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华城坐落于旱海极北,城墙坚实而高耸,经数百年北川之风摧残而不倒,两朝兵乱而不破。
可如今,黑雾遮天蔽日,数不尽的义军活鬼围城,只是数十日,便将这里变成了人间炼狱……
城南十里,感受着北川吹来的刺骨寒风,二人呆呆的看着那泾渭分明的天地,感觉有些迷茫。
只因这风沙雷暴仿佛被切了一刀,以城为界,城北数里便是明日高悬的苦寒冰川,城南却是昏天暗地,妖物横流的沙海。
“娘子,我们回去吧。”凌书瑶又看了一眼那自黑雾中若隐若现的城楼红灯,与时不时自城墙之上抛下的尸体,挠头蹲坐在了原地,轻声开口:“这城许是完了。”
听着城下那如山呼海啸的嘶吼,烛邀月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手心里一颗糖霜红果放入了口中。
“给我一个。”凌书瑶正等着烛邀月开口说些什么,谁知竟吃起了红果,当下伸手。
嗯,犹豫了!真的犹豫了;珍贵无比的金丹说喂便喂,世间罕见的神兵说送便送,但此时却因一颗平平无奇,满街都是的糖霜红果,烛邀月竟是犹豫了。
“……嗯。”见凌书瑶迟迟不肯收回小手,终是取了一颗。
凌书瑶可不尴尬,也未觉的有什么不妥,反而心中有了一丝得意。
红果入口,心情好些的凌书瑶起身,手搭烛邀月肩头,边吃边问:“怎么样,我们是回去呢,还是回去呢。”
“来便来了,总要进去看看,顺便打探一下任芷荷与那少年是否在城中。”
“再者,师父不是交代了你任务。”说着,烛邀月撑开阴阳伞,缓步向黑雾中走去。
凌书瑶撅了撅小嘴,提着仙枪赶忙追上。
身处黑雾,阴阳伞自行驱散其丈之二三,身边义军活鬼仿佛受到惊吓,皆退至三步开外。
若遇尚存神志些许者,也是茫然的看着二人;但大多被凌书瑶提枪击穿心府头颅,对此,烛邀月觉得并无不妥,毕竟这也算是一种解脱。
行至城门百丈余,依稀可见数十道火光,抵近方看清数十人头戴面巾,正手持长戈,借拒马击杀活鬼。
二人的出现着实惊呆了众人,只因那活鬼自行为二人分出了一条道路。
无需解释,有人返回城内通报,说是来了两个不惧活鬼的女子,一时,自官员知州,再到内城城主无不惊骇万分。
城门前悬挂一道巨大幕布,说是高人指点,可以阻黑雾侵入城内,效果斐然;越过幕布,穿过城门开启的三尺缝隙,老知州已携仅剩的几名官员等候。
一番抱拳行礼,老知州迫不及待开口:“两位女侠真是了得,竟不惧这浊雾活鬼,但不知二位来此地可谓何事?”
城内无黑雾,收伞,凌书瑶昂头,不屑开口:“没什么大事,我与师姐本奉师尊之命,护送任芷荷回翠华,顺便帮你们解决这瘟疫一事。”
“不过路上出了些状况,任芷荷被一个持剑的少年郎掳走。”
此话说完,老知州足足愣了半盏茶的功夫,那浑浊的眼睛才泛起了光来:“女侠当真有解决瘟疫之法?”
凌书瑶翻了个白眼:“别废话,说能解决便能解决。”
虽是有了肯定,但老知州显然心存疑虑,毕竟眼前只是两个姑娘,但想想,此二人竟毫发无伤的穿过了活鬼大军,定是有些本事的;当下不敢怠慢,侧身抬手:“请移步府衙详谈。”
凌书瑶伸手打断:“且慢!”
知州不解:“女侠可有疑虑?”
摆摆手,凌书瑶看了一眼已被围观的烛邀月,皱了皱眉头,继而开口:“方才我说,顺便解决瘟疫一事,前面所说任芷荷可回到了城内?”
老知州恍然,忙开口:“任小姐以于前日被剑二公子带回城主府。”
此言一出,二人皆是一愣;烛邀月上前半步,蹙眉开口:“你是说任姑娘被一名叫做剑二的带了回来?”
老知州点点头:“不错,那公子十数日前突然来到翠华,凭一己之力便肃清了城内活鬼、妖物、异人,更是给出不少防御浊气,与击杀城外活鬼之法,确是行之有效。”
“再者那符灰治了之法,且是救了不少轻疫者,老夫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前几日任城主拜托公子寻找爱女:任芷荷的下落,公子还真就找了回来,可惜断了一臂,且受了重伤,此时正自内城修养。”
二人对视一眼,以神识交流数句,后烛邀月开口:“稍后书瑶会与你商讨救治之法,我要去见一下任姑娘。”
“好好。”老知州自凌书瑶幽怨的眼神中赶忙点头,后差遣了一名提灯小吏,带烛邀月去内城,而他则带着大部分官员与凌书瑶去了府衙。
“小姐切莫乱走,城内而今不太平,小人能力有限。”沿街而上,两侧竟是些吊着一口气的百姓;见烛邀月驻足某个巷口,小吏赶忙上前提醒。
烛邀月未说看到了什么,但绝不会比吃人来的凄凉——点点头随小吏继续前行。
“哐嘡”一声,临街一栋房子被人一脚踹开木门,两个干瘦的男子衣衫不整,拎着半袋粮食说笑着走了出来。
因天色昏暗,险些与小吏撞了满怀;小吏没有犹豫当即抽刀。
二人一愣,借助灯火方看清是带刀的差役,忙将手里的粮食递了过来,赔笑:“官……官爷。”
小吏只是瞥了二人一眼,已然知晓了什么,当即皱眉:“滚!”
“是是是,小人这便滚……”话未说完,却见了小吏身侧那一袭白裙的烛邀月,却是呆了。
刀身甩动,发出一阵风声,小吏黑着脸,冷声:“滚!”
回神的二人点头哈腰,一边说着“是是是”一边瞄向那美人。
神识所致,无灯屋内场景尽收眼内,一女赤身,掩面床前,不知是哭诉自己的苦难,还是脚边那生死不知的男人。
碍于刀剑,二人终是溜进了一侧的黑暗巷子,小吏不由松了一口气,收刀提灯,招呼烛邀月赶紧前行。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句询问,让前行的小吏顿了顿,但也仅此:“小人不知。”
至此无言,直至内城,小吏向守门的城主府武人说明了情况,方告知烛邀月:“您随这武人入府便可。”
点头;一名虎背熊腰的武人点燃一支火把,瞥了一眼烛邀月:“随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