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边的野草地上,一群孩子正在踢球。突然间,他们哄笑起来。
“哈哈哈……”
“大头又摔了一跤。”
“这已经是第八跤了吧?”猴子倒是记得清楚。
“大头,你的身材已经很丰满了,完全没有摔肿脸充胖子的必要嘛。”
眼镜的话又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大头爬起来,揉着摔痛的屁股,回头看这帮家伙兴灾乐祸,笑成一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他们吼道:“笑笑笑!笑什么笑?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一点中国人的传统美德都没有,亏你们还自称是炎黄子孙呢!尤其是你,眼镜。别看你白白净净,架着副金丝眼镜,一副文质杉杉(彬彬)的样子。实际上一肚子坏水,把别人的痛苦拿来冷嘲热讽,当成自己的快乐,可耻!无聊至极!……”大头语文成绩从没越过50大关,平时作文造句更是张冠李戴,白字连篇,看得老师很欢乐,此时倒能学以致用,着实难得。
“呸!”大头朝地上狠啐一口唾沫,以宣泄对这帮损友的愤怒和不屑,“跟你们这些人在一起玩真没有意思,我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走,看到众人哑口无言,似乎被自己刚才那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给震惊了,心里一阵得意,气也消了一大半。
“哎,哎,别走呀。大头妹妹。”高高瘦瘦的花皮追了过来,“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开个玩笑嘛。来,来,我们接着踢。这回不让你再当前锋了。给你一个轻松的职务。当裁判,怎么样?又轻松权力又大,看谁不顺眼,一张红牌就把他给罚下去了。”大头连什么叫越位都搞不清楚,跑得又贼慢,花皮这么说只是不想大家伤和气,打个圆场,哄她回来。
“我太感动了,花皮哥!”大头顶着大太阳跑得一身臭汗,又摔得狼狈,被猴子他们一通讥笑,窝了一肚子火,正好发泄,却没想到花皮这么给面子,令她很是激动,“理解万岁!你这话都讲到我心里来了。咱大头可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我一向遵守‘有福同亨,有难同当,有饭同吃,有酒同喝’这行走江湖十六字方针。今天我请客,走,一人一瓶雪碧。”
“哇——”大伙都欢呼起来,这个提议深得人心,天气这么热,大家玩了半天早就口干舌燥,即便是对大头升官很有意见的胖胖,此刻也积极地拥护。
猴子还想发动大家将大头抬起来,象电视里人们对待得胜的英雄一样,朝着空中抛上两抛,但瞅了瞅大头的身材,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一群人簇拥着大头向附近的冷饮摊走去。
正值七月,现在是午后一点钟,宽阔的柏油马路经过半天的曝晒,软得和橡皮泥一样,行人过马路,路面上便留下一串清晰的鞋底印,刺鼻的柏油味弥漫在空气里。路上的汽车很少,隔老半天才开过一辆。马路附近除了这群调皮鬼再没有其他行人,人行道上空荡荡的。道边的法国梧桐静静地矗立着,没有风,树叶一动也不动,庞大的绿荫象浓绿厚重的云,遮挡住灼人的阳光,知了们躲在树荫深处嘶鸣,“知——知——了”“知——知——了”,噪耳的声浪起伏不绝,在酷热空气里震荡回响。
树荫下有一个冷饮摊。摆摊的老头看起来有六十多岁,干瘦黝黑,脊背佝偻着。他穿着寒酸,发黄的白汗衫皱巴巴的,破了好几个洞,脚上趿拉着一双塑料拖鞋。鼻梁上架着副大黑框眼镜,厚厚的镜片,看来度数不低。一双青筋凸起的手上满是斑点,还有几条醒目的疤痕,看着很瘆人。他看到孩子走近,忙热情地站起来招呼道:“小鬼,要雪糕还是汽水?”
“老板,来九瓶汽水。”大头大方地将一张十元大钞往冰柜上一扔。
“好呦!”老头麻利地从冰柜里取出九瓶雪碧,飞快地起开盖子,将泡沫直窜的雪碧递到众人手中,和善地说:“喝吧,喝吧,这么热的天!”
没有人作声,大家都在贪婪地啜饮着这晶晶亮,透心凉的冰水,很快就一个个瓶底朝天了。老头看着他们,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
“要不要再来点?”老头殷勤地问。
“呃——”大头打了个饱嗝,感到从未有过的舒适,摇了摇头,“不要了,剩下的钱我还要买一副扑克玩儿……”边说边去接老头找的零钱,还没接到,就觉得眼前一花,一阵头晕目眩,好象她的身体正在从半空中垂直坠落,一个劲地往下掉,心跳的砰砰快,耳朵边嗡嗡作响,两眼发胀直冒金星。“这……这是怎么回事?”没等她反应过来,突然间这种感觉又消失了。她惊魂未定,揉揉发胀的眼睛,四下一望,不由地愣住了:这,这是哪儿?!
草地,马路,冷饮摊,摊主老头都不见了,眼前是一片从没见过茂密“丛林”。“丛林”里全是高大奇怪的植物,大头看着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小伙伴们也不见了,大头孤零零地站在这一眼望不到边的“丛林”前面,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完全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在发愣,就听到身后传来“咔咔”的巨响,回头一看,妈呀,一只巨大的脚刚落在离她身后不远的地方,这只脚足有一辆十轮大卡车那么大,人要是被它踩上铁定完蛋,大头吓得拔腿就跑,好不容易才躲开了这只巨脚,刚想停下来喘口气,另一只巨脚又从天而降。她哪敢再歇,只得拼了命地跑,正当大头被这两只巨脚折腾得手忙脚乱,疲于奔命时,忽听不远处到有人喊她,“大头,大头!”,寻声望去,只见花皮躲在“丛林”里向她招手呢,她大喜过望,赶忙向“丛林”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