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殷喆家，孟桃儿发现这座别墅太热闹了，除了原本就等着她的几位，还多了三位德高望重的大仙，东离上仙，药王老君，还有她的大师兄——守圣天尊楼半夏。
孟桃儿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眼巴巴盼着他的殷喆已经将其抱进了怀里。
哎呀，云中飞捂着头，干巴巴地向三位上仙解释说这个凡人中了“随心所欲”。
有什么好解释的，韩椿子和颜知鱼很不忿，谁都看得出来，殷喆对孟桃儿的心思，有没有“随心所欲”没多大差别！
“找到了吗？”云中飞问。
孟桃儿轻轻推开殷喆，将那颗月白色珠子托在掌心，轻吹一口气，追以的残魂幽幽浮现在众人眼前。
原本五花大绑安静躺在地上的夜七杀忽然神情激动，拼命挣脱束缚，露出猫科动物充满攻击性的姿态来。
“小夜！”东离山人轻呵制止，夜七杀却只当未闻。
“蠢货！蠢货！”夜七杀对着追以破口大骂，“他们根本就不配！让他们尝尝做猫的滋味！让他们也知道命运不由自己做主的感觉！有什么不好！你这只蠢猫！你活该被人扒皮剖腹！活该！蠢货！活该！”
追以侧回头看着面目扭曲的夜七杀，笑容温和无害，轻声说，“小夜，我也想你了……”
“你……”一向玩世不恭的夜七杀终于露出脆弱的神情，琥珀色的眼里泪光点点，不可置信又痛苦迷茫，“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你不恨吗？不想报仇吗？”
追以看着夜七杀，同样的琥珀色眸子像孩童一样纯澈干净，他没有回答夜七杀的追问，只是说，“对不起，小夜。”
夜七杀痛心疾首，几乎从胸腔喊出追以的名字，眼泪从眼眶滑落，淌在那张精致邪魅的少年脸上。
孟桃儿问：“追以，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追以笑着说：“明月，我还没有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孟桃儿愣了愣，心中有无言的悲伤涌动，她想起追以眸子发亮的样子，想起他说“是不是宠物有什么关系，只要有人要他就好”。
一个人该有多孤独才会讲出这样的话，孟桃儿心念一动，对追以说，“追以，你愿意跟着我吗？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全世界，我会照顾你，也会保护你，你再也不必一个人四处流浪了。你愿意吗？”
追以的眸子又燃起了亮光，像火炬一样耀眼，他看着孟桃儿笑，明明笑着却满脸泪水。追以太淡了，就算是哭泣，也只是默默地流泪，不言不语，不争不闹。
追以流着泪点头，“愿意，我愿意。”
孟桃儿也笑，“那你就这样报答我吧。”
“好……好……”
追以带着轻快的笑容走向药王老君，很快他这缕残魂将在药王的手中化作解药，之后，或许这缕残魂还能再剩下一点，或许他将尘土归位，永远消失。
夜七杀在追以背后声嘶力竭哭喊，“我错了——追以——我错了——”
追以没有回头，此刻他是快乐的，是温暖的，是安全的，他再也不孤独了，再也不是这世间游荡的孤魂野鬼，他有了归属，有了会照顾他，会保护他，会陪伴他的人。他忽然获得了平静，忽然有了力量，他可以坦然无惧地做一切事，哪怕是赴永恒的死。
“等一等。”东离山人忽然叫住追以，手指轻弹，一只幽魂从他的袖中飞出来，“追以，就让师父陪着你吧，以后，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众人皆讶异，东离山人是准备将自己的一缕魂魄也舍弃。
楼半夏正色道：“上仙请慎重，魂魄不全，您再也不能入主上仙之位。”
东离山人哈哈一笑，“又有何妨！天宫不缺我这一个上仙，我这傻徒儿却只得我这一个师父。”
“徒儿啊，师父错了，师父再也不丢下你们了。”
追以和夜七杀都微微一怔，眨了眨他们琥珀色的眼睛。夜七杀低下头未发一语，追以也只笑了笑。
两个徒弟，两种性格，一个乖戾，一个温和；一个张扬，一个低调；一个睚眦必报，一个谦和大度。东离山人瞧见这两人的反应，千年以前在东离山的日日夜夜恍若眼前，当年飞升之日的喜乐早已忘却，锥心刺骨的愧疚却历历在目。
正所谓有情皆孽，乐极必哀，纵使神仙也难逃此定律，可叹，可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