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那他一定很重要吧,要不然你们也不会这么巴结我了。”哈雷回问闵帕图。
“没错,白川的环境,哈雷……老哥……你应该也是看到了,如果没有咒文的保护我们就没办法依靠白川的资源来生存,而现在白川的风雪又突然扩张出来……没有巫师给我们画咒文我们可能连保暖都做不到……”
闵帕图一边说着,一边扯出衣服下的内衬向哈雷展示出其上的咒文,一些用金属和丝线构筑出的几何图形其中有一个很像是锤子。
“这样吗?”哈雷顿了一下,接着说“那看来我是要让你们失望了,对于这所谓的咒文我一概不知。”
“啊啊……哪里——哦不,哪有的话!我们就是……我们的那个巫师没准还会回来什么的——啊,不是说你是巫师的替代品——是我们真的需要力量,请你别生气……”
他说话磕磕绊绊,终究是语无伦次说不出话来;脑袋跟断了魂似地往下一沉,撇着眼睛用担忧又害怕的目光审视着哈雷,只要哈雷稍稍有所动作,他的身体就颤一下眼睛就瞪大一点;
哈雷一抬手,他竟举起胳膊挡在了脸前做防御姿态,遮挡住的是自己的脸面,遮挡不住的是滑稽的惊恐模样。
就和我是个杀人变态,下一秒就要杀了他似的。
哈雷如此想着,不觉间自己已经从这少年的行为中找到了些许乐趣,不由地发出了不屑的笑声,如果无聊没事做的时候或许可以过来逗他玩。
浅浅想象过后,哈雷又笑出了声,转念一想还是当前的任务更重要,就回到现实把目光对准了他不断瞥视过来的眼睛;
看他也不抬头,就伸手在闵帕图面前晃了两下,然后回应道:“呵,反正我就是个工具人,没事的。”
“呃……别这么说自己,你——您的力量对我们至关重要!”
“嗯,我知道,所以我期待着将来的利益交换。”
“哦对!您要的弓,那咱们现在出发吧,尽量不浪费您的时间。但……我要再提醒一下,那里有一种叫做根魔的怪物,我们的巫师很有可能就是被它们带走了。”
“纠正一点,这把新做的弓应当是给你们村里的那个猎人做的,我要的是她那把旧的,你最好给她好好做一把,我可不希望突然哪天她把那把弓要回去。”
“是是,记住了……”
说着,闵帕图就迈开腿脚,小心翼翼颤颤巍巍地绕开哈雷,然后张望了一圈确认方向后便向村外走去;哈雷随后跟上,可随着二人间的距离逐渐缩短,二人行进的速度也同时慢了下来,最后几乎和停下没什么两样。
看着旁边这个低着头走路,害怕自己却又要时不时瞟自己两眼的少年,哈雷心感无语;
他又想走在前面,又不想走在太前面就一直放不断地慢速度试图让自己的步伐和哈雷保持一致,可他这个引路的一慢下来哈雷就也慢下来,导致两人越来越慢。
这倒不算什么,但他那不断瞟过来的眼神——恐惧,怀疑还有审视,他走两步就要稍稍回头将他那双疲惫的眼睛拧到眼角看上两眼,好像是否这样做关乎着他的生命;
这视线十分锐利,仿若针芒,一根又一根一次又一次扎在身上,令人如芒在背十分不爽。
哈雷本还想说些什么,话都到了嘴边,但看着他那滑稽卑微的模样又将那话化为了一声叹息,翻了个白眼望向了周围,瞅见了个林子就冲着那边大步流星地走去。
眼见哈雷离去,闵帕图后知后觉地匆匆追赶上去,好长时间他都保持着安静,但哈雷能听见夹杂在踩雪声和风声中的絮叨和窃窃私语——
他抱怨着松臻,他表达着自己的恐惧,他念叨着今天都吃了什么,想起自己今天还什么都没吃还恍然大悟地抱住了头,然后就开始自责,随后他突然就话锋一转,自言自语的话题变成了自己将来要找个什么样的女人过活。
真希望他能说点有用的,这路可不短,他最好能在我到了之前告诉我这是正确的路。
哈雷想着,恶狠狠地瞪了正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闵帕图一眼。
不久后,兴许是这冰冷又尴尬的氛围促使着闵帕图靠近哈雷,快速跟了上去,当他与哈雷并排的时候,他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把嘴里的词拼成了一句话:
“那个……哈雷老哥啊,你多大了?”
“二十三。好像再有一个月就二十四了吧,忘记了。”哈雷干脆地回答道,可回答后他又有了些迟疑,补充道:“可能我已经二十四了,我忘了我过没过生日了。”
“哦~我二十一岁,确实该叫你老哥……啊,是不是有点老,叫你大哥呢?怎么样?”
“随你的便。”
“好吧……那哈雷大哥,你为什么那么想要小白的弓啊?”
听到这个问题,哈雷站在原地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又走了起来并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女人味。”
闵帕图一惊,这个回答超出了他预料的所有情况,他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个答案做出回应,左思右想之下好似灵光乍现,回问道:
“这是……大哥的追求方式吗?是想通过这种方法换掉她那把旧弓?要我说……直接跟她说,她没准会倒贴——”
哈雷打断了他的话回应道:“我说过了,我的目标是她的弓!”
