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云依旧垂下了眸子,微微勾着嘴角道:“大哥也知道,复明比起文峰来更是柔弱的性子,只是今日不同,千杰大概一直是他心里最柔软的痛,所以,一旦他遇到了问题,复明便会变得不一样,变得歇斯底里,将任何人都当成了他的敌人。这时候,离他远些就是了,让他自己静一静,不要被他无故攻击。”
柯震山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妹子一直是最通透的那个人。”
京云却是苦笑。“我活得通透吗?可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是最看不明白自己的,即使再通透的我,也没有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轻轻地呼,长长地叹。
“你说那个刘复明怎么就把个杜千杰看得那么重?这真的是徒弟吗?亲儿子也不过如此吧?”柯震山仰起头,手指轻挠了挠额角,没想明白。
“其实,有很多原因吧!”京云垂着眸子,声音清清淡淡。
“我知道千杰当初被送到医馆医治是因为冷霓练的关系。”
“噢?”柯震山的眸子倏地一缩,看向京云的眸子里多了些担忧,多了些心痛。
果然,京云还是说出了那个答案。“其实,复明心中最看重的就是那个冷霓练,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心心念念,大概这就是生而为人的通病吧!”
京云的嘴角处勾出一抹笑。刘复明如此,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心心念念的永远是那个失去的,不能再得到的。
“当初复明是冲着冷霓练,才特意关照千杰的。而冷霓练又是特别上心她的那个摔傻的小侄女冷凝月的。她特别上心千杰是为了替小侄女儿赎罪。最终这些感情,赎罪,转呀转呀的就变成了复明对千杰特殊的感情,特殊的羁绊。如果这条羁绊断了,复明的心痛可想而知,这是双重的打击。”
见京云停下话头,柯震山还是小心地问了一句。“那你是说,如今能够安抚刘复明的还是那个冷霓练?”
京云未急着回答,只是端起身边的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放下茶杯时,清淡地随了一句。“也许吧!”
停了一会儿,才又道:“复明对千杰放不下,心上还有第二道枷锁,那就是杜安的命。”
抬起头,给了一个最终的解释。“复明是重情义,重承诺的人。”
柯震山不想再说什么,只是长舒口气。还是忍不住低低地问了一句。“云儿,你真的愿意嫁给刘复明吗?”
京云沉吟了一会儿,轻声一笑。“愿意,毕竟不能像大哥一样的洒脱,毕竟还有许多人的期望。我再是个特殊的,也只不过是红尘中的普通一女子,自己怕撑不起这孤苦的一生。”
转头看向柯震山。
柯震山的目光也转向她。
京云的眉眼处现出一丝笑意来。“复明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因此他很难放下过去,可一旦他给了我承诺,也会给我一个稳定的未来。我也如他一般,只要他肯给我一个稳定,我也会同样还他一个稳定。远去的人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是一个断掉的缘分,是一个难圆的梦。而面前的,才是能与我携手此生的人。”
柯震山又是重重地点头。“其实芸芸众生中,几个人有那个缘分,遇到自己特别喜欢的,能够携手此生一直恩恩爱爱?反正,大哥我没有遇到。”
歪头看了看京云,又是嗤笑一声。“若你小丫头当初与我的年龄差不多,我也就把你拿下了。可是……”
笑着使劲地摇了摇头。“所以啊!此生只有个缘分给你当哥哥了。”
京云也被他逗笑。“其实,当哥哥挺好的,也是很久远的一件事,如果哥哥不嫌弃,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相信你我的缘分也会很长久,很长久。”
柯震山的目光又转向院中的那些花花草草。“是啊!世上的缘分不止一种,互相珍视着,也能一生一世。”
京云的目光也随着他的目光转过去,只淡淡地送出一个字。“嗯。”
嘴角处却有隐隐的笑意轻扬。
后来,大家看到刘复明虽脚下无力,却依旧坚持着将杜千杰抱进了自己的房间,放在自己的床上,日夜守着他,谁也不让靠近。
每日里,其他事皆不上心,只是独守着千杰。
奇怪的是,自从那日给杜千杰服了毒药后,他不但没有死,反而慢慢地,一点点地转好。
虽然恢复得很是缓慢,却慢慢地呼吸有力了些。
京云又问柯震山。“大哥,你的药真的没问题吗?”
柯震山怒瞪她一眼。“不是我的药有问题,而是那个杜千杰有问题。”
京云捂着脑袋,怕柯震山大拳头照自己的脑袋上招呼,笑应着点头。“好吧!千杰慢慢好了就是好事。”
慢慢地,又是近半个多月,杜千杰竟然又苏醒了过来,虽然很是虚弱,却真的是苏醒了过来。
这令刘复明很是欢喜,天天看着千杰就傻瓜一样地笑。
“师……师父,我没死?”杜千杰看着盯着自己傻笑的师父问。
可这些日子,师父明显憔悴得厉害,也很是令杜千杰吃了一惊。
“你没死,当然没死!”刘复明欢喜看着他,好像看到了一个重生的婴儿一般,那么小心地呵护着,说话都是那么的轻柔,那么的温暖。“千杰是我最爱,最爱的小徒弟,怎么可以让你死了呢!”
“师父!”杜千杰的心中一暖,眼泪忍不住。
引得刘复明也是一眼泪,抱着他又是一场哭。
“千杰,答应师父,努力地活下去,无论什么时候,至少不要抱着自我了断的念头。”
“师父!可是……”
看到师父的泪,杜千杰也是满眼地泪,此时,却也只能轻轻地点头应下。
杜千杰醒了,刘复明的心终于放下了,欢喜地朝外喊了两声。“来人,来人。”
可惜没有人回应他。
刘复明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不是吃饭的时候,所以,没有人过来给他送饭,也没有人敢接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