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春阁,屋内翻了天 ,不时传出杯碗摔裂的声响 。“砰 ”,一阵脆响,莲纹青花小碗坠落在地上 ,在桌边碎裂成花 ,瓷器的碎末飞溅出来 。屋内洋溢着一股浓烈的怨气和不甘。窗沿上的三角梅花瓶抑是碎裂不堪,水花四溅 ,淋湿铺设在桌面上的五彩蜀锦桌布。
宋宁熙如同一头发了疯的母兽 ,咆哮着 ,呼嚷着 ,将屋内值钱的物件一概抛落在地上 。看到名贵的花瓶 ,瓷碗摔碎 ,她反倒有一种快感。她的恶毒 、嫉妒、怨念 ,夹杂在一起 ,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流 ,让她成为一个女魔尊,令人望而生畏 。
丫鬟冬葵轻轻推开门扇 ,打着手势 ,“宋小姐 ,药丸买回来了 。 ”说完便拿出褐色的瓷瓶 ,递过去给她 。
她丧气地一把抓握住 ,大声呵斥道:“死丫头 ,你还知道回来? ”显然是埋怨她回来的太晚。
宋宁熙握住药瓶的手开始颤抖 ,不断地抖动着 ,看来是三鸦毒镖的毒性慢慢渗透进骨髓 ,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她忍住滔天的怒火 ,拔开红色的瓶塞子 ,倒一颗深褐色的药丸,放在手掌心 。送到口边 ,用温水轻服 。待药丸进入胃部 ,通过血管逐渐扩散至全身 ,将她体内的毒素暂时控制住 ,不再发作 。
她的手恢复正常 ,发软发酸 ,渐渐垂落而下 。她倚靠在桌边 ,额头上冒出的滴滴汗珠滚落 。病情好转,一下子没了力气,瘫软在圆形琵琶凳子上 。
“冬葵 ,这么长的时间 ,你是去哪里了?不要跟我说你一直在鸿升堂逗留 。 ”宋宁熙发现了其中的不轨 ,大声质问道 。
冬葵是个机灵的丫鬟,给白洛颜送神秘请帖的事是万万不能告诉宋宁熙的 。况且这白洛颜对自己有恩 ,她可不能过河拆桥 ,干些鸡零狗碎 ,卖主求荣的事 。冬葵思忖半天 ,打着手势 ,“宋小姐 ,我在大街拐角处发现一处卖糖葫芦的地方 ,觉得稀奇 ,逗留了好久 。 ”
“卖糖葫芦?你糊弄谁?!”宋宁熙发怒了 ,“啪”,一巴掌 ,脆生生地打在她白嫩的脸庞上 。顿时右边脸蛋肿胀起来 ,出现红色的五指山印痕 。
“还不从实招来? ”宋宁熙怒吼道,显然是不相信她的一派胡言 。
眼看着纸包不住火 ,多宝仙阁的事情捅了篓子 。无奈之下 ,冬葵只能含恨说出实情 。
冬葵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砖石地面上 ,哭泣着打着手势 ,“回宋小姐,多宝仙阁邀请白洛颜去画舫一聚 。 ”这一句话 ,包含的信息量足够让宋宁熙一夜难眠 ,揣测半天 。
她拧着眉头 ,恶狠狠地说:“好你个白洛颜 ,竟然勾搭上多宝仙阁了 ,真是妖孽无疑了 。 ”她怒火中烧 ,一种别样的嫉妒心像成群结队的虫蚁一般啃噬着她变态扭曲的心灵 。
“好 ,这么想入多宝仙阁 ,那我让你去不成!”她攥紧拳头 ,咬牙切齿地叫嚣着 。
冬葵跪倒在地上 ,瑟缩在角落里 ,浑身颤抖 ,倾听着她恶毒的咒怨 ,心里升腾出一股久违的寒意 。
裙幄宴结束 ,一群嬉戏玩闹的贵女纷纷散去 ,与白洛颜一一告别 ,回各自的府邸。
宋府门前,一群贵女挨挨挤挤地站立着 ,门前停放着五六辆马车 ,皆是富贵逼人 。贵女们瞅准自家的马车 ,被宋府的丫鬟搀扶着上了马车 。
白洛颜紧紧握住叶玉姣纤柔的小手 ,拍了拍她的手背 ,依依不舍地说:“叶小姐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 ,你在宋府住一天再走不行吗 ? ”
叶玉姣含泪 ,泪眼婆娑 ,瘪了瘪嘴 ,说:“少夫人 ,家父从来不让我在别人府上留宿 ,这是家规 ,我违背不得 。 ”
她有些失落 ,看到好闺蜜要回府 ,而她又要独自待在这清冷的宋府 ,不由得感叹道:“闺阁行人断 ,房栊月影斜 。谁能北窗下 ,独对后园花 。 ”
她伤感 ,悲戚 ,叶玉姣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但是无奈地摆了摆手 ,诉说道:“少夫人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你我珍重 ,下次有机会到我府上来 ,我定隆重招待 。 ”
送别叶玉姣 ,站立在门前 ,看着贵女们乘着马车 ,一一散去 。白洛颜心潮澎湃 ,悻悻地回了澜月阁 。
因为昨夜没有睡好 ,她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 。推开雕花木格子门扇 ,看到床榻 ,倒头便睡 。朦胧中 ,似乎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 ,淡淡的 ,由远及近。男子贴心地将被褥盖在她的身上 ,点燃金漆青龙八窍香鼎内的檀香。一股幽幽的香气 ,飘散出来 ,熏染整个屋舍。
不会是公子宋少凛吧 ,她内心里暗暗想到 。可是她觉得浑身酸软,脑袋晕乎乎的 。不好 ,中了迷香 ,她惊呼 ,可是为时已晚 。她挣扎着起身 ,却怎么也站不稳 ,接着她便发觉 ,有人将她扛起来 ,塞进麻袋里 ,接着便不省人事了 。
迷迷糊糊中 ,她渐渐苏醒 ,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封闭的麻袋中 。空气憋得难受 ,而她所中的迷香并没有完全消退 。于是朦胧中,她只能感觉到周身的环境 ,却依旧是无法动弹 ,更别提跟歹人搏斗了 。
她依稀能感觉到她被一个男子扛着 ,行走在幽深的密林中 。她能听见鸟雀的鸣叫声 ,体会到荆棘的刺,还能感受在脚掌踩踏在草地上 ,碾压出来的青青汁水 。她纳闷 ,这男子到底要去何处 ,为何走一天一夜还未到达目的地 。
强烈的好奇心促使她不再昏睡 ,而是苏醒着,等待迷香的药劲消散 。她现在浑身发酸发软 ,体内的武功尽失 ,无法与这男子相抵抗 。她如一尾安放在案板上面的鱼儿 ,任人宰割,无法发声 ,无法动弹 。
她觉得拧巴 ,觉得难堪 ,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被坏人扛着走 ,只能缩在方寸之地 ,小小的麻袋子中 。她恨,她怨,她急于想看清男子的真面目 。
不知道行走了多久 ,从白日到黑夜 ,从清晨到夜晚 ,从日升到日落 ,从花开到花谢。她眼前一黑 ,没了知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