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当王子反问时，语气像是在品味这个词，如同评论家品尝某道新开发的菜肴。
“就是说，我觉得我那个世界——确切来说我那个人类社会——有病。”没错，世界这个词广义上来说是包含了一切，但通常来讲，人嘴里蹦出的这个词往往是指人类社会，拯救世界什么的，指的就是拯救人类社会。
“比如说？总该有具体的理由吧？”
“那是自然有理由，其中一条——”黄俊爱思考了一下，应该先提哪条，然后很快做出决定，“假设，我是说假设，有一种东西，不是人类生存的必备品，服用它容易上瘾，增加服食者本人的患病概率——通常是不治之症，还会散发难闻的气味，增加闻到这气味的旁人的患病概率，这样的事实一直在广为宣传，你觉得正常人会去碰那种东西吗？”
王子做出沉思的模样，然后回答说：
“我是不会去碰的，脑子清醒的正常人都不应该会去碰，但你说那东西容易让人上瘾对吧？那么，恐怕，去碰那东西的人会有不少……”
“是啊，在我那个世界里有一种叫‘烟’的垃圾产品，就长这样，”黄俊爱给他展示香烟的样子，“超过一半的男性都会碰这玩意儿，不少女性也爱这垃圾。使用方法，就是叼在嘴里，点燃一头后把烟雾往嘴里吸，然后再从嘴和鼻子喷出来——很臭、很恶心！”
“把烟吞下去又吐出来？那有什么意思？”王子很是迷惑。
“我怎么知道？我讨厌那玩意儿，正常人都不应该去碰。可是偏偏有超过四分之一的人离不开那垃圾，就是说，在我看来有四分之一以上的人都不正常，我看那样的社会，肯定会觉得它有病。”
“但不是有四分之三的正常人么？”
“不到四分之三，”黄俊爱马上纠正了对方，“确实，如果只是计算数字，总人口里吸烟的讨厌鬼都没到一半，可是你想想，你呆在一个房间里，房间里有100个人，超过四分之一的人都在不停放臭屁，你是会暗地里骂娘，还是会因为有70多人没放屁而觉得欣慰？”
“呃……”
这是个粗俗的比喻，但涉及到空气污染的问题，情急之下，也就想到这个对比例子。
“我那里有一句俗语，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就是说煮的食物里面有哪怕非常小一粒的动物屎，那整锅食物都算毁了。那如果锅里的屎超过四分之一了呢？”
“……”王子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起来。
“偏偏，只有那么一锅食物，要么忍着恶心吃下去，要么就去死，就没别的选择。
“我真的讨厌烟鬼，他们不仅主动污染空气，还会被动污染空气，知道吗？刚抽过烟的烟鬼，一身的烟臭、一嘴的口臭，跟这样的恰好同乘一部电梯，或者进了一部刚刚载过这样人的电梯，我被熏得不行，却又不能骂！因为他们只是臭的要命，但是并没有带着烟进电梯！
“该死的烟鬼还老是随地吐口水。就上个月，我和一个臭烟鬼擦肩而过，那时候他朝另一侧吐了一口，结果烟臭的飞沫都被刮起的风吹我身上！我还不能骂他，因为他不是故意的！但我真的是被恶心坏了！”说到怒头上，黄俊爱低头狠狠跺脚。
“这经历……还真是有些倒霉啊？不过现在没问题了，你在这个世界里不会碰到那种……烟鬼……”
“确实，”她听到王子勉强的安慰之词，抬起头，“几天没见到那种东西，我觉得还不错。平常出个门，千步距离碰到7、8个烟鬼都是家常便饭，走在他们下风处真是倒霉极了，我得放慢速度拉开距离，或者走到他们前面，搞得我出门除了苦恼，就没有乐趣。”
“你说过‘烟’那种东西会影响健康的不是吗？你的国家什么也没做吗？”
“做算是有做点什么的，很多地方都张挂禁烟告示，劝诫戒烟的广告也能在街边看到，也立法不准青少年碰烟，但执行力度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已经不止一次在大街上、公园里看到吸烟的青少年，有的甚至就在禁烟力度最强的教育机构门口。”黄俊爱耸耸肩。
“……”王子默不作声，低头皱眉。
“他们踏上烟道的理由，基本都很可笑，有出于好奇的，有跟风别人的，觉得自己不一样来几根就融入不了圈子，最可笑的，是觉得抽烟这种行为能让他们看起来成熟、酷帅！帅什么帅，恶心，抱着那种幼稚想法的人，不论外表打扮得有多光鲜，扒开表皮，里面都是空荡荡，没有内涵可言。”黄俊爱摆出拇指向下的手势，在王子有疑问前，就先行解释，“这是在我那个世界表示蔑视的手势。”
“啊，好吧。”他点点头。
“有些烟鬼是有自觉的，他们知道烟不好，他们知道有人讨厌烟味，但他们可怜的薄弱意志力却让他们离不开烟，而有些，则毫无自觉，那种特别让人来气！想听听他们是什么表现吗？”
“你说就好。”
“他们厚颜无耻地在不应该抽烟的场合抽烟，有些职权、名望的，还容不得别人指责，毫无疑问，是自我中心的一帮人。
“我那边的青年男女如果到了一定年龄，周边的人就会帮他们介绍单身异性，约在什么地方见面，任他们自由交谈，看是不是适合在一起，就是所谓的相亲，我到了年龄以后当然也是这样。
“有一次，我到约见地点等一个相亲男，他来了以后，一开口，露出两排黄中带黑的恶心牙齿，十之八九，是3、4年以上的老烟鬼了，还有一两成的可能性，就是他体质非常差又不爱护理口腔，反正不管哪种，我都接受不能。既然要拒绝，得用正确的理由，我问他是不是抽烟，他回答说是的，那么一来，我直接告诉他，我不能忍受抽烟的人，各回各家、爱干嘛干嘛去吧。你知道他什么反应？”
王子摇摇头。
“他笑嘻嘻问，我是不是担心他们的健康，觉得吸烟有损健康，所以希望他们戒烟。一脸天真纯良的样子。我一下就觉得很生气！”
“这——不需要生气吧？”
“确实，我不该那么生气，但那天去约见地点的路上碰到了超过10个烟鬼，等待的时候，旁边又经过4个烟鬼，我已经很怒了，就算那个相亲男倒霉吧。
“他这么一脸天真纯良的样子，我一生气，就说了些平常不会说的话，我说——
“别天真了，真正关心你健康的，只有你的家人，对我这样的禁烟主义者来说，烟鬼速速死绝才是最棒的，才不管他们健康不健康。别因为大街上那些戒烟宣传就以为全社会都在关心你们的健康，才怪呢。社会要是真关心你们的健康，就会立法禁止生产、销售、吸食烟类，知道为什么不禁止吗？吸烟只能慢性致死，缩短你们寿命，你们一直抽，等退休了，拿个一两年退休金就挂了，国家觉得美滋滋，要是你们死在岗位上，正好，缓解年轻人就业压力，仍旧美滋滋，你们顺手再带走几个不抽烟的，更是美滋滋。
“就这样，等于当面骂‘你去死吧’，我那时真的挺过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