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衔橛之虞

“宣磊也来过这个培训机构？”穆羽的声音有些大，引得旁边一些家长往这边看。

“不好意思，我是想问，宣磊也在这里上过培训班？”穆羽赶忙压低了声音。

“是的，他很优秀，他的成绩是我们出去宣传的材料，只可惜，他就这么出了意外。其实他的照片还一直挂在这里，前些天宣磊的妈妈来过，和我们大吵了一家，说我们涉嫌违法了，说她儿子已经死了，照片就不能继续挂在这儿了，最后是校长出面，把照片取下来息事宁人的。”小然对前些天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这人都去世好久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挂逝者的照片在这里？”她觉得很理解宣磊的母亲，孩子惨死，到现在凶手还没有抓到，这教育中心竟然还悬挂着自己儿子的照片，这和吃人血馒头有什么区别。 

“因为我们校长觉得宣磊成绩好，这样的好成绩可以吸引更多的人。”小然有些不知所措。“这个毕竟也不是我可以决定的，都是钟校长自己的决定。”

“二位真的是来看我们教培中心的么？”

这时候一位打扮干练的短发女人走了过来，她穿着职业装，画着精致的妆容，和旁边朴素的小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宿姐，这二位是来了解咱们教学的。”小然看上去有点害怕眼前这个女人，她明显瑟缩了一下。

“那你去忙吧，这二位我来接待。”姓宿的女人示意小然可以离开了。

“好的。”小然连大气都不敢出，又像是得到了特赦令一般，转身快步离开。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宿雁华，是盛茂的副校长，二位这么年轻，孩子都到上补习班的年纪了？”宿雁华明显是不相信。

“是给我姐姐家孩子来看看，这孩子初三了，可是成绩一直都跟不上，这如果考不上一个好高中，将来可怎么办，我姐急坏了，我听同事说，盛茂很不错，就先带我老婆过来看看。”晏阳一通胡编乱造，还揽住了穆羽的肩膀。

“是啊，我们也来提前学习一下。”穆羽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晏阳，晏阳乖乖地把手放了下来。

“那孩子是哪门课比较差？现在大概能考多少分，在班里排到什么名次呢？”

穆羽看向晏阳，让他编，现在继续编吧。

“这个我姐还这没和我说过，我只知道我外甥在班里也就是中等水平吧，具体多少分，我还真不知道。”

“那二位先回去吧，我们和学生家长直接接触比较好。”宿雁华直接下了逐客令。

“好吧，那我下次让我姐姐姐夫来了解一下。”晏阳耸了耸肩，他看向穆羽，穆羽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个结局了。

“你先去外面等我，我去一趟洗手间。”穆羽就知道，这样贸然来一个培训机构，如果没有正当理由，肯定是会被人家赶出去的，她本来还想从那个小然那儿多得到些消息，但是却被这个宿雁华横插一杠。

“哎，你们聊完了？”

穆羽没想到，在厕所门外，她又碰到了小然，她把资料夹在腋下，正用纸巾擦拭着手。

“小然，方便么？想和你聊两句。”穆羽总感觉这女孩儿知道些什么。

“这儿不方便，还有半个小时我就下班了，要不您等等。”小然眼睛突然亮了，如果能拿下这个客户，自己这个月的提成就有指望了。

“好，那我们在外面等你。”穆羽知道，她以为自己可以拿下这一单，可能她也需要这一单来提升自己在这里的地位。

小然看着穆羽他们二人走出去，坐进了路边的一辆车，她突然心里开始打鼓，可是她总觉得他们两个人身上透露出来的气质是那种很正直的，和坏人搭不上边，但是毕竟是陌生人，自己一会儿还是得多个心眼儿。

“小然，我们不是坏人，是警察，想和你聊聊。”穆羽生怕小然对他们有顾虑，看到她踌躇着不敢过来，就拿着自己的证件主动走过去。

“你们是警察？不是打算报课啊？”她明显有些失落，但突然又显得很兴奋。

“你声音小点，不怕被那个宿副校长知道么？”穆羽示意她不要这么激动，可以把声音压低一点。

“因为我从小就有一个警察梦呢，我可是非常喜欢看探案小说，只可惜我这一身懒肉，体能上是肯定达不了标，不然我肯定会选择警校的。”小然越说越兴奋。

“上车吧，我们到车上说。”穆羽打开后座车门，示意小然上车。

“刚才那位男警官呢？他是不是在追求你啊？别说，让我猜猜。你心里有别人，不喜欢他，对不对？”小然看到晏阳不在车上，大着胆子猜测。

“你怎么知道？”穆羽突然被人说穿了心事，心里觉得眼前这个姑娘还真有两下子。

“眼神啊，喜欢一个人眼神是骗不了别人的，从进门开始，那位男警官的眼睛可就没从你身上离开过，到是你，对他却是敬而远之的态度。所以我就猜了一下，有没有猜对？”

