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外景 皇家别院 日
天武八年,秋。【主线三月前】
高墙深院之内,金黄的银杏叶与深红的枫叶交织。精心修剪的盆景与枝叶扶疏的古树成为了后园的主角,随风摇曳。
古树下,荣王傅浅予坐于古朴的竹椅,翠绿的长袍垂于身下,如同静止的浅波。黑发微卷,轻轻垂在肩侧,深邃的眼眸中满是冷峻。
院内的枫树落下火红的叶子。
傅浅予面前安静地站着看起来不过二十,留着一头短发的少年,正是护卫玄风。
玄风身上还隐约残留着仆仆风尘,向傅浅予微微躬身。
玄风:杨皋死了。
傅浅予:这么多年了,他还真会躲……
傅浅予扬起一丝笑意,手指摸索着竹椅,轻轻闭上了眼睛。
傅浅予:时候到了。可不能再叫好人蒙冤了。
玄风点点头,转身离开。
2.外景 大理寺院内 日
大理寺众人正在为了一年的案件整理汇总而忙碌。
庭院内众人行色匆匆,来来往往。
一些人拿着一摞摞卷宗在各个院阁中穿梭。
3.内景 大理寺卷宗阁 日
卷宗阁是一座十分高大宽敞的楼阁,自上而下足有四层。
一层厅内整齐摆放着十数书案,大理寺录事,主簿等管理案卷文官在此任职。
厅侧整齐排列着一座座书架,书架上摆放着各类案卷。
时任大理寺少卿陈庚在一排排书架旁翻看着各种沉积旧案。
他在摆放规整的卷宗中找到一部远比其他旧案薄的多的案卷。翻开是几年前关于布政使被毒害的审理记录。
其内并无审理过程及相关证据,只是简单地记录了与荣王有牵连的数十在京或外派官员及处理结果。
陈庚皱了皱眉头,将其他案卷放下,只拿起布政使一案记载,走向阁中端坐在案前的大理寺主簿沈成。
陈庚:沈主簿。
沈成急忙起身。
沈成:少卿大人。
陈庚将手中案卷轻放在沈成案上。
陈庚:此案……为何案卷记载如此简单?我见其中颇多疏漏,既没有证词,也没有证据记载,便放在了已结案卷中。
沈成坐下翻看了一眼。只看到“布政使”三字,便放下了。
沈成:少卿大人有所不知,这便是全部记录。也确是结案卷宗。几年前便由刘大人亲自审过了。
陈庚点点头,但看起来还是有些疑惑,接过卷宗想要离开,却被沈成喊住。
沈成:少卿大人——
陈庚转身。
陈庚:还有何事?
沈成站起来,欲言又止,犹豫一下还是提醒一句。
沈成:这案子,少卿大人还是别管了。牵扯太多,难免惹上麻烦……
陈庚:谢沈大人提醒。
陈庚点点头,但心中却没太在意,只是轻声谢过,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沈成目送陈庚离开。
4.外景 大理寺院内 日
陈庚刚走出卷宗阁,正守在一旁打瞌睡的魏昭阳便急急迎了上去。
陈庚脚步匆匆,并未有丝毫停顿,直直穿过广场向卷宗阁后走去。
魏昭阳偏身看看眉头紧锁的陈庚,有些疑惑。
魏昭阳:大人,什么事这么匆忙。
陈庚:几年前,布政使被毒杀的案子你还记得吗?
魏昭阳:那可没人敢忘。陛下因为这事可杀了不少人。这都多少年了,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案子。
陈庚: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刚才整理结案的时候,这卷宗不知怎么就混到其他案子里了。但是语焉不详,具是疏漏。想想这么些年,荣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关着,可算不上是个结果。
魏昭阳:话虽如此。但你与荣王素无瓜葛,这浑水还是别趟了。
言语间,两人已来到大理寺卿书房前。
陈庚向魏昭阳使个眼色,魏昭阳无奈等在一旁。
陈庚敲敲门,大理寺卿刘珏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刘珏(画外音):进。
5.内景 大理寺卿书房 日
陈庚推门而入。
迎面是一精致方桌,配两把红漆木椅。
转身向右,刘珏正坐在案前审理公文,桌上摆着成摞案卷,身后是一块题词的古韵屏风。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书案和地上。
刘珏没抬头,依旧有条不紊地书写着。
陈庚在书案前站定,轻唤一声。
陈庚:老师。
刘珏抬头看了陈庚一眼,又继续低下头。
刘珏:何事啊?
