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家成宁侯府,决定让我与表姐同时成婚。我的未婚夫姚卓裕兼祧两房,如约娶我为妻之时,也代替他已亡故的兄长将表姐苏芸娶进门。
我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已经临近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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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奶娘听闻这话顿时大怒,“这姚小侯爷亡故之时,成宁侯府并未分家,何须要兼祧两房的地步?分明是有意为之。小姐,您舅母与姚老夫人可是手帕交,这若是嫁过去,怕是面对的龙潭虎穴!”
奶娘想让我退婚,却又不敢真退了,毕竟若退婚了那我的终身大事便会落到舅舅和舅母手里。
左右都为难,一时之间她也不敢做任何决定。而我只冷静的看着她说道:“无妨,嫁便是了。”
我家人丁单薄,虽是簪缨世家,到了我爹这一脉却也只剩下我一人。
我娘身子不好,生下我后便再无有孕。好在我爹对我娘信守承诺,一直未曾纳妾,我便是家中唯一的子嗣。
但也因为这样,偌大的家业未免落入他人之手,我爹便从小培养我,从未将我养成不谙世事的娇娇女。
只可惜我爹在云州平叛之时,被自己人背刺,永远的留在了那里,而我娘深受打击,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了。
在我娘临死前,担心我的归宿,便为我定了一名未婚夫。我爹与成宁侯爷是至交,我娘便又想起了昔年儿女亲家的戏言,主动找上门去,这才定了下来。
然而等我娘去世后,舅舅和舅母便寻上门来了。
舅舅年轻时是出了名的纨绔,外祖母一直疼爱舅舅大过于我娘,因此舅舅没少欺凌她。
最过分的是他嘴上没个把门,在青楼酒桌上喝的酩酊大醉后,直接放言要将我娘嫁与一个和他同样纨绔的朋友。
我娘听闻这件事后,一气之下便跳了湖想要寻死。人没死成,身子骨却差了起来,但好在也成功的推拒了这门婚事。
后来嫁给了我爹,这日子才好过起来。只是原本碍于我爹权势的娘家人,多年未曾敢上门,却在我爹娘死后,迫不及待的上门来想要拿捏我。
我知我娘的心,所以定下这门婚事的时候我并未反对。只是原本想要找人入赘的心,也只能熄灭。
算算我如今已满十六岁,等我嫁人,整个家业都会成为我的陪嫁,舅舅和舅母并无资格插手,说来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千算万算,我和娘都没想到舅母和成宁侯老夫人关系匪浅,到让我现在落了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但好在,如今我已派人去打听好了此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就算我真的嫁了过去,也不会落入下风。
更何况,姚卓裕这人耳根子软,好拿捏。不退婚的话,到也不是不行。
姚卓裕这人虽然耳根子软,但相貌与才华还是不差的,京都内人人都说若不是被成宁侯爷连累,他必然是整个大越朝最优秀的儿郎之一。
虽然是之一,也足够了。
“后宅争斗,虽不比战场来的刀光剑影,但也不容小觑。奶娘,你可知我也是父亲亲自培养的女儿,战场我不曾畏惧,便更不会畏惧这小小宅斗,就算再难我也会迎难而上。”
这世道,女子的生存之路总是那么艰难。若有爹娘在,那些吸血的虫子便也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上来想要咬上一口。
可眼下,我没有任何的退路,只有嫁入成宁侯府才能快速而安稳的活下来,哪怕明知前面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
毕竟,我只要坐稳这当家主母的位置,便无人可欺。兼祧两房?谁做那当家的主母,还尚未可知。
我原本不想那么高调的,可眼下得知了这件事,低调行事就行不通了。
想给成宁侯府留个脸面,好与婆母和睦相处的想法被我抛在了脑后,她既已站在苏芸那头,便与我是对头,我做的好与不好她都不会看我一眼。
索性便高调一回,将原本的三十二台,改为了七十二台。我要让所有人都看见成宁侯府娶的是一座金山!
成婚这日,我坐上花轿吹吹打打的往成宁侯府门口而去,我身后是我带着的十里红妆。
红木箱子里装满了白花花的银子,铺子和庄子的地契,分了很多份装进箱中,红纸贴在上头,每一份都写的清清楚楚。一人多高的红珊瑚摆件,南珠、玉石等一系列的物件从我坐上花轿开始,便大张旗鼓的摆在众人面前。
随着我的花轿,穿行在京都的大街上,从头看不见尾。
花轿到了成宁侯府门口的时候,姚老夫人便当面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咱们侯府,讲究的是一个长幼尊卑。小侯爷兼祧两房,两门娶妻,并苏小姐作为小侯爷替兄长所娶,理应先入门拜堂。”
管事婆子皮笑肉不笑的传达着姚老夫人的话,在花轿前对着我说道:“还请谢小姐您多多担待。”
我坐在轿中还未说话,便听奶娘气愤的说道:“你们这是欺人太甚!”
