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突起,任重与那年长的杀手战做一团,他的属下也奋力砍杀蓝衣杀手,抢夺三个鲛奴,双方都有伤亡。
混战中有个蓝衣人冲着那个半路出手的年轻人扑去,恨声怨怼:“都是你,坏我们的事,我要杀了你!”
梅朵隔着一条街看不清楚那半路插手的人是何表情,却是看到他在听了那番解释后有瞬间的愣怔,似在思考。见自己招来杀手的恨意,他轻轻挥手一挡,却不带任何杀意,出口道:“他说的是真的?”
来人没空理会,刚才那一招他就清楚自己不是那人对手,一跺脚,回身时发现自己人里已经倒下一多半,而那三个鲛人也已重新落入龙卫军之手。他对年长的蓝衣人道:“顾大哥,你轻功好,带少主先走!”
说完他一手持剑,一手抚向胸口,一股强大的意念融入,身体骤然浮起熊熊白光,那是火鲛人本源之火,可燃烧万物,最终焚尽自身魂消。
已经被抓的两个鲛人见逃生无望,为了不拖累自己人,也燃起命珠自焚,以生命为武器与龙卫军同归于尽。
三个火球冲入士兵中,用剑逼开了押着少年鲛人的士兵。
少年疯狂的喊着什么,突然泪流满面。
梅朵心里骤然一紧,她不知道那两个火球是少年的什么人,却意识到只有至亲才有的那种绝望,就像来自记忆深处的这种心痛,她突然感同身受。
就在被称作顾大哥的蓝衣人冲向那鲛人少年时,任重顾不得铠甲下的衣服被燃,不要命的一把抓住少年,威胁道:“别过来,再走一步我就杀了他!”
那少年湿漉漉蓝幽幽的眼神,充满绝望无助,他突然一闭眼道:“你走吧,我们斗不过他们。告诉我的族人,离开东海远遁西洋。”
说完他挣扎着抽出一只手抚向胸口。
在场的人没有谁能听懂少年的话,只有顾曦明白,他大声惊呼阻止:“不要,不要冲动,你活着,他们才有希望。”
尽管两人都没有用中原的语言,一直旁观的那个青年人却从他们神情上看懂了,万一这少年死了,岂不遗憾,此事一定得弄明白。
他出手了,如一阵旋风过境,掳起那少年鲛人,顷刻间就掠到另一处房顶。
顾曦随即跟了上去,却追不上那人速度,只听到那人撂下一句话:“到京城大安寺找我,我姓贺。”随后他就被那人远远地抛下了。
任重气急败坏的喊着下属:“你们都是死人吗,这么多人还让他跑了!”
他的那些下属,有的帮他扑灭身上的火,也有提刀去追的,分明是瞬间,可与高手之间差距就大了,哪里还能追上。
任重顾不得烧的火辣辣疼的手臂,指挥着属下拿着自己令牌去封四面城门,又令人通知宆州府衙全体出动搜查逃犯。
他低头看着现场的十几具尸首,还有那燃烧殆尽的鲛人痕迹,又四处望着那些躲在酒楼商铺后的路人百姓,这件事瞒不住了。他就是杀人灭口也杀不过来,反而更会扩大事态。
一直待在小吃铺的梅朵,目睹这一过程,呆愣愣地还没从震惊中清醒,那义无反顾的自戕,那少年绝望挣扎的眼神,一直在她眼前晃,这世上,生命有时脆弱的像昙花一现,转瞬就被黑夜吞噬了。
红玉推推她道:“小姐,我们刚刚只顾看热闹,该早点出城的,现在城门一封,又得耽搁几天才到陵川,怕是要和侯爷错过了。”
梅朵回神,想了想说道:“没办法,只能等,若此时抢着出城,嫌疑就大了。找家客栈先住一晚,我们有梅家身份,等搜查过去了,明早就走。”
万盛酒楼二楼,郭笠等任重的身影消失在酒楼门外后,对景寰道:“事不宜迟,必须赶在城门彻底关闭前趁乱出去,不能让人发现我们此时在宆州。”
两人迅速下楼,在便衣侍卫的前后护卫中匆匆赶往最近的城门,殷帝的隐秘,郭家可不愿沾一点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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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朵她们只在宆州城住了一夜,这一晚上城里闹得鸡飞狗跳,龙卫军带着官府的人挨家的搜查,凡是身份不明,尤其是外邦的商客更是查得严。搜了一晚上,除了扣押几个说不明白身份的外地人外,一个与鲛人事件有关的都没有抓到,那个神秘高人和两个罪犯就像原地蒸发,无影无踪了。
翌日一早,梅朵主仆三人就上路了。
两天后,她们已经接近陵川,同时听到的莫家消息也多了起来。随着消息的增多,在梅朵的记忆里从前京都那个表面光鲜,实际凋零的家族,被皇族挤兑压制的家族,如今在陵川如鱼得水,家族繁衍壮大。
陵川同是旱区,一向少雨贫瘠的封地,如今未雨绸缪,因开渠引水,发展商贸,境况好过周边各郡。
至于钱从何处来,梅朵也是刚听爹爹说,陵川有着丰富的矿藏资源,这些别人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莫家大族底蕴。
陵川百姓受益,哪有不说好的,莫家的声誉更是节节升高。
营口是挨着陵川的一个小镇,说它小,却是从陵川至京城和北凌最便捷之处,其他地方不是山陵就是被莫家暗军严密盘查的地方,车马行商都不方便。
这里原名叫樱口,因着地势就像嵌在莫家封地的一张樱桃小口一样,随着封地发展,这里成了陵川的贸易进出口重地,也就习惯的称作营口。
营口有着陵川和各地经销商号的分店,陵川的瓷器与铁器极为出名,除了当地的商号,也有南方来的茶商绸缎商等。因为陵川的契税是本着双赢的目的,吸引了不少商人,成了北方新兴的货物集散地,也给莫家带了可观的利润。
傍晚时,梅朵走进镇上的福来客栈,客栈的一楼大堂里人满为患。
梅朵看着乌泱泱的人,皱眉对客栈伙计道:“开上好的房间,餐饭送屋里。”
伙计摇头道:“如今正是春贸,各处商行都来人,天地字号的房间都满了。其实我们这小房间布置都不差,您若嫌吃饭不方便,我们大堂两边都有雅间,专供客人谈生意的地方,正好刚空出一间,您看可以吗?”