陈庚将手上案卷轻放在桌上。
陈庚:学生看过这布政使一案的卷宗,似乎很多疏漏。细节,证据都有缺失。恰逢年末旧案复审,此案是否也该重理细化?
刘珏没有回应,依然忙着审理手上的案卷。
陈庚见得不到回应,也安静地站着等候。
半晌,刘珏才放下手中笔,叹了口气拿起陈庚放在桌上的案卷翻了翻。
刘珏:此案已结数年,为何今日又翻出来?我看近日寺内众人已夜以继日,刺促不休,就无需再因此无关案件劳心费神了吧。
陈庚见刘珏似乎不想理会,顿时有些生气,也不顾身份便争执两句。
陈庚:此案结得匆忙,明显还有太多疑点未决。老师身为大理寺卿,怎能这般熟视无睹?荣王此人素以仁义称,既无真凭实据,何故常囚于京呢?
刘珏:够了。
刘珏听出陈庚语中不满,沉声呵斥了一句。
陈庚也知自己失态,抱了抱拳不再说话,但脸中却有不服。
刘珏长叹一声,放下手中案卷站起来。走到方桌旁端起茶壶倒一盏茶水递给陈庚。
刘珏:此案生于五年前,那时你尚不在大理寺供职,自然不知其中恩怨。此案由陛下亲自督办,你大可不必再趟一次浑水。布政使也好,荣王也罢,陛下自有决断。
陈庚看着杯中茶叶,眉头紧锁。
刘珏重新走回案前坐下,拿过另一份卷宗开始批示。
刘珏:朝堂之上安有赤子?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此事就莫要追究了。
陈庚:是。
陈庚嘴上允诺,放下茶杯,行礼离开。
房门打开又关上,刘珏抬起头看向房门,眼神凝重。
6.外景 大理寺院内 日
见陈庚面色不善地出来,魏昭阳赶忙迎了上来。
魏昭阳:刘大人怎么说?
陈庚:只叫我别管了。
魏昭阳:说到底这也算是陛下家事……
陈庚:自古皇家无家事。一家恩怨系于黎民,反而更草率不得。我等身为大理寺命官,自然应该解因果断事理。不管此案牵扯几何,都不能如此草草了之。使蒙冤者入狱,行凶者逍遥。
魏昭阳:话虽如此。荣王算不上真凶,但也脱不了嫌疑不是?他自己都无甚作为,你又要如何平反?只怕到头来承不了荣王半分好,还惹得陛下怒气。
陈庚:我自有分寸。
说罢,陈庚匆匆离去。
魏昭阳留在原地,看着陈赓离开的背影长叹一声。
魏昭阳:平日里总一副冷酷无情,事不关己的模样,今日怎么像着了魔?
7.内景 陈庚书房 夜-日
月光斜洒而下,静谧中只闻点点蝉鸣。
书房内,陈庚在桌前静坐仔细翻阅着布政使一案案卷。
烛火摇曳,他思考地入了神,不知不觉间竟撑着前额沉沉睡去。
【月落日升】天边的星河逐渐暗淡,东方的天际开始泛起一片微红,晓霞与渐退的夜色交融,鸟鸣声渐起。
陈庚惊醒,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转头便看到房门处塞进来的一封密信信。
陈庚走近拿起信,坐回书桌前打开,只短短一行字——
“此事固有疑处,吾不宜多言,子当依情断之。宜审慎。”
陈庚读完信,与桌上案卷一起收起离开。
8.外景 刑部院内 日
刑部院内气压低沉,十分空旷,院内偶有官员匆匆而过。
最内部的大牢里,偶然会传来几声惨叫。
陈庚走入大院,一刻不停向卷宗阁走去。
9.内景 刑部卷宗阁 日
卷宗阁共有三层,每一层都整齐但密集地摆放着宽大的书柜,有些上着锁,有些只是随意地摆放着。
刑部官员间,文墨气息浓烈,几位正沉浸在卷宗的世界中,似与外界隔绝。
刑部郎中岳无忌,身穿官袍,文风矜矜,眼看陈庚走来,似有所觉地迎了上来。
岳无忌:陈大人。多日未见别来无恙。今日何事来我刑部啊?
