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罢工。
看来晚饭自行解决吧。宋瑞民穿上衣服打算到街上走走。
于是他顺着大街溜溜哒哒地走着,为充分证明自己是在休闲和饭后散步,他漫步在朦胧的街上,两只手还时不时地在自己的脸前比划着一种太极拳似的动作。他边比划着边向一些熟人问候着，他此刻还想证明的是,宋瑞民是打不垮的,一个小小的处分无所谓的很。实际上他每穿越在一片没有灯光的阴影处，都要情不自禁地长叹一声。
当他穿过一根根漆黑干燥的老柳树之后,眼前忽然一亮。当下心里很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他知道自己置身在了小县南关开发区了。
望着七彩斑斓的霓虹灯，听着迪厅里滚动的音乐声，他的心情不像刚才那样沉闷了。
宋瑞民身边有两位外地男女，操着浓重的异乡口音亲切地交谈着。他发现那个女人很激动,说话时那对丰满的乳房还不停地在灯光下颤动着,男人手里拿着几根羊肉串,还不住地喂着女人吃,女人每吃一口都要用那只灵巧而细白的小手，非常夸张地在嘴前搧着,男人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快意。
宋瑞民两眼有些发呆，一时间还误以为自己出差到了外地。那一对男女似乎发现了有个两眼发呆的陌生人在注视着他们,几句生硬的语言交流之后,他们手拉着手离开了。宋瑞民心里骂了一句,真她妈的小题大作,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不用问,那肯定是一对狗男狗女。他们那种关系既不像恋人，又不像兄妹,借着做生意的美名东跑西窜,领着别人的老婆在异乡大行放荡龌龊之事。
宋瑞民四处观望了一下,心想自己来这里干什么?就在这不经意的刹那间,他的目光与灯光下另一个穿着入时，风情万种的女人之目光交错在一起。那个离他不远的女人双手交叉地抱在胸前,她的肩膀轻轻地依在门框上,整个身体给人一种向后仰着的感觉,染着黄色的头发,在灯光下金光闪闪分外夺目，她的另一条腿总是不停地抖擞着。
灯光的反射下,宋瑞民的眼前顿时出现了一道道迷人的波纹。是的,这个倚在门框上依偎着的女人显然别有用心。
宋瑞民这样想着。
这时，金发女人非常高傲地将脸扭向一边,那是一种不屑一顾的神情。这使宋瑞民觉着很没面子,心想这个女人,还很瞧不起人?她简直把自己当成了正宫娘娘。呸!白请我,也得问问我去不去?这年月简直太令人不可思议了，一个风尘女子竟也端着那么大的架子。
正当他要起身离去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一个大包进去了,那女人很热情,甚至是激动地和那个熟悉的身影双双回到了屋里。
宋瑞民皱着眉头一拍脑袋脱口而出,那不是小牛吗?
就是那个靠一只三条腿的鸡牛逼起来的小牛。
他来这里干什么?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看来问题有些复杂了,小牛不在乡下好好待着,来小县城干什么?并且,还是置身在开发区的灯红酒绿之中?宋瑞民这样想着,在这同时他觉着自己浑身有一种憋胀的感觉,是的,他要把憋在体内发热发烫，似乎就要开锅的那泡尿排放出去,简直让人受不了。
.....
对这个叫小牛的人,宋瑞民一直是一个粗浅的印象,就如同一幅图像。那天晚上他认为自己被妻子从家轰出来,似乎就是被什么东西安排好了一样,最终目的就是去见到小牛。其实直到现在他也并不知道小牛，真正的名字叫什么,这一点虽不重要,但这足已说明他和小牛的关系,简直就是蜻蜓点水一般,很不深入,彼此间更谈不上什么亲密。
小牛也不姓牛,是因为他小时候不听话,父母见其脾气倔强，就称其为小牛。
今天晚上。
小牛有意把宋瑞民请来,桌上的几道菜很有特色。这显然是那天晚上霓虹灯下金发女人的手艺。在这几道菜里,他分明品尝出一种海水的腥味,本地女人显然操作不出这种味道的菜。
席间小牛非常热情地招呼着宋瑞民。
杯子里的酒也比较特别,不是好种飘扬着一股奇异之香的所谓曲酒，而是那种呛喉咙辣嘴皮的烧酒,度数高,一口下去五脏六腑如同着了火一样。是的,这才是真正的粮食酒。
宋瑞民三杯酒咽下之后,浑身发热。脑子昏昏沉沉地进入了一种幻觉。他老觉着那天晚上到现在,他似乎就没有离开过这里，一切都是一种重复和延续。他想把这种感觉用语言向小牛表达出来。可是又怕小牛听不明白......
小牛手指上套着一枚金光灿灿的戒指，看来他确实发财了。席间小年曾不止一次地向他提起,自己是高中毕业。好像在证明他不是那种目不识丁的暴发户，期间还蹦出来几个英语单词。
接下来彼此之间仍客气地喝着酒。
宋瑞民虽有许多疑问,但还是都忍回了肚子,那样老打问个没完,会显得自己极其浅薄。当然他相信小牛会把一切都告诉他的,包括那个和他同处一室的金发女人。宋瑞民这样想着。
看来小牛没有急于把一切都告诉他的打算。他在宋瑞民眼前把那根套有金戒指的指头高高抬起,就和泥瓦匠在看水平线一样,那神情格外地投入。看来他这只手以及他整个人是不计划再回到农村和庄稼地里了。小牛发财了,不发财能这样吗?关于发了多大的财?看来也只有小牛本人清楚。看他那一副春风拂面的神情,足已证明一切。
家里都好吧?老婆,孩子,还有你那位快一百岁的母亲?宋瑞民实在憋不住了,才这样试探地打问着。
不好。
小牛说了这话之后,他独自干了一杯酒。
接下来小牛告诉他，母亲去世快七十天了。妻子也和他也离了婚。孩子们……
宋瑞民抓住他关键的词语问道:妻子和你离婚了?是你和她离，还是她要和你离婚?小牛,你不介意我这样刨根问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