伙计忙的脚不沾地,那眼神就像你不用我就招呼别人的架势,若不是看在三位姑娘,不好让她们在大堂挤,他也不会解释这么多。
梅朵一挥手:“就这样吧,我们先用饭,你把客房备好。”
大堂左右两边各有十几个雅间,面积不大,却是布置的富贵华丽。三人骑马奔波数日,早想美美吃一顿,再美美睡一觉。
她们跟着店伙计走了几步,被后面一位穿越而过的人撞了一下。
红玉反应很快,右臂一挡,避免了小姐被撞。她这一挡没控制力道,把那人碰的倒在地上,倒了还是小事,那人手里抱的一个长条大木箱被摔了出去。
木箱正摔在梅朵脚下,一头盖子错开,露出里面几排精致的刀剑。
梅朵惊讶,本能的蹲下检视,里面足足有二十多把,怪不得那人不择路,太沉。
被摔的那人脸色一变,爬起来就抢箱子。
梅朵抓住他胳膊:“慢着,本姑娘正缺一把顺手兵器,慌什么,又不少你银子。”
她拿起一把剑,剑柄剑鞘并不花哨,暗纹朴实细致,一看就是做工很好。
“阿六,毛毛糙糙的象什么话,还不收起来!”
对面雅间门口站了俩人,一个留着短胡须的中年人,一个十七八的后生。这话就是那个中年人说的。
梅朵看着手里的剑不舍,对着中年人抱拳一礼:“这位大叔,这些刀剑可是要卖?”
中年人眼神闪烁,想了想道:“姑娘若是相中,可以,不过价钱不低,别看这剑普通,却是千金难求。”
梅朵抽出剑,剑刃一道寒光闪过,剑身黝黑发亮,幽幽泛着一缕蓝光。
“玄铁剑!”梅朵万想不到竟有这机遇:“大叔,这剑我要了。”
大叔身旁的后生提醒:“二叔,少主吩咐过卖熟不卖生。”
大叔侧头不悦:“你别管,去看看接货的人怎么还不来?”
他回头又对着梅朵道,“这批货是别人订的,姑娘可看好样品,交付订金,我会按时交货。”
他见阿六已经收好兵器,便道:“姑娘看如何?若有这意,我们屋里谈。”
“别等了,你的接货人在这儿!”
雅间走廊尽头走来一拨人,莫子蔺在前,启远在后压着一人,还有几个侍卫推搡着刚才那个接头的后生走来。
那后生十分紧张:“二叔,这是侯爷。”
“侯爷,哪个侯爷?敢劫少主生意!”
子蔺冷哼道:“你们少主?莫子敬?”
中年的二叔趾高气扬:“你是哪来的?敢直呼我们少主名讳!”
“哼!”子蔺气的在心里骂了堂哥一句混蛋,下令:“把这两人绑了关到楼上。”
启平没好气的抽出绳索捆了这个所谓二叔:“你才是大胆,敢质问你们的侯爷,找死!”
“你,您是莫侯爷?”
这个二叔终于明白了:“侯爷,我叫莫尘,是少主安排在下做的这行生意,小的很谨慎,没---”
不等他啰嗦完,子蔺一挥手:“押走,等明日去见他们主子。”
一个士兵抱了木箱,才发现还拿着一柄剑的梅朵:“梅小姐!”
梅朵一直惊喜的看着子蔺,忘了躲他,等回神,已经被子蔺发现了。
“侯爷,好巧,怎么在这儿碰上了。”梅朵讪讪的笑着。
子蔺不做声,他不相信这是巧合,见梅朵还要胡扯,便转身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