陈庚不想寒暄,但还是礼貌笑笑。
陈庚:多日不见,岳兄依旧好风采。
岳无忌:好事将近好事将近。
陈庚:嫂夫人不日便将临盆了吧。小弟提前恭喜岳兄,真是家门兴旺羡煞旁人。
岳无忌笑笑,将陈庚拉到一旁。
岳无忌:废话可不说了。你可是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看上刑部哪件案子,想抢去出风头了?
陈庚: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最近大理寺在重整案卷,有个旧案子记录得不清不楚,便想着来看看刑部有无记载,好重理一遍收档。
岳无忌:旧案子?说来听听,我帮你找找。
岳无忌边说着边带着陈庚向卷宗阁深处走。
陈庚:嗯……天武三年布政使一案。
听到布政使三字,岳无忌脚步忽然停住了,转身有些为难地看着陈庚。
岳无忌:你这可就是在为难我了。这案子根本没经过刑部的手,哪有什么记载。你再去别处找找吧。
陈庚:太医院的封锁清剿不是刑部负责的吗?
岳无忌皱皱眉头,压低声音劝诫陈庚。
岳无忌:听兄长一句劝。有些事情是不能深究的。此事刑部负责,但根本没有案卷留存。是陛下亲诏,一个不留。人根本没审,便全都处死了。
陈庚:布政使可是陛下亲侄儿,她难道根本不想知道真相吗?
岳无忌:人已经死了,真相又有多重要呢?重要的是陛下想要什么不是吗?
陈庚沉默不语,岳无忌四下张望了一眼,这才又开口。
岳无忌:不过当年清理太医院时,有一御医侥幸逃了出去,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或许他会知道些什么……
陈庚听了一惊,看了岳无忌一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陈庚:谢过岳兄了。
言罢,陈庚急匆匆离开。
10内景 凤翔阁 日
凤翔阁,石砖铺就的长廊旁,一位寺人低头踏步,关上轻轻推开的殿门。
高大的殿堂内,繁复的琉璃灯笼下,女帝伫立于雕花桌前,端起茶杯,水雾环绕。两名身着粉色流苏的侍女,站立两侧,姿态恭顺。
不远处另一张案前,刘珏面色凝重,正襟危坐。
女帝放下茶杯,目光如瀑,淡淡开口.
女帝:刘大人,最近过得可好啊?
一侍女将精致的茶盏端至刘珏面前。
刘珏接过茶水放在桌上。
刘珏:托陛下洪福,臣好得很。近日失眠的老毛病都好了不少。
女帝:怕不是托我的洪福,是留香楼的君雅姑娘手段了得。
刘珏一惊,面色微变,目光稍许闪躲。
刘珏:陛下说笑了。这留香楼可不是什么好去处。臣也只是随几位大人一起去听了两回曲子罢了。
女帝手指在案上轻轻地画着圈。
女帝:刘大人日理万机,有些小乐子也好。注意节制便是。
刘珏:陛下教训得是。
言毕,女帝片刻未有回应。一时之间,殿内只有灯火闪烁的声音。
刘珏顿时觉得有些局促不安。直到他额角几乎渗出汗水,女帝才缓缓起身。
女帝:昨日有感,作了副对子。今日见刘大人甚是欣慰,便赠与你罢。
话音刚落,身边侍女忙起身从身后画缸中拿出一书卷,递给刘珏。
刘珏起身接过,打开一看,便见书卷中写着十个大字——“逝者未需追,往事莫沉吟。”
刘珏一惊,忙行礼谢过。
刘珏:陛下此对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臣受教了。
女帝:那便退下吧。
女帝挥挥手,显然是有些倦了。
刘珏虽还有话想说,但也只得收起书卷,恭谨地离开。
11外景 凤翔阁外 日
刘珏战战兢兢走出凤翔阁。
一直走了很远,刘珏才敢将胸中的闷气长舒一口。
刘珏:哎,陈庚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