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船队正是沉冰岛巨浪城的巨浪海船船队。
巨浪海船尖长,两翼有数量不少的划桨,与体型巨大的商贸海船相比,显得单薄而脆弱。正是靠着这些海船,田垦率领三百余人重回亚夏,与白熊战团萨摩结盟,同济国、金亭达成共建海上贸易通道的协议。
田垦站在一艘海船的船头,望着看不到天边的海面,像一个雕像般巍然不动。他的身边立着两人。一个是曾经的海盗头目桥本树,另一个是沉冰岛老土著岗田。
浪人团令仙莱大陆商船闻风丧胆,除了浪人们凶猛擅战,还因其在船头使用骷髅头旗,用这样的方式恐怕对手、激发自己。桥本树是最勇猛的海盗,自称海神派来的勇士,乃是不死之身。他臂力过人,擅使大刀,驾驶海盗船的技术十分高超,训练海员不惜力,使得原本不擅海战的雪地团骑士水战能力大大提升。
在这支巨浪海船之中,有一艘船楼更大更高的商船,来自于篷冲本岛东北方的田首蕃。田首蕃实力不强,但航海技术不弱,常常避开篷冲海峡,经由冰海绕行沉冰岛北,前往亚夏大陆进行贸易。这样的商船将冒着巨大的风险,如果被本岛的沿海蕃镇所掳,甚至遇到海盗,必然难逃厄运。
听闻浪人团被巨浪城收复,田首蕃主决定派商船出海,到亚夏寻找贸易机会。商船不敢走篷冲海峡,绕行冰海,没想到遇上了返回亚夏的田垦。田垦为了摸索与亚夏的航道,迫切需要更多的船队参与,于是许诺商船领队护航,命其跟随自己前往熊尾峰。依照田垦的计划,他打算让商船改行陆路,利用熊尾峰海岸峡谷,打通与北靖的贸易通道,继而连接起大柏岭雪国,使巨浪城从贸易中受益。
田垦做梦也没有想到过,自己会与大海结缘,成为漂洋过海的船长。年轻时代的田垦令人羡慕:名士之后、剑术高手、战团名将。他从小时便师从父亲田诏,习练精妙的剑艺,后追随北玄武剑派,成为北靖青年剑客的翘楚。
当田垦回到北靖的时候,大柏岭雪国的熊族仍与北靖交战,彼此争夺黑水河流域的黑土地,抢夺亚夏族人多年迁居的定居点。泰德是抗击熊族辫子军的主将,更蜕变成一个意志坚定的护守者,深受百姓们拥护。
初返北靖的田垦一腔热血,不顾母亲的劝阻加入了北靖军,成为了一名令熊族人畏惧的名将。田垦剑术精通,排兵布阵亦极精通,加之同熊族辫子军血战相抗,心性磨砺得越来越强大。
泰德曾经评价过部下众将。雚英、肖勇和洛锋等人皆强,以勇敢、善战被人称道,卫樬、曾柯等人更擅于守城,只有田垦机智与勇武并重,既能守又擅攻,乃是雪地熊团最具统帅气质的人。
泰德对田垦极为器重,对他除了有提携之心,还有招他入赘之意。泰姝是泰德惟一的妹妹,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喜欢舞刀弄剑,常以女将自居。田垦从第一眼看到泰姝,就被她的英姿深深地吸引。为此,他经常跑到泰府陪泰姝练剑,以解心中相思之苦。
可惜,泰德有意促成婚配,无奈天不相佑。昭皇支持泰德打败熊族,最终将北靖六镇纳入帝国版图。除了得到了泰德的归顺,昭皇还带走了春心萌动的泰姝。
想起泰姝,田垦心中无限感慨,眼角竟流下了泪水。
“田将军,是不是海风吹到了眼睛?”岗田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两位可知翰海名称的由来?”田垦转移话题道。
“桥本不知,田将军正讲一讲吧!”
