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长剑快如闪电,自远处飞来,寒光闪烁,径向田上彘手臂扎去。忽生骤变,报仇与自保只在一念之间,田上彘当即弃了荷衣,剑刃折而向左,出一招“玉壶光转”,拍在那长剑之上,顺势一挑,回转半圈,将其打了回去。
长剑回飞,落入一人手中,他身穿翠绿绸衫,外罩棉袄,长眉星目,仪表堂堂;一将长剑接入手中,便即出招,剑刃下扫,斩向田上彘左腿,跟着环腰切过。剑招极快,透着一股腾腾杀气,田上彘不敢懈怠,落剑回挡之际,飘身后退。
荷衣见了那人,脸上的惊惧之色顿时烟消云散,眉目舒展如花,抬脚飞奔过去,扑入那人怀中,颤抖着叫了一声:“大师兄。”那人正是湘水门江带鹤,他轻轻拍了拍夏荷衣后背,柔声安慰道:“荷衣,别怕!”
跟随江带鹤一起到来的还有湘水门其他弟子——陆带驹、沙带燕、秦凰衣、朱鹮衣、春梨衣、秋藕衣。众弟子一追上来便看到大师兄一手持长剑,一手轻轻搭在“鹿骄嵘”腰间,将她护在身侧。
两带四衣登时惊愕不已,如在云里雾中;春梨衣瞧着眼前之人虽是鹿骄嵘一贯的打扮,然眉目之间却蕴着淡淡的温柔气息,乖乖顺顺地偎依着江带鹤,她脑中便有灵光闪过,脱口而出:“是荷衣!”
众弟子便即知晓,原来夏荷衣假扮鹿骄嵘呢,正好奇当中的缘由,又见得江带鹤一手护着荷衣,与平日多有不同,待之多了几分亲近与亲昵,眼里全是爱护之情。
陆带驹、沙带燕先是一惊,继而一怔,便是目瞪口呆;秦凰衣、朱鹮衣眼眸里泛起三分惊讶,嘴角却是微微一笑;梨衣、藕衣最是欢喜,最先止住步伐,笑意灿烂如花。
夏荷衣转危为安,最欢喜的莫过于燕时飞与凤霜天,两人悬到喉咙的心终于落回肚子。然白茶老翁、龟有道等人却立即警惕起来;江带鹤等人到来,是敌非友,鱼子非问道:“什么风把湘水门弟子也吹到太白门来了?”
竹鸽菊鸽快步穿过众人,上前与江带鹤等人见礼。江带鹤将荷衣护在身后,环视周遭,道:“凡场面热闹者,皆有大事发生,湘水门江带鹤来的正是时候啊!”燕时飞窜了出来,指了指白茶老翁,又指了指梅兰二鸽等被擒的太白门弟子,道:“一群恶贼趁主人不在,欺上门来,欲抢夺宝物。”
如此一言,江带鹤等人心中便跟明镜似的,他道:“瓜洲铁马乃是江湖正派同心铸造,寓意齐心协力、共保江湖安宁。铁马虽毁成九块,断面刻录邪门武功,引得江湖众人争夺,然其关乎江湖安宁,断不能落入奸人手中。”
如此表态,果然是敌非友!白茶老翁携五毒貂前来,并未将几个湘水门弟子放在眼中,他哈哈一笑,问道:“我青海门与太白门的恩怨纠葛,一鹤冲天江少侠也要横插一脚么?”
江带鹤道:“令狐小圣不在山上,你便带人打上门来,是趁虚而入,小人所为;欲夺取铁马,修炼邪门武功,乱江湖安宁,就是我正派之敌,江带鹤若袖手旁观便有违侠义之道。”
“说得好!”竹鸽菊鸽等太白门弟子齐声喝彩。凤霜天笑嘻嘻与燕时飞说道:“又来一群帮手!”龟有道扫视眼前众人,两道如电一般的目光只落在夏荷衣身上,他道:“铁马在谁手中,与我无干;我亦不管什么侠义之道、忠义之心,今日我要带走夏荷衣,谁敢阻拦,就是我龟有道的敌人。”如今没有虎不休与烟姑的掣肘,龟有道不必再憋屈,他报仇决心极大,竟先从夏荷衣入手。
“休想!”梨衣、鹮衣同时出声。江带鹤将荷衣交到秦凰衣手中,这才踏前几步,道:“龟先生,当日令徒为何命丧鹿教主之手,其中缘由你我皆清楚。况且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想报仇,只管去找鹿教主便是。但我湘水门弟子绝不平白无故交给他人!”
