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磊哥哥失踪的消息让针织厂再次笼罩了一层阴霾,我发现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而鲁伯依然和往常一样沉默寡言,面无表情,毫无异常。我却仍然对他疑心重重,一心想找出他身上的秘密。
那阵子,我父亲要去南方出差半个月,我母亲是隔天的晚班,我属于放养状态,因为和同学彭春民很要好,我常常会以找彭春民一起做作业为借口不在家。我母亲忙于车间的新产品达产,也没心思管我,而我的心思都放在了关注鲁伯的动向上。
站在我家门口的走廊上,往南一眼望过去,因为没有遮挡,能够看到针织厂的后门。而仓库大门因为被树挡住了看不见,但从仓库大门出来的人从厂后门出去还是能看见的。即使到了晚上,厂后门有路灯亮着,看到后门有人进出也不难。我试着在晚上观察鲁伯几点出去,但很难,守候了几次都没看到他的动静,我只能放弃了。又一想,即使知道他几点出去又能怎样?凭我一个人很难跟上他,更何况,如果他真是坏人,跟踪他是有危险的。思来想去,我想到了一个最笨的办法。
为了我的想法顺利实施,我选择了星期六的下午,因为星期六会提早放学。我下午四点多就回到了针织厂,我跟我母亲说我晚上住彭春民家了,我母亲答应了。我背着书包离开了家,书包里用军壶装了水,又放了几块饼。我偷偷地来到仓库,仓库门当然是开着的,厂里的工人们正在忙着装卸货物,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进仓库,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了起来,然后安静又紧张地等待着,直到仓库的大门“呯”地一声关上了,我悬着的心才暂时放下。我的计划是在仓库里呆上一晚,近距离地观察鲁伯一晚的举动,然后第二天上午,等鲁伯出去后,彭春民来开门放我出去。
我在仓库里等待天黑,饿了就啃两口饼,渴了就喝两口水,时间很漫长,我在等待中靠着袜堆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被人吵醒了,恍惚中我听到了两个人在说话,声音是从鲁伯的小房间里传出来的。虽然说话的两个人都刻意压低了嗓子,但因为仓库里很安静,我还是能够听清他们的说话内容。先是一个谄媚的男声在说:“大当家的,还是您的办法好。先让人假装那小娘们给那小子传个话,让那小子去刘家场见面,然后半路上把他给劫了再关起来。那些共党想破脑袋也找不到那小子,我们干得就是漂亮。”这声音很熟悉,我应该是在哪里听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被称为大当家的人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过了好一会,才声音低沉地说:“漂亮个屁,差点被那帮条子发现,还专门把我叫去问话,问我国庆节两天都去干了啥?幸亏我提前有准备,知道怎么应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么多年的辛苦都要白费了。”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鲁伯的。谄媚的男人马上说:“大当家您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条子就是到庙里去查,也查不到任何线索。那洞口隐蔽着呢,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现在,大当家的您准备怎么处置那小子给您闺女报仇?”鲁伯慢悠悠地说:“不急,你先定时给他送吃的,我留着还有用呢。”谄媚的男人连忙说:“是是是,一切听大当家您的安排。”鲁伯哼了一声,又说:“只要那小子在我们手里,解少年那婆娘就只能乖乖听我们的。想当初,她在老子的床上滚来滚去,老子想怎样就怎样。现在在老子面前装清高,要跟老子划清界限。休想,老子新账旧账一起算,大不了一起见阎王。”谄媚的男人陪着笑说:“大当家的您别生气,您也没必要为了这老娘们坏了咱们的大事。咱们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辛苦了这么多年,图的啥?还不是为了将来吃香的喝辣的。我也不能在您这里久呆,还得回去伺候那小子。”鲁伯又哼了一声:“你走吧,不要让人看到。”谄媚的男人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听到轻轻的关门声。鲁伯一个人在小房间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开了门也出去了,门再次关上了。
我听得心惊肉跳,大气不敢出,脑子却飞速地转动着。虽然并没有完全听明白他们的意思,但可以肯定的,鲁伯确实是坏人,他和他的同伙一起抓住了方磊哥哥,并把方磊哥哥关在一个大家都不知道地方。但值得庆幸的是,方磊哥哥现在至少还活着,那我该怎样救出方磊哥哥呢?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呆一晚上,我得趁鲁伯不在的时候,赶紧溜出去。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仓库门口,轻轻打开仓库小门的一条门缝,确定外面没有人,然后马上钻了出去。我得马上去彭春民家,和他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从厂后门溜出去,沿着湖边的小路跑到彭春民家,敲开他家门,看到彭春民一脸困惑的脸,我才重新找到安全感。
在彭春民睡觉的小房间里,我把听到的内容详细的跟彭春民说了一遍,他也听得目瞪口呆,原来,坏人就在我们身边。我们俩商量的第一件事,是要不要把这事马上告诉给警察叔叔。如果让我们两个小孩子去跟警察叔叔说,他们会相信我们说的话吗?我们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我们说的话是否真实。我不知道那个谄媚的男人是谁,也不知道方磊哥哥被关在哪里。如果我们现在去跟警察叔叔说鲁伯是坏人,要警察叔叔抓鲁伯,抓他的理由是因为我偷听到他说话的内容,然后,鲁伯不承认,因为没有证据,警察叔叔只能把鲁伯放了,那我们不是危险了。
两个人思来想去,觉得现在还不能去跟警察叔叔说,再等一等,等我们拿到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