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手
“因为我一时的犹豫,导致高中剩下的两年半里,我只能望着她的背影,我不是一个社牛,如果特意去找她说话聊天,别人一定会说我喜欢她,我害怕她会因此对我产生隔阂,真的,好害怕。”
今天下午放学,发羽又和秋纹走在一起。平日里的他积累了许多想跟秋纹说的话,可是到了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仿佛又成了一种尬聊。
发羽:“要高考了,压力大吗?”
秋纹:“嗯,有点,你呢?”
发羽:“我也有点。”
空气安静了一阵,然后,又有了对方的声音。
秋纹:“你的许愿环还在吧。”
发羽:“嗯,还在。”
秋纹:“你是许了什么愿呀?那么难实现。”
发羽:“你还说我,你不也是还没实现吗?”
秋纹轻轻的笑了一下,然后,空气又安静了,现在,他们之间的话很少,发羽总是在寻找话题,可是一直找不到,而秋纹,总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也许,座位的距离真的是在拉远每个人之间的距离。
走到了小食街,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些小摊贩和他们的餐车,以及围着餐车的学生。
发羽找到话题了。
发羽:“之前那个阿姨,你还有遇到过她吗?”
秋纹:“哪个阿姨?”
发羽:“就是卖咱们许愿环的那个阿姨呀,自从那一次之后就没见到过她。”
秋纹:“说起来,我也是诶。”
老妇女是今天的话题,那明天呢?
快到三巷了,一巷的巷口旁,有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大叔,已经没了话题的他们,一同盯着大叔看。
他看见她的眼神放在什么地方了,她想吃吗?发羽心里又多了一份犹豫,但这份犹豫并没有活太久,一两步的时间,发羽就把它打消了,他心里断定了一个没有依据的事情——她想吃冰糖葫芦。
“你等一下。”
发羽一边掏出钱包,一边走向大叔,跟他买了两支,一阵小跑回去,他把左手两指捏着的那一支递给她。
“诶?”
秋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可能是有些不明所以。
“刚刚看你一直盯着这边看,就想着你估计是想吃这个吧,就顺带给你买了咯。”
秋纹投来了有些不相信的眼神,因为发羽说话时,又结巴了。
秋纹:“真的吗?”
发羽:“不然呢?”
秋纹:“我是说,你真的只是顺带?”
发羽不知为何,被秋纹这样子一问,心里又慌了,不过他这回倒是学聪明了,假装着解开冰糖葫芦的保护膜,从而避免回答她的问题。
到了三巷的巷口,又是那个让他俩分开的地方。不管是分班前还是分班后,发羽都很少和秋纹走在一起,基本上,一个学期只有一次,这一回,是他与她第六次走在一起。
发羽和秋纹第一次走在一块儿的时候,是送她手许愿环的那一次,第二、三次,他们都在小吃街买了东西,没腾出手,第四、五次,都是为考试准备考场而搬书回宿舍,也是腾不出手,而这第六回,又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秋纹把籽吐在另一只手上,然后拐进小巷,发羽站在原地,愣住了一会儿,他还在幻想着秋纹会回过头来看她,可这种事情,他自己都觉得概率很小,小到比现在立刻打雷下雨还要低。
或许这己是意料之中,也许他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可能他想对她的好,做到了她也不会记在心里,或许,也许,可能。
发羽低头看着照在地面上的阳光,现在确实不会立刻打雷下雨。
他把冰糖葫芦抓得很紧,像是把所有的埋怨都报复在它的行签上,他一阵快步,越过三巷口,从四巷口闪过,最后拐入五巷。
能埋怨什么呢?无论对她做什么,对她多好,多珍惜她,都是自己心甘情愿,她对自己没有感觉,这也是情理之中,能埋怨什么呢?能怪谁呢?
喜欢,是无法强求的。
许多人的人生,就是饱含戏剧性的。
发羽也是这样子的人生,六次走在一起,没挥手说再见,只能存着遗憾在心里。
高考前三天,学校放所有学生回家。那天傍晚,发羽,秋纹和开向三个人上了同一辆车,不过,他们所处的位置,依旧是有距离。
人还算多,只有开向抢到座,发羽和秋纹都是站着的。他们陷入人群中,只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可就只是这两米,让对方成了自己眼中忽隐忽现的角色。
秋纹是反过来站着的,面向着车尾,所以她看得到开向,站着的人太不多,间隙不小,她知道发羽也在车上,偶尔也看得到他。
在暗恋期的男生,某些功夫总会是超越常人的,比如,偷看对方的技能。
偷看对方这一种事情,暗恋者能做到合情合理,让人看不出毛病,而被偷看的一方,也不会察觉到偷看的人。
发羽在公交车上,十分钟有八分钟是在盯着秋纹看的,十分钟后,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再偷看了,因为,秋纹要下车了。
下车之前,秋纹看着开向,跟他挥手示意告别,然后就下了车,发羽看着她朝开向挥手的样子,低下头,虽然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可心里却是一阵酸楚。
心酸什么呢?又不是自己的女朋友,没什么好心酸的。
发羽又在催眠自己,可是,心里冒出来的一句话,将他彻底打败。
“因为你喜欢着呀。”
车门关上,又开始往前驶去。发羽偶然撇下脑袋,目光投向窗外,有一对他十分熟悉的眼睛与他对视了。
秋纹还站在原地,目光一直注视着发羽。
好像还有话要说,她的眼神透露出了一句话。
“我有事想跟你讲。”
来不及了。
车的速度加快了,带着发羽,还有他心的遗憾,渐渐驶远了。
在家附近的路口,车停下来,发羽攥着手机,带着已经平静下来的心走下阶梯,一步踩空,他整个人差点儿摔下去。
“砰…”
人没摔,不过,他的手机摔了。
他提了口气,跑过去捡起来,屏幕摔成了个花样,按了好几遍开关,屏幕却还是没有一点儿亮光。
手机废了,他喜欢着秋纹的心也陷入了绝望,真是祸不单行。
“高考后再买一支吧。”
他沉了口气,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回到家后,发羽把许愿环摘下,将它放进书箱里。
两年半的时间,愿望没有实现,发羽已不再想信任它。
“也许我永远都不会成为她挥手说再见的对象,一切都是距离的原因吧,从一排到三排的两步,从三巷到五巷的间隔,从一排到五排的三米,都是距离,都怪距离,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借口,唯一不怪罪我自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