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复明分开众人,急扑过去,看到两个多月未见的小徒弟。
见床上,杜千杰气息奄奄,消瘦得已经不成样子。就好似当年初遇的心烛一般。离死只差一步。
更让自己受不了的是,千杰的双手双腿皆被粗绳子牢牢地绑在床上。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般待他!你们怎么可以!”喊一声,冲过去,死命地想拽开绑住杜千杰手脚的绳索。
眼泪忍不住地流下来,一个大男人不停地哭喊着。“千杰,师父回来了,师父对不起你,千杰!我的千杰。”
“师父!师父!您回来了!您终于回来了。”身边有人扑过来,抱住了刘复明,阻碍了他想解绳子的动作。
刘复明狠狠地推开他,无论是哪个,如今心里,眼里只有千杰,只想将他从困厄中解救出来。
心烛被刘复明恨恨地推倒在地上,一眼的泪。“师父,您……”
爬起来,又要上前去,却被身边的柳青濯拉住。“师兄,不要过去了。”
心烛抬起头,看着那个紧拉着自己的柳青濯,看他也一眼的泪,这才慢慢地冷静下来,慢慢地起身,站在师父身后,不再去打扰他。
可刘复明依旧疯了一般,满眼的泪,死命地扯着那绳子,拽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连绳头都没有寻到。
火了,大声喊:“放开他啊!放开他啊!”
隋修与李明站在一边,皱着眉头,忍下气,沉着一张脸,什么也不说。
“你起来。”刘复明感觉从身后伸过一只手来,被一抓一拉,还未及回头,却见面前一道闪亮,一个转身。
“啪……”几乎同时,四根绳子齐齐地被斩断。
燕浩渺站在身边,张口呼吸,眼睛定定地看着床上的杜千杰,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只是默默地,没发出声音。
顾不得他,刘复明急低下头来,擦干眼泪,抓过杜千杰的手。
此时,他的胳膊、手上全是皮包了骨头。手臂上还有被绳子捆绑后留下的紫痕。
一看,一摸,刘复明更是一脸的泪。
忍不住俯身下来,抱着杜千杰就是一痛地号哭。
大家站在他的身后也陪着哭,却不敢去拉他。
可是,即使哭了闹了这么久,杜千杰也是丝毫没有动静。
幸是能感知到他的体温,不然,刘复明甚至都怀疑小徒弟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忙忙地起身,擦干眼泪,再次拉起杜千杰的手,替他诊脉。
好久,一直待在那里。
“复明,怎么样啊?说啊!”别人不出声,可是燕浩渺却急不住,一个劲地催问。
刘复明的眼泪流不停,想扑上去,抱着千杰哭,却又不敢,怕自己这一压,更让他活得艰难。
看看他,转回头,再看看身后站着的两位太医师父,这才回过神来,含泪道:“两位师父,复明失礼了。”
“好了,不必说这些了。”
李明见师兄隋修一副气哼哼的模样,不想说话,只好自己将这些日子的事情说给刘复明听。
“千杰这是病了两个多月了,我们刚开始不敢告诉你,你刚刚走,我们怕打扰了你们的事。”
深叹一口气才又道:“他这次一发病就与以前不同。我和师兄全力救治他,可是这次我们也没有了办法。想要通知你,都没办法联系你,更怕你路上也不安心,急也回不来。”
回头看了看垂着眼眸的师兄隋修,虽然为难,也只好说下去。“后来,我们也真的没有办法了,这才让你陈师父去寻你。”
“师父,如今师父在哪里?”刘复明流着泪又问。
“他还没有回来呢!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隋修回道。
“师父,您用的是什么办法医治的千杰啊?”刘复明不得不再问。
“是你师父走时,给千杰服了续命的药,吊着他的命,只让他等你回来。”
隋修说到这里,也是忍不住地流泪。“可是,这几日,千杰的病发得越发厉害,让他在昏迷中,就忽然痛醒,满床地翻滚。”
作为一个看惯了生死的太医院院判,甚至都不敢说下去,一脸的惊恐。
“甚至什么啊?师父您说啊!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刘复明虽也是心跳得慌,却也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只有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才能想到办法再对这个小徒弟救上一救。
“他这次发病,身体就进入失控状态,自己可以,可以慢慢地凭空地从地上直立起来。他明明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身体却能……”隋修说到此处,不敢再说下去。
刘复明的呼吸也不由得加重。“师父,您说,您说他身上……”
“大白天的,让所有见着的人头发根都竖起来了。”隋修此时说着,也感觉后背阵阵发凉。
“怎么会这样!”刘复明手抚着额头,只有流泪。
师父的这一句话,让他几乎也死了心,这分明就不是病,让他们这些大夫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只有束手无策,也没有办法救啊!
感觉浑身的力气忽然被抽走了,连站都站不住,往后急倒退了几步。
身后又是一个轻拥,这才站稳了脚步,回头看却是眼眶发红的京云。
哭一声。“云儿,千杰他……”
京云还未及出声安慰。
隋修却沉了声道:“复明!不要这样,好歹的,让千杰等了你回来。等他醒来,与他道个别吧!”言罢,转身就走。
李明还不肯走,却被隋修唤一声,无奈也随了出去。
其他的坐堂大夫一见也皆离开了。
满屋子里,只有刘复明、燕浩渺、京云还有心烛、与柳青濯守着杜千杰。
刘复明无力地跌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抓起杜千杰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脸侧,目光呆滞的看着他。
心下念:‘这就要分开了吗?我心疼了四年,担心了四年的小徒弟啊!师父终是留不下你的命,这就眼睁睁地要看着你离开了吗?师父无能啊!师父无能啊!’
京云在身后看着他,心情沉重,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人生里处处是相逢,却也有不舍得处处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