“好。翰海的名称传言颇多,我就说一说源于巨龙大陆的传说吧。据古老典籍所言,巨龙大陆分裂之时,龙身上有两片龙鳞飞入穹空,分别化身为一条蓝色小龙和银色小龙,继而爱意缠绵。两条小龙交缠一处,本欲共驭神力,摆脱巨龙之神的控制,远遁到天边地界,长相厮守。无奈两条小龙法力有限,被龙神之力吸回到大陆东北上空,并被残忍地分割开来。银色小龙飞于穹空,被龙须击落到海面上,化为了篷冲列岛;蓝色小龙更惨,被大海神力吸入,落入了大海之内,化成如今碧蓝的翰海。”
“传说自然是不可靠的。”桥本树声音憨憨地说道。
“嗯。如今亚夏中土名人学士最认可的说法,乃是亚夏廊中人葛显确定了翰海的名称。对于大海的向往,乃是人类天然的欲望,那种对蓝色海域的悸动与崇拜,总会让人精神亢奋。跃龙纪年代,亚夏已有人出海的经历,既是打鱼又是探险。但是,真正探索了解亚夏海域的人是葛显。他在灭龙纪时代,已掌握对季风的认识,利用风帆为动力航海。葛显最远到达了大仙岛,随后又北上到了郁岛。”
“葛显真厉害啊!”岗田与桥本赞叹道。
“葛显的壮举轰动一时。藉国之主陶菲对葛显颇为赞赏,将其接到了藉国都城,命他为官海令,探索其他海域边界,为亚夏近海诸岛定名。
“为了完成陶菲的计划,葛显积极准备。在此期间,他探究潮汐成因,最终摆脱对潮汐认识的表面现象,进而发现潮汐与天体之间的内在关联,最终认定潮汐是天地之性,上古有之。经过研究,葛显提出了‘波涛之起,随月盛衰’,认为潮汐成因与月亮运动有关。”
“难怪亚夏中土文明昌盛,实在是人才太多了。”
“在葛显的主持下,藉国的船舶操纵技术大大提高,包括驶帆、操舵、测深、用锚等技术亦有发展。葛显不辱使命,率领着一支船队,由北向南出发,又由西向东出发。他们向东最远到达东沙群岛,向南抵近鸟岛、亚伦群岛,几乎就要远渡荒海,到达当时的荒岛,也就是现在的无畏岛。”
“陶菲一定极为高兴。”
“那时,陶菲已经死了,藉国四分五裂,廊中陷入了混乱动荡的局面。葛举回到了老家嘉水天涯镇,将多年航海经历写下来,编成《亚夏近海》,里面正式将廊中近海划分开,分别取名为翰海和星海。”田垦说道。
“有了此书指导,亚夏航海技术必然大成。”桥本树说道。
“桥本说得没错。元世纪时代,银夏帝国占据了亚夏中心位置,成为取代廊中的霸主。廊中诸国内斗不休,为了拓展商贸,借助银河、夏江与西疆众国交流,继而大力发展海上贸易。到了庄帝继位之前,廊中天文航海技术又有所突破,推动了海外贸易的发展。”
“什么是天文航海技术?”岗田问道。
“在海上观测天体,以此来决定船舶位置的各种方法。廊中水中国人江代天赋异禀,在总结前人的基础之上,发挥观看天体来辨明方向的作用,如在大海中乘船而不知东方或西方,便观看北方极星能够明白了。后来,江代又发明了海盘。海盘又被称作水罗盘,与计程、测深器几乎同时创造出来,成为配合海图的重要运用工具。不过,有经验的航海人只将航海盘作为辅助,很少将其作为主导使用。”
“嗯。我们海盗就相信亚夏老航海人的说法:晚上在海洋中不可停留,注意看星斗而前进。”桥本树说道。
“岗田听说,庄帝执政时期,亚夏族人已掌握了翰海、星海、棒槌海和荒海的季风规律,应用于航海、捕捞活动,促成了仙莱、亚夏大陆的商贸往来大爆发。后来,这种航海盘技术传到了仙莱大陆,被仙之等邦国学习掌握,继而又发展出指南盘。”
“没错。然而,大海是神秘莫测的,更是变幻无常的,即使有各种航海之器加持,亦不免迷路。”田垦幽幽地说道。
“是啊!大海之神秘实在难以言说。百余年前,翰海、星海、篷冲海和荒海等海域异象突变,海上航线尽被改变,连海中鲸群的巡游线路亦生变数,导致海上贸易急剧衰退,甚至出现了数十年断绝的情况。正因如此,篷冲列岛才依托与亚夏大陆临近的优势,借助大仙岛为跳板进行贸易。当然,海盗也更容易出没掠夺了。”岗田说道。
“幸好毛利与桥本等义士没有迷路,投奔到泰安公子的麾下,真是让田垦欣慰啊!”
“桥本能够得到田将军重视,更是三生有幸。”桥本树大声说道。
“岗田希望田将军得偿所愿,乘着季风东征西讨,改变世间的一切。”
“但愿如此。”田垦一边说,一边望着正从海上升起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