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外景 洛阳街头 日（傍晚）

正化十二年，冬至，大雪纷飞。

方才十二岁的叶南乔，撑着伞旁若无人地走在街上。

差不多年纪的侍女小北，带着哭腔小跑着跟在叶南乔身后。

小北：小姐，再不回家老爷又该骂我了。今天是冬至，可不能错过晚饭。

叶南乔：放心，我不会让他骂你的。再逛一小会儿，我们就回去。我肯定比晚饭先上桌。

小北无奈地叹口气，但还是乖乖跟在少年叶南乔身边。

不远处两个穿着侍卫服的少年追着衣衫褴褛的五月（少年承吾悦）跑来。

侍卫：站住你个小杂碎。别跑。

五月被逼到了小巷子里，被侍卫按在地上。

五月身材瘦小，看起来不过十岁，但容貌俊俏，像是个小女孩。

一个穿着裘皮的小少爷（严浩），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被两个侍卫护着来到五月身边。

严浩蹲下来拍拍五月的脸。

严浩：真是个小美人。

严浩歪歪头向侍卫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人走上来架起五月想走。

不远处叶南乔看到严浩，快走了两步上前拦住侍卫。

叶南乔：放开他。

严浩看到叶南乔，撇了撇嘴。

严浩：怎么哪都有你啊。女孩子家家天天走街窜巷。不知道哪个男人敢要你。

叶南乔瞪了一眼严浩，将五月从侍卫手中拉出来。

叶南乔：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但你还敢惹事，我现在就去找严叔叔来治你。

严浩摆摆手不想纠缠，带着几个侍卫离开，走近叶南乔身边低声骂了一句。

严浩：晦气。

叶南乔走上前向小乞丐伸出了手，身后的小北连忙上前一步悄悄牵牵她的衣角。

小乞丐因为寒冷又受了惊吓而蜷缩着打起了哆嗦。

叶南乔没有理会身后小北的动作，将小乞丐拉起身来，又将身上披着的裘皮盖在他身上。

小乞丐下意识躲闪，却被叶南乔一把拉住了。

叶南乔：你没事吧。我送你回家？

五月怯生生地向后退了一步，小声回应。

五月：我没家……

叶南乔正要说什么，一旁的小北凑上来低声说。

小北：小姐，我们不能带他回去。身份不明，会被老爷赶出来的……

叶南乔看着五月犹豫起来。

五月乖巧地将裘皮脱下，塞在叶南乔手中。

五月：没事，你们不用管我。今天……谢谢你救我。

叶南乔看着五月明亮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将裘皮又盖在五月身上，然后拉起他的手向快步向城外走去。

叶南乔：拂华寺的元瑾大师很善良，你便先在那里借宿吧。

小北拦不住，只能紧紧跟在身后。

小北：完了完了，今天又要挨训了……小姐你等等我……

一行三人渐行渐远，太阳缓缓落下。

2.内景 叶岚书房 夜

青铜烛台上，烛火摇曳，投下一片柔和的光辉。

叶岚端坐在红木书桌前，低头沉默着翻看书卷，沉静又专注。

少年叶南乔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叶岚脸色不悦，头也没抬。

叶岚：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被狼叼去了。

叶南乔抿抿嘴，乖巧地站在书案前。

叶南乔：爹，我错了……你原谅我吧……下次不敢了……

叶岚抬起头无奈地看着叶南乔。

叶岚：还有下次？

叶南乔：没下次了没下次了。今后我就每天乖乖地待在家里陪你。

叶岚：说得倒是比唱的好听。

叶南乔脸红，眯着眼笑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小布袋放在桌上。

叶南乔：我知道您明日就要出门，这一走就要到年前才能回来，所以专门去寺里求了个护身符。您随身带着，保准一路平安，财运亨通。

叶岚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摸摸叶南乔的头。

叶岚：就数你能说会道。

说罢，叶岚指指一旁的方桌。

叶岚：你晚秋姑姑特意给你做的，应该还热着。

桌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叶南乔闻言难掩惊喜，欢欢喜喜坐下，打开食盒，才发现里面摆着一小碟还冒着热气的饺子。

