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仁退休后，被一家私人诊所高价聘请，给别人看了一辈子病，如今李克仁大夫自己也浑身是病了,进入秋季以来。他便畏寒、腰酸、腿抽筋,说话时还有口水透过裂了缝的牙齿往外流，为了不使口水洇湿损坏桌子上的处方，他的裤兜里每天都装着一块吸水性能良好的小手巾。
来了,李克仁冲宋瑞民热情地说。来了,其实我早该来了。咱们是不是关上门说比较方便?因为外面简直太乱了，我都几乎忘了是来找你看哪种病来着?外面那是谁家的小孩,哭的全世界都能听到。这个小男孩约七、八岁，感冒之后，第一拒绝吃药,第二拒绝打针。他的父母在往这里抬他的途中早已累的精疲力尽。年轻的父亲将他的孩子夹在两腿间,孩子的母亲抓着那双依然在挣扎的小手不放，颇具个性的孩子虽然身子手脚被大人控制了,但那哭喊不止的嘴仍然拱来拱去企图嘶咬。
在孩子的哭闹声里,一个在此实习的姑娘手忙脚乱地将注射器吸满药水，先后两次均没有将针头扎进激烈扭动的小屁股上。
她冲孩子的父母说:把他握紧按稳。否则一针扎在了骨头上可不是开玩笑的。在这同时她一再表示,从来没见过这么坚强而有个性的孩子。
李克仁耐心地听着宋瑞民讲述着自己的病情,手里捏着的小手巾也时刻迎接着再一次口水的流出。
宋瑞民继续说:我有时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本来想笑，但就是笑不出来。有时想哭，反而笑的前仰后合的。李医生您说这是不是神经病的初级阶段?我上有老下有小,正处青黄不接的时期,万一这病发展到啥也不知啥的地步,我的家里可怎办?
大便干燥吗?
也并不太干燥,只是有时带血。
火气太大,我给你先开点养神丸,再配一些祛火药一同服用会有效果的。是什么时候开始这种症状的?宋瑞民摇了摇头,有些事他认为跟一个医生说,是没有必要的。实际上这种情况就是被那张到省委党校学习的推荐表引发的。
那天,阎主任上车之后，在一个适当的话题里提到宋瑞民,他扭着黄鼬般的细腰冲旧县长说:通讯组的那个宋疯子呀.....说到这阎主任停顿了一下，目的是观察一下旧县长的表情,或者听听领导接着说些什么?下何结论?旧县长双手抚摸着大肚皮，叉着双腿坐在车后鼻子里也“哼”了一声。
阎主任从这种“哼”里，快速分析了其中的成份和含意，以及自己下一句该怎么说。这个宋疯子简直太......哎呀!太、太疯、太狂了!瞧他......
阎主任深有体会结论是领导下的，所以他一直把自己放在点火之后再伴唱的位置。这时，旧县长坐在车后，双手放在大肚皮上，加快了抚摸的速度和力度。似乎那大肚皮里正有着一个什么东西在捣乱着。只见他努力伸直了腰，一声派头十足的闷响之后，他主动打开车窗玻璃。
空气的流动使那种气味全冲阎主任袭卷而去。他紧憋着气不敢呼吸，眼鼻、嘴紧紧拥抱在一起。那样子就如同一个小孩子刚学会了做丑变脸。
司机想笑，而不敢笑，他利用职务之便在按响喇叭的同时，自己也痛痛快快地处理了一股“尾气”。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阎主任，再次被扑面而来的气味熏的直想呕吐。
旧县长在小风的吹拂下微闭着一双不可琢磨的眼，双手抱着大肚皮不知在想着什么?阎主任往下放了一点车窗玻璃，一股清爽的风吹进之后，才勉强抑制住肚子里的酸水没翻了上来。他和宋瑞民的关系很不正常,宋瑞民曾直言不讳开玩笑称他是黄鼬。那时阎还不是办公室主任，谁知这外号竟不翼而飞,搞的综合办公大院都暗地里称阎为黄鼬。有人暗里传，也有人明里叫。这笔账他最终算在了宋瑞民头上。因为他是第一个公开称自己是黄鼬的人。
当他得知有人举报了宋瑞民,说他利用采访之便到基层和乡镇“投机钻营”贩茶倒粮油，失去了省委党校培训的机会后,阎主任整整高兴了一上午。在那个美好的上午，他哼哼着那首军旅歌谣....真是个乐死人呀,真是个乐死人......想起了一件事,真是乐死人.....汽车驶向高速公路时，旧县长突然问:小阎,这个宋瑞民是党员吗?
阎主任说：他怎会是党员?肯定不是。
旧县长又微闭上眼睛，不知在思谋着什么重大问题?这个时候阎主任是决不会再去追问的，按他的经验来说,没有什么比打断、打乱领导的思考更不知趣了。这不仅是个人素质问题,更是礼貌问题。
阎主任这时也在分析领导的这句提问,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有一点是明确的，这就是旧县长此刻绝不是考虑如何提拔重用宋瑞民，而是相反地怎样他......
想到这，一路往省城去的阎主任心里美滋滋的。他成了此次到省委党校学习的其中一员，谁也明白,这是去镀金的。日后可以在人生的简历上留下光彩的一笔美中不足的是，妻子很让他放心不下，那家伙似乎正处性欲的旺盛期,在这方面他可以说是到了敬畏她的地步了。虽然，他也曾买过一些强肾健体的药，但仍感力不从心，不能使自己的女人得到充分的满足......
旧县长此次去省城是为祝贺，一位领导的第二次婚礼,这是内部消息，是他费了很大的周折才得到这个信息的,这个领导主管人事工作，是个很有实权的人。他这次带着现金十万元。如果,人家收下了，这就又给自己在小县加固了一道防线。他也清楚小县有一股敌对势力想打倒推翻他。如果那样他今生在政治舞台上便不得翻身了。
......
太阳在杂乱的云层里,如同患了白内障，那精彩的光芒黯然失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