燕时飞拍了拍凤霜天肩膀,两人后退两步;燕时飞黑漆漆的眼珠子一滴流,那目光便在众人身上走过一圈,伸手指去,说道:“青海门、太白门、湘水门,自邙山派出来的江湖散人,你是九天宫的少主,我是倚天教的小公子。热闹热闹,各方势力齐聚太白门,各有目的,但已分成两大阵营。”他伸手虚虚一划,将几十号人分成两波,青海门白茶老翁等人与龟有道师徒为其一,太白门弟子与湘水门江带鹤等人为其二。
凤霜天竖起大拇指,眸中漾着赞赏之意,口中说道:“如今情形剑拔弩张,你我二人难以置身事外。”燕时飞轻哼一声,道:“我燕时飞年纪虽小,胆子不小!”
两人私语两句,奚上鹜等人便与湘水门弟子吵起来了。白茶老翁道:“青海门有意结交龟先生,这就给先生送一份见面礼!”他朝鱼子非使了个眼色,鱼子非道了一声“是”,他左手一起,将五颗郦珠抛到空中,右掌凝力,豁然打出。
五珠连星,呼呼打向夏荷衣等人。“荷衣退后,鹮衣随我迎敌!”秦凰衣一声落下,与朱鹮衣一齐宝剑出鞘,出一招“石破天惊逗秋雨”。
凰衣剑去如雨点滴落,迅捷刚韧,叮叮叮三声,便将东南角的三颗郦珠打了回去;鹮衣剑向西北,剑刃一拍一挑,将余下两颗郦珠原路打回。
梨衣、藕衣则护着荷衣后退数步,三人武功最弱,不敢强出头,以免给师兄师姐添乱。龟有道擒人心切,长剑出鞘,道:“仙翁厚礼,龟某人心受了!”他挥剑一转,斩向夏荷衣。
江带鹤岂能容忍旁人伤害荷衣,他箭步上前,使一招“江流天地外”,剑去如江水东流,在半空中一划,拦住龟有道的长剑,顺势回转,将其推向东南方。他右手使剑,左手背在身后,连晃数下,示意梨荷藕三衣退向一旁。
龟有道大怒,道:“湘水门北六带只来了三带,不能合成六合天清剑阵,凭你一人也想拦我,不自量力!”他先出一招“清风玉露” ,剑刃轻轻一掠,划过江带鹤肩头,向腰间削去。
剑招轻而缓,剑气却凌厉刚劲,江带鹤急后退两步,避其锋芒,便即出一招“明月出天山”。六合天清剑撞上玉生烟萝剑,龟有道出的是“玉壶接冰”一招,剑刃薄薄泛着白光寒气,截住了江带鹤的长剑,手中内力一运,将其震了回去,跟着剑转东南角,削向敌人丹田。
江带鹤连退三步,心道:“龟有道的玉生烟萝剑剑法精妙,把控自如,犹胜邙山少虎。”想到虎奔,他心中不由得一阵哀叹惋惜,“可惜天妒英才,不,是爹妒英才,早早就亡了。”剑来剑往,江带鹤自知不敌龟有道,仍奋力御敌,不敢懈怠。
眼见龟有道、鱼子非牵制了湘水门几个厉害的弟子,白茶老翁心甚满意,他一心想要铁马,当下强闯太白门,步履如风,直向大门而去,眼前却忽然闪出两人来。
老翁面上笑嘻嘻,手中已展出八颗郦珠,说道:“你二人今日戏弄我一番,再拦我前路,休怪老夫手下不留情。”一人展出一把画眉白玉羽扇,一人捏了一把黑色燕翅针,持针之人道:“你若手下留情,那可不好玩了!”他先发制人,扬手便打出一排燕翅针。
白茶老翁哂笑一声,“雕虫小技!”他排出五颗郦龙珠,运起内力打了出去。郦珠去势如虹,撞上燕翅针,只叮的一声,一排燕翅针便向四方飞散,然五颗郦珠依旧向前飞去,径向凤霜天与燕时飞两人。
凤霜天手持羽扇,先出一招“画眉落窗”,再使一招“画眉出笼”,羽扇向下一落,向右回转,将两颗郦珠向左扫了出去;跟着扇面回转,在身前来回挥打,将余下三颗郦珠拍向两边。
凤霜天持扇的手微微发疼,轻声说道:“老妖翁内力深厚,郦珠力劲惊人,比他徒弟大白鱼厉害许多。”燕时飞笑道:“大白鱼会怜香惜玉,秃顶白头翁可不会!”两人说话之际,白茶老翁的郦龙珠又打了过来。
此番是十珠连掷,真似猛虎一般扑向凤燕二人,气势凶狠。燕时飞率先打出一排燕翅针,撞在郦珠之上,只有叮叮声响,郦珠不伤分毫,依旧向前打来。