心知奶娘冲动,我便刻意阻拦道:“奶娘,不得无礼。”奶娘被我这么一说便也住了嘴。
我又顿了顿,轻声说道:“长嫂未曾拜堂,那便等一等也无妨。”
不用问也能猜到那管事婆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来,尤其是那细碎的议论声,就是隔着花轿都能听到。
“这谢小姐的脾性也忒好了,这都能忍。”
“她爹娘去世,无人为她撑腰,不忍又能怎样?我看这以后的日子难咯!”
婢女樱桃一直跟随在花轿外头,听到了那些议论声,便凑到花轿旁,小声的对我说道:“小姐,咱可不能真受这委屈。不若直接闯进去罢?”
我勾起嘴角轻轻一笑,压低了声音道:“不用如此,到显得咱们嚣张跋扈了些。只是这门啊,她苏芸必定先进不了。”
也幸好我提前换了嫁妆,多加了几十台,不然这下马威可是给了个十足十。
七十二台嫁妆,一路跟随而来,整条街都被堵的死死的,那苏芸的送亲队伍,铁定进不来。
果不其然,眼看吉时将至,苏家的花轿被我的嫁妆和花轿给堵的寸土难进,姚老夫人便着急起来,顾不得脸面,便让管事婆子来求着我先入门拜堂。
我有心刁难,你既与我下马威,我便也还与你。便故意道:“礼不可废,长嫂先进才是。”
管事婆子见我如此,更是着急万分,一直劝着我先进门。直到姚卓裕亲自来花轿前请我,我这才给了这方台阶,牵着他伸出来的手,走出了花轿。
虽说是台阶,还不如说本该如此。哪儿有新婚当日,新郎不亲自接人的道理?
我穿着流光溢彩的嫁衣,款款而行。今日这风头,苏家可比不上我,不说那百两银子的绸缎,就是那金线织成的图案,也值个几十两。
还有那肉眼可见的珍珠坠在流苏上,无一不体现我谢家的家财万贯。
我一手执扇,一手与他相牵,在宾客的见证下走完了这简化的礼。算了算时辰,吉时将过,那苏芸怕是还被堵在外头。
我坐在新房内,听见姚卓裕匆匆离开的脚步和关门的声音后,樱桃便小声的对我说:“咱们这一出,直接让苏芸丢了好大的面子。刚听到老夫人一个劲的催促,让赶紧进府拜堂。怕误了吉时,拜堂之礼,估计比咱们更简单。”
我微微低下头,嘴角再次忍不住上扬,“这是他们自找的。”不得不说,这第一仗赢得实在太过于轻松了些。
新房内,等了许久后姚卓裕才再次进来,见到我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床前,紧皱的眉头轻微的放松下来。
“芷怡,委屈你了。”
“不碍事。”我柔柔一笑,轻言细语的回应着。樱桃见他来了,也十分知趣的退了下去。
姚卓裕握住我的手,想要说些什么,我却撇过头带着一丝倔强的模样来,“今日这般,可委屈了长嫂。不若你去瞧瞧,免得她心寒。”
“不用,芸儿那里我已经哄过了,所以才耽误了些时间。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理应该留在这儿,莫说那些话。”
听闻他的话,我整个人才又放缓了语气,转过头来,带着柔和的语气道:“到底是辛苦你了。”
烛火摇曳,这一夜姚卓裕留在了我的房中,再未离开。我与他窃窃私语,他自然将苏芸抛在了脑后,直到早晨时,才颇有些不自在。
我知他心中愧疚,却又假装不知,与他一同携手走入厅堂内,向着等待的婆母请安。
见我与姚卓裕一同来的,婆母的脸色便有些难看,身后走来的是苏芸,我轻轻瞥了一眼,见她脸色憔悴,却强装笑脸的模样,心里一阵愉悦。
苏芸你也不过如此。
只是苏芸虽然并无能力,身后却是有着婆母撑腰的,我昨夜才将姚卓裕留了一晚,婆母就来打我的脸。
她笑容满面的招手让姚卓裕和苏芸一同上前,抓着姚卓裕的手和苏芸一同放在一起,嘱咐道:“如今既已入了成宁侯府,便是一家人,你们可要好好的过日子。”
随即又喝下了苏芸敬的茶,送与了她一只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