“你看人还是很准的，不过他已经回来了，这话可别让他听见。”穆羽看到晏阳拎着几瓶饮料往车这边走。

“二位女士，就喝热的吧，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买了和小羽一样的。”晏阳说着，把手中的果茶递给了小然。

“你可真的是太贴心了。”小然看着手中暖暖的饮料，又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低落，突然有些心疼这个男人。

“当然啦，虽然我们是有事儿问你，但也是有求于你，你看看合不合口味，不喜欢我再去买。”晏阳示意小然尝尝。

“好喝的，我最喜欢葡萄了。”小然吸了一口果茶，顿时身体都暖了过来。

“小然，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你认不认识这两个人？”她用手机翻出了简云和葛海霞的照片，让小然辨认。

“她们两个人我都见过，都是和钟校长一起来的，我们钟校长经常带不同的女人来，就是光明正大的那种，就连刚才的。”小然突然打住了话题。

“你放心说，我们不会让别人知道是你告知我们的。你现在算是我们的线人，会好好保护你。”晏阳知道，这姑娘有顾虑，于是说出这句话打消她的顾虑。

“就是宿姐，也是钟校长的情人之一，这个事情在学校里都不是秘密的，所以我不敢惹她。上个月，我们这边有个销售得罪了她，当天就被赶走了，而且到现在他都没有找到工作。大概率他只能离开云姚了。”小然想想前面那个人的遭遇，就很是担心。

“她为什么这样只手遮天？难道那个钟校长有什么背景不成？”穆羽皱紧了眉头，得罪这些人的下场，就是都无法在云姚生存，这样的人和地痞恶霸有什么区别。

“我听说钟校长的背后有省里的领导干部做靠山，我也是道听途说的。”小然说完之后，赶忙声明这个消息不一定属实。

“你们私下里也会议论这些事儿么？”穆羽知道，无风不起浪，这些小道消息也不是空穴来风。

“我没有参与过议论这些，就是有时候闲来无事，听听那些前辈们说的八卦。”她偷偷看向晏阳，生怕自己给他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你说这钟校长有很多女人，那他太太知道么？又或者，你们见过他太太么？”穆羽想着，这男人这么花心，作为妻子肯定不会不知道。

“知道啊，还来学校吵过，当时她还打了宿姐，但是却被钟校长按在地上拳打脚踢，我们当时都听到了他太太的喊叫声。”但是大家都不敢吱声，最后还是一名学生家长看不过，报了警。

“后来警察是怎么处理的？”穆羽想到刚才那个温婉可人的女人，竟然遭受过这样非人的待遇。

“最后是钟太太被拘留了，说她寻衅滋事。”小然低下头，这件事儿出了，他们还单独被叫去谈话。

“被出轨的丈夫殴打，竟然被拘留了？这世道。”晏阳捏紧了拳头，没想到这男人渣起来，竟然是这样让人恶心。

“是的，钟校长在上头有人，钟太太也是仰人鼻息活着，她也不敢提出离婚，生怕自己就此没有了以后。”

“后来呢？”晏阳继续问。

“后来钟校长给我们每个人都单独发了红包，我听别人说，打开红包里面竟然有一万，这明显是封口费，我没有收，这钱我拿着怕做噩梦。”小然打开手机微信对话框，给他们看自己和钟炜辰的聊天记录，那个红包已经退还回去，下面还有钟炜辰勒令她不许将这件事说出去的威胁的话。

“那你为什么不跳槽走呢？钟太太如果没办法离婚，你可以离开盛茂教育。”穆羽有些不解。

“我没有什么学历，从农村来的，找不到什么好工作，能在这儿工作，已经是我梦寐以求的，我不敢贪心更多。也请二位不要把今天和我见过面这件事告知别人，否则我真的得背井离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