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的太阳照常升起,昨夜的风雨洗净了天空,今日天清气朗,碧空万里。
银砾迷迷糊糊地醒来,身旁有龙凤胎酣睡着,银砾小心翼翼地翻身,侧身细细端倪着两个小家伙,有暖黄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庞,她的脸上勾起一抹笑容久久不散。
婴儿响起一声响亮的啼哭,另一个听见声音也跟着微微哭闹起来,银砾坐起身来,抱起离自己最近的妹妹。
明玕端着米汤进来,她小口小口地喂着妹妹,手上不急不缓,脸上笑容灿烂。
明玕含笑问,“银砾,可曾取好名字?”
银砾笑盈盈地,“当初只想了一个名字,谁曾想是双生,这下,得重新想了。”银砾的幸福溢出双眸,心中突然悲伤地想起了圹埌。
喂了两三口妹妹后,银砾侧身去抱起哥哥,在她抱住他的一刹,银砾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哥哥身体发烫,脸色震红,哭声也绵绵无力。
银砾不知是为何,她抬眼看向明玕,眼神疑惑、焦灼。明玕低眉看了一眼哥哥,微微摇了头,也不知何故,他安慰,“银砾,别担心,我去找元宣来。”
银砾强装镇定,缓缓点了头,手有些颤巍地喂给哥哥米汤。
元宣与银湾此时正从大乐野回来,银湾手中拿着女娲石。
明玕急切地拉元宣到床榻,焦急地说,“元宣,你快来看看,哥哥似乎生病了。”
元宣看着银砾怀中小家伙的脸庞,他知道,时间不多了,他沉声未语,眼神沉重地看向身后的银湾,缓缓道,“再不试就来不及了,阿湾。”
银砾眼角的泪刷刷掉落,她痛心地问,“什么来不及了?元宣哥哥。”
银砾与明玕难以置信地齐看向银湾,此时银湾衣裙尽血,脸颊也有血渍。
银砾焦灼的双眼看见姐姐的那一刹,嘴唇颤抖了两下,她忧心喊了一声,“姐姐。”
银湾冲银砾笑笑,眼波如清晨的露水般清澈明朗。她来到银砾身边,沿着床沿坐下,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哥哥,唇角的笑渐渐沉下,将手中的女娲石摊在银砾眼前。
银湾说,“砾儿,哥哥出生就心脉不齐,唯有属阳女娲石可一救,若是属阴,会当即毙命,但我们无从知晓我手中这一块是属阳还是属阴。”
“如果不用女娲石,会怎么样?”
“一盏茶内,会毙命。”
尽管银砾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听见元宣哥哥的话,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冷颤一下。
怀中哥哥的哭声弱到如微风,床榻上裹着大红包巾的妹妹哇一声哭响,屋子内除了妹妹的哭声,冷寂无声。
银砾嘴巴无声地张了张,只有一目两行热泪滚落。
片刻,银砾问,“另一块在哪里?”
银湾回答,“魔神手中。”
半盏茶的功夫,连魔神身影都无法找到,银砾顿神几秒,尽管艰难但果断地决定好了,“姐姐,要怎么做?”
银湾强忍着颤巍的声音问,“砾儿,你决定好了吗?”
银砾目光坚定,盯着姐姐颔首。
银湾敛容,道,“好,交给我和元宣。”
银砾再深凝一眼怀中的哥哥,小心翼翼放在她身旁,随即毫不犹豫地起身抱起妹妹往外去。
明玕追上银砾的步子,灵曜又追上明玕。银砾抱着妹妹坐在桃屋外的石桌上,背对着屋内,盯着妹妹一动不动,压制着自己沉重的呼吸声,目光里全是无法压制的祈盼。
明玕紧张地在木屋一周踩着碎步,张望屋内,时而担忧地看向银砾。
木屋内,银湾用南明珠护法,借助朱雀的神力与元宣一道施法。
他们挖出哥哥长得歪歪扭扭的心脏,只正常心脏的一半大小,心脏呈现黑红色,有许多干瘪的黑点嵌着,如同畸形的斑点苹果。
心脏上整齐有序地插满了根系,如同树根一样,元宣斩钉截铁地断掉全部,果断地把女娲石炼化成心脏的模样,将其安在心脏的位置。
这个过程漫长而难忍,哥哥眼前天昏地暗,他一直强忍着痛苦,只低声嗯哼着,与痛苦相抵抗。
怀中的妹妹像是能感知到哥哥的痛苦,以自己的哭声帮哥哥哭出来,一直在银砾怀中哇哇大哭。
让哥哥更痛苦的,是女娲石嵌入后,与那群密密麻麻的根系相互交融的过程。
就像割破树干,硬插进去一根别的枝条,要从排斥,到在外力的作用下不得不交融。枝条与树干相互交换,交换营养、水分、糖分,慢慢地,从两根不同的根系疏通成一根,千千万万根疏通成千千万万条道路,最后,身体终于再次畅通运作。
成功了!
女娲石与哥哥的身体十分契合,交融得很好,现今,女娲石成为哥哥新的心脏!
哥哥稳稳当当地落在床榻,裹上大红包巾,哇一声哭响!
屋外的妹妹的哭声在这一声中停下,展现了出生后的第一个笑容。
元宣与银湾此时都已满头大汗,他们相视一笑,银湾此时终于支撑不了地颓倒在地。
银砾和明玕听见屋内一声响哭,看见妹妹的笑容,明玕忙跑进屋内去看,灵曜追着他的步伐。
银砾一颗心一直悬着,不敢落下,她仍旧一动不动,坐在石凳上,心里七上八下,如海浪般汹涌。
明玕打开门,看见元宣正抱着银湾伏坐在地,元宣的手落在银湾的手腕,他已经把完脉。
明玕惊问,“银湾姐怎么了?元宣。”
听见这一声,银砾的心又往上悬了悬,她着急忙慌地抱起妹妹往屋内来。
元宣艰难地吞了口水,道,“成功了!哥哥无碍。”
银砾看见昏迷的姐姐,嗓音无力地问,“姐姐怎么了?”
“阿湾,也无碍,就是累了。”
说罢,元宣抱起银湾起身,带着她在旁边屋子安下,明玕在这边屋子看了一眼银砾怀中的哥哥,银砾的目光盯向明玕道,“这边有我,你去帮元宣哥哥。”于是,明玕又跑去旁侧屋子问元宣。
元宣开了药方,明玕马不停蹄地去熬药,元宣一直抓着银湾的手,守在床榻,一日未合眼。
银砾喂饱了两个孩子,小心地安置好,随后来到姐姐床榻,她问,
“元宣哥哥,姐姐究竟怎么回事?昨夜发生了什么?还有萝卜花,昨夜之后一直未见。”
元宣的嗓子一时发疼,他收了收,哽咽着说,“昨日,我们遇到一群贪心之徒欲取阿湾性命,萝卜花……舍身救了阿湾。”
听到这里,银砾的泪珠齐刷刷掉落,不必再言说什么。她带泪的目光凝向床榻平静的姐姐,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泪无声。
夜间,元宣不眠不休守着银湾,银砾安置好两个小家伙后孤身来到桃林下,安静地坐在秋千上,她抬头,看见皎月高照,月色清冷,桃林寂静一片。
她祈盼,姐姐早点醒过来,心中能少几分伤痛,她祈盼,两个小家伙平安健康长大,吉祥如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