叶南乔：晚秋姑姑何时来的？！

叶岚：今日晌午。某些人要是不偷溜出去，该是刚好能见着——

叶南乔：爹！

叶南乔边吃着饺子，边有些嗔怪地打断了叶岚。

叶南乔：姑姑何时走？

叶岚：明日便和我一同走了。同去江南再转道西北，说是要去趟西域。

叶南乔：啊？这么快就走了？

叶南乔有些失望，口中的饺子都食之无味起来

叶南乔：我看她一点都不想我……

叶南乔嘟着嘴，望向窗外——天空如银绒般洒下粉白的雪片，覆盖大地，带来了深沉的寂静。

雪，下得更大了。

3.外景 江南城钟楼下 日

天武八年。

长街的尽头，钟楼沉默地矗立。

江南的柳枝还带着寒霜，百年难遇的暮冬的雪，却在此时不期而至。

红楼青瓦间，叶南乔独立长街。寒风乍起，雪花轻舞，似乎是风中翻飞的鹅毛，竟把她的长衣点缀得更加洁白。

红绸发带宛如一抹殷红的晚霞，映照在白雪之中。人间万千景色，这一刻仿佛只为她驻足。

叶南乔站在钟楼下，笑着，与承吾悦隔着几米站着。

承吾悦的眼中流露着火热的光。

叶南乔一步一步走近承吾悦。

叶南乔：五月？

承吾悦目光一直落在来人的身上，脸上笑意浮现，轻轻掸落她肩上的雪，缓缓开口。

承吾悦：没想到江南城的冬天也这般冷。

叶南乔：已经多年没下过雪了，大概是因为你来了，总要有些不同的。

承吾悦的嘴角微微上扬，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承吾悦：你说得好像我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似的。

叶南乔没回答，只是眼神好奇地看着承吾悦身后的向南。承吾悦也转身看了向南一眼。

承吾悦：一个乞儿，给了些吃的，便一直赖在我身边。

叶南乔：听着倒有些似曾相识。

承吾悦：那我也该寻个寺庙，把他送予别人便罢了。

叶南乔充满歉意地看了承吾悦一眼，走到他的面前。

叶南乔：还在生我的气？

承吾悦：你走后我常想，或许这一月的十五你便会回来，像往常一样和晚秋一起来拜香会。可我等了一月又一月，你都没有出现。所以我对自己说，你这么久不回来，或许只是忘了回来的路，不是忘了我。

叶南乔伸出手想要摸摸承吾悦的脸，但抬起来便又放下了。

叶南乔：你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

承吾悦似乎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语气中少了些失落，认真地打量着叶南乔。

承吾悦：你瘦了，头发也变长了。

言语间，雪竟纷纷扬扬落下，承吾悦抬起头，看得有些出神。

承吾悦：不曾想江南的雪竟这样好看，和洛阳差了许多。

叶南乔也抬起头看看漫天飞雪。

叶南乔：雪虽好看，我却不喜欢。你小时候身体不好，最怕冷了，别说雪天，就是有时风吹得急一些，你都会病上好些天。

两人回过神来，并肩走在街上。向南安静地跟在身后。 

承吾悦：现在不会了。

叶南乔：确实，看着像个男子汉的样子了。我走时你不过和我一般高，这才几年，我看你竟然也要抬起头了。

承吾悦：人总是会变的，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吗。

叶南乔：只是有些想念你从前的样子。

承吾悦低头笑笑，两人似乎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不觉已走进一个没什么人的小巷。

承吾悦：你走后，寺中来了个郎中。他看我还算聪明，教我读书识字，行医用药。这么多年调养身体，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药罐了。

承吾悦轻笑起来，眼睛弯成个好看的弧度。

身后的向南穿得单薄，已经有些瑟瑟发抖。

叶南乔回头看了他一眼。

叶南乔：今天天气很冷吧，我带你们去暖和的地方吃东西。

承吾悦轻轻点了点头，走近叶南乔，像儿时那样熟练地牵起她的手。

只是他的手似乎是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承吾悦：姐姐……

叶南乔：嗯？

承吾悦：还记得我们在后山烤的叫花鸡吗，我一直念到了今天。

叶南乔：我只记得你被主持发现，罚吃了一个月的水煮白菜。

承吾悦：我却只记得烧鸡的滋味……

叶南乔：真希望你永远都只记得这些美好的时候。

承吾悦：现在想一想，美好的日子里好像就只有你。

吾悦的语气很平淡。

4.外景 拂华寺 日

天武元年，暮春。

五月（少年承吾悦）与少年叶南乔坐在佛堂外的矮墙上。

五月：江南是哪里，是很远的地方吗？

叶南乔：我也不知道，或许很远吧。

五月：那你还会回来吗？和晚秋姑姑一起来参加香会……江南也会有一个拂华寺吗？

叶南乔：大概会有宝华寺，光华寺……但是不会有拂华寺了。

五月：那宝华寺里也会有一个五月吗？

叶南乔：不会了，这世上只有一个五月。

叶南乔转头看看五月。

叶南乔：以后，你就不要叫五月了……人长大了，要有个像样的名字才行。

五月：好。

五月认真地点点头，半天才吐出一个好字。

叶南乔捡起一旁的石头，在地上轻轻地写了三个字。

叶南乔：以后便叫你吾悦吧。承吾悦——吾悦吾悦，承我心欢。

五月看着地上的名字，好像听不太懂，但也十分欢喜地点点头。

不远处，晚秋向叶南乔招招手。

叶南乔也向晚秋挥挥手，然后有些失落地看着承吾悦。

叶南乔：我要走了……

承吾悦点点头，但是没有再说话。

承吾悦点点头，努力地克制着自己颤抖的身子，终究一个字都没有再说得出口，只是目送着叶南乔向晚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