“退后!”凤霜天交代一声,羽扇倒转,迎上三颗郦龙珠,扇面当即被压得向后一弯,七彩羽毛迎风颤抖,凤霜天连着后退了两步。她不敢懈怠,强自运转内力,汇聚到掌中,持扇向下一压,将郦珠送了出去,未能喘一口气,七颗郦珠依次打来。
“不得在我太白门伤人!”话音落下,两柄长剑从左右两侧杀了出来,护在凤霜天身侧。原来是竹鸽菊鸽出手了,两人同使一招“乳鸽翻飞”,剑刃来回翻转,只见白光闪动,跟着便是叮叮叮数声,郦珠撞白刃,依次向两边绕回。
“好!”燕时飞大赞一声,欢喜不已,却见得两口鲜血喷射而出,染红了他脚下之地。竹鸽菊鸽本已受伤,如今强行接下白茶老翁七颗郦龙珠,珠子上的深厚内力,震得两人手臂酸疼,体内气血翻涌,难以抑制,伤势更重一层了。
燕时飞从太白门弟子手中接过一把长剑,道:“万万不该将六合剑留在倚天教!老妖翁,今日我便以我父的东皋剑接你的郦龙珠。”剑花挽落,他率先出剑,使一招“牧人驱犊返”,剑从右侧来,连晃三下,积蓄力劲,斩向敌人腰间。
白茶老翁左掌拍落,郦珠打出,三珠击向长剑,当的一声巨响,剑刃回转一弯,燕时飞虎口处便隐隐作痛,他回剑又出一招“猎马带禽归”,扫敌下盘。
老翁随手掷出七珠,三珠在地上一撞,反弹折绕,撞上来剑,力劲刚猛,登时将剑刃打了回去,白茶老翁稳如泰山,不退不让;余下的四珠则打向凤霜天。
凤霜天挥扇迎敌,竹菊二鸽亦出剑帮忙,却见得一黑一白两个人影飞窜而出,跟着两记大掌分别打向竹鸽菊鸽,掌力阴寒透着森森杀气,迫得二鸽只能息了襄助凤霜天的念头,回剑迎敌。
此番出手的是白水貂与黑山貂,两毒貂对两小鸽,余下的红青黄三貂岿然不动,三人则领着青海门弟子,好生看着梅兰二鸽、牛一方及其他太白门弟子。
竹鸽菊鸽重伤之身,岂是两毒貂的对手,不过五招的功夫,竹鸽便吃了一记毒掌,踉跄后退。江带鹤与龟有道纠缠,自顾不暇,便朗声说道:“带驹、带燕,你二人快去襄助两位小鸽。”
陆带驹、沙带燕早就跃跃欲试,现下得了大师兄号令,宝剑当即出鞘,一人向左一人向右,剑出横扫,皆是斩向毒貂右臂,迫得二人后退一步。竹鸽菊鸽得了一丝喘息之际,忙向后一跃,跳出毒貂的围困,两人齐声说道:“多谢救命之恩!”
沙带燕道:“举手之劳,不足言谢!换我们来领教两毒貂的高招。”他剑向东南,陆带驹剑往西北,袭敌腰侧,两人同使六合天清剑对付白水、黑山二貂的毒貂掌。
春梨衣道:“荷衣,别怕,没人能来擒你。”身旁却传来一个声音,“那可未必!”三柄长剑便杀了出来,正是奚上鹜、云上凫、田上彘三人。
秋藕衣大惊,率先出剑,拦下奚上鹜一招;梨衣亦急上前襄助,出一招“雁没青天”,剑刃斜飞,俶尔下打,挡下了云上凫刺来的长剑。
荷衣手中无剑,只有一根青鞭,危机之下,只能挥鞭迎敌,依旧是“纵虎出山”一招,长鞭一去,便缠住了田上彘手中长剑。荷衣心中突然发狠,顷刻之间使尽全身力气,连人带剑田上彘将甩了出去。
“我倒小瞧你了。”田上彘又挥剑回击,三衣与三人斗了五六招,便落入下风,已然不敌。竹鸽菊鸽飞身上前,带伤迎敌。两边交战,太白门门前登时混战一团,然青海门势强,太白门势弱。
江带鹤哪里能敌龟有道,被逼得节节败退,手臂上已吃了一剑;凤霜天与燕时飞则吃了白茶老翁两珠子,两人联手,负隅顽抗;凰衣、鹮衣亦非鱼子非对手,鹮衣手腕上中了一记郦珠,青紫一片,两人且战且退;陆带驹、沙带燕亦是如此,两人仗着长剑在手,后退迅速,这才避开了毒貂掌。
竹菊二鸽护着荷衣三人连连后退,竹鸽道:“撑不住了!”眼看败阵在即,燕时飞突然喊了一声:“姑姑,你来了!”众人登时大惊,白茶老翁心头咯噔一跳,凤霜天偏头大喊一声:“鹿姐姐,快放青针!”
听的鹿骄嵘到来,众人有惊惶有欢喜,手上招式当即停下,纷纷回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