好的儿媳妇,有什么好开心的?还把婚礼举行得这么盛大。
女宾区内,临安有头有脸的家眷实在不少。
新媳妇不能出面敬酒,姚轻琰带着几名能喝酒的丫鬟挨桌敬酒,实在逃不过时,则以清水代酒,谁让她的酒量根本不怎么样。
转完一圈才发现,佳和郡主未到,心中也十分纳闷,向身旁的向夫人问起。
向夫人与朱晞颜一样想起昨晚之事,只因韦嬷嬷并未将迎亲路上发生的事告知她。昨晚之事不便与姚轻琰提起,向夫人也仅是轻描淡写:“贵人事多,恐怕有什么事耽搁住。”
再问女儿,陈文心不好将昨晚的事在这等场合说了,仅说不知。
姚轻琰不再问下去,继续招呼众人。
许多贵妇与大家闺秀也会借喜宴之际互相走动。
白梅若本与别人坐一桌,瞧到苗知瑜的母亲秦夫人去了别处,端起酒盅走到苗知瑜身边坐下。
“乔家少夫人怎么看上去不高兴?”
苗知瑜向白梅若看一眼:“还是唤我知瑜吧。”
白梅若故意问:“怎么?不喜欢乔家少夫人的称呼?”
苗知瑜淡淡地说:“你我也算认识,虽未走动过,但见到你,我并不觉得讨厌,故而你没必要如此客气,还是像朋友一样唤我知瑜吧。”
白梅若刚嫁到临安不久,认识的人不多,也希望能结交到好友。上次捶丸场大家第一次见面,不免客气一番,事后她也没敢去打扰苗知瑜,只是在苗知瑜的婚礼上又见过一次而已。
至于幽栖居士,白梅若更不好随意打扰,毕竟她以前也是林家人,与她做朋友总觉怪怪的。
倒是在乔家的婚礼上与佳和郡主聊过几句,后来她想过要去幽林别居拜见郡主,若能与郡主成为朋友,不管对自己还是夫君都是好的。
可惜她去过一次,扑了空,下人说郡主去了望月轩。一打听,才知望月轩是幽栖居士居住之所。如此看来,郡主与幽栖居士关系十分要好。
白梅若便放弃继续拜访郡主的想法,只怕郡主因幽栖居士不会真正将她当成朋友看待。不过今日之后她们之间的朋友关系肯定会走到尽头,白梅若的机会终于到来。
发生那么大的事,郡主没来,没办法利用婚宴的机会与郡主结交,她便将苗知瑜视为最佳人选。
看上去,苗知瑜与幽栖居士走得并不近。况且有一次参加贵妇人的聚会,偶然听到有人谈论幽栖居士与乔公子的一段情,白梅若心领神会,更觉得她与苗知瑜可以成为朋友。
从苗知瑜的话语判断,显然是愿意与她做朋友,白梅若亲切称呼道:“知瑜,你我同饮一杯。”
苗知瑜端起酒盅,两人碰过后,慢慢饮下。
白梅若放下酒盅,无意中瞧见夏果走进女宾区,朝妾室的席位走去。
“不知多少男子羡慕乔公子,既娶了知瑜你这等才女,还纳了一位貌美的丫鬟做妾室。可不知为什么,我瞧着夏姨娘身着绫罗,还是一脸丫鬟相。”
有人奚落夏果,苗知瑜自是欢心:“来,你我再饮一杯。”
她为二人满上,两人继续对饮。
饮完,苗知瑜说:“我还有几位闺中密友,今日她们没来,估计是家人不愿他们抛头露面,改日大家相约去永泰茶楼畅聊,如何?”
“能得知瑜邀请,不胜荣幸。”白梅若悄悄靠近苗知瑜:“你可知佳和郡主今日为何没来?”
苗知瑜摇摇头:“不知。”
“听说郡主被剑刺伤……”
“啊,何人如此大胆?敢刺伤贵人?”
“我身边的丫鬟喜欢看热闹,非要跟着迎亲队伍跑,我没拦着。等她回来时,告诉我仪王今日跑去抢亲,佳和郡主前来阻拦,以性命威胁……”
苗知瑜惊得声音不由变大:“什么?”
同桌的人都不解地看向苗知瑜。
“没什么事,你们继续。”苗知瑜意识到自己失态,尴尬地笑笑。她拉起白梅若,来到喜宴一旁无人之处,急切地问,“听你刚才所说,仪王抢的是陈家的亲?”
白梅若点点头:“没想到幽栖居士连仪王都勾引。”
苗知瑜仔细回想:“怎么可能?她喜欢的人明明是文渊?”
白梅若虽跟幽栖居士没有往来,但她作为林觉的前任,让她想起来甚觉不爽,不免胡乱猜测一番。
“你嫁给乔公子,她没什么机会,为恶心你,把她身边的丫鬟给乔公子当妾室,自己则移情别恋,跑去勾引仪王。”
苗知瑜听着别人污蔑幽栖居士,心中多少受用,可依然需保持大家闺秀的风范。
“幽栖居士应该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是不是,很难说,能确定的是她将佳和郡主得罪。郡主今日受伤,若出什么意外倒也罢了;若无碍,幽栖居士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苗知瑜无法想象即将发生的事:“她已嫁到陈家,郡主又能将她怎样?”
“我们就等着看热闹吧。现下情形,你我及时关注郡主的消息,好找机会拜见她。”
苗知瑜点点头,心中不解:“你为何对幽栖居士如此不满?”
白梅若面色平静,吐露心声:“她倒没做过得罪我的事,可他是我夫君的前妻,夫君嘴上不说,心里依然对她念念不忘,没事总抱着本《王右丞诗集》看。本以为他喜欢诗,好几次见他连书都拿反,脸上却挂着笑容,便知他心不在诗。后来向他身边的下人打听,才知他是因幽栖居士才会捧着诗集看。”
苗知瑜叹口气:“唉,没想到你我同病相怜。”
二人怕引起他人注意,不便再说下去,回到喜宴,各自归位,继续与其他人说些客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