“好,好吧……”
这一声呵斥震得闵帕图浑身一僵,等哈雷离了自己好远的时候他才恢复过来,颤颤巍巍地重新跟上去后再也不敢凑那么近,就远远地跟着嘴里继续絮叨着;
很快,二人来到林子边缘,一些林中的动物和形似飞鸟的动物受他们惊动四散开来,林中顿时一片嘈杂;
各种乱七八糟,奇形怪状的树木构成了这片森林,形似松树的,形似柳树的都混在里面,简直是一锅粥,看起来就令人不安,倒是一条敞亮的由木桩标识着的小路直通森林深处。
哈雷踏上小路来到树桩之前,扫去其上的冰雪端详其上面的年轮,看完一个他又去看了另一个,脸上逐渐浮现出喜悦来,随后他去看了和第一个树桩看起来一样大的树桩,最后喜悦之色跃然而出,他惊叹道:
“这游戏就连每一棵树的年轮都做得不一样,而且完全符合认知,就像是树真的生长到这么大才被砍掉的一样。”
随后,他又将目光投向了树上,观察起树皮的纹路和树叶的排布与变化。
“难道所有树的建模都是独立的?还是说运用了随机数让贴图和建模产生随机变化?只能是这样了吧……啊,我得看看是不是他们投机取巧,得亲自砍一棵树才行。”
说着,哈雷释放力量,身周雷电作响,手中生出结晶握紧了冲着身旁的一棵松树便砍了下去,电光一闪,松树之上爆发出一簇横贯树体的晶体,紧接着就是一声炸响,松树被爆发的晶体拦腰截断轰然倒下。
迟迟才到的闵帕图见状连忙躲闪开来,看着砸在身旁的粗壮松树和看着树桩一脸欢喜的哈雷,闵帕图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但见哈雷模样愉悦,还是为之感到庆幸,构思了下等下该说什么,就踮着脚笑嘻嘻地跨过枝叶凑上前去。
“窸窸窣窣~”树叶碰撞摩挲。
哈雷听闻声响升起警戒笑意微收,但又见闵帕图正被枝叶绊住寸步难行本想不再理会这声响;
可又一听,这声音于林间东西穿行左右腾挪,时而惊动一处飞鸟,时而又碰散了另一处的灌木,这两处相隔甚远,甚有迷惑性;
虽还不知这声响的主人何许人,可其无疑正在进行潜伏。
纵使如此伪装潜伏,但仍能确定这声音的主人处于身边的林中,来者不善,哈雷收起笑脸微皱眉头回归严肃,伸出手指轻靠嘴唇,闵帕图识相惊呼一声又立即停止动作尽可能地保持安静。
看手中晶体为防敌人利用思索再三;敌人形体未曾暴露,敌暗我明,现在察觉他的动向还是在依靠声音,裂口张开声响巨大,使用【花】来销毁反而是遮盖了声响让敌人有了可乘之机;
说到底,敌人究竟知不知道用晶体反制我也是个问题,但“问题”就意味着“可能性”,为了这个“可能性”能防还是防一下的好;
只是在白川的消耗过大,体力不济,能量不足,那些肉块下肚也堪堪补满亏空的部分,能用来自由支配的能量少之又少,固然可以让全身都覆盖晶体但这样实在是浪费。
全部用来进攻的话,还能放七八次的【叶】……如果【绽放】一次,再释放一次【花】的话,就只能释放三次【叶】了;
真麻烦啊,为什么同样是穿越到异世界,为什么我没有那种灭天灭地的超级技能,还得顾虑这个,考虑那个的……
思索过后,哈雷将手中晶体紧紧握住,在手部又生出晶体将它紧紧固定;再集中精神感知周遭一切风吹草动,就像不久之前察觉荣光在后的敌意那般,宛如灵魂出窍似地从第三个人的视角,进行全方位感知;
精神集中下的世界甚是吵闹,风雪呼呼,草木作响,万物嘈杂,呼吸声都成了噪音,屏气凝神进一步集中精神,就连血液流动鼓动都在耳中回荡;
而那摩挲彳亍之声正逐渐归于平静,这声音的主人显然已然察觉他们知道了他的潜伏,正逐渐放缓身姿,在某处停下伺机而动。
“吱嘎~”林木作响,这声音像是打开了一扇老旧的木门,可如今这地方怎会有门的存在。
不,重点不是门……而是木,敌人是……
“嗖!嗖!”
枝叶之中赫然窜出几条惨白的大蛇冲向哈雷,攻其面门,哈雷立于原地一个侧身便将它们全部躲过,高举晶体挥斩而下将这些白蛇尽数砍断,哐啷啷地尽数落地;
却见这些没了头的蛇群竟还能摆动身体,抽击而上,好在哈雷并未放下警惕,当即放低姿态,不断躲避这些诡异蛇群的同时予以挥砍进行还击;
眼神一瞥,见这蛇的身体中竟有年轮,没有血肉,被砍下的蛇的身体也显得僵硬,根本就是实木一块儿,所谓的蛇不过是粗壮的树藤;
是根魔吗……不就是树精;哈雷心想。
就如这些树藤知晓了哈雷明白它们真身一般,霎时间,更多树藤加入其中拧成一股,分内外之势,内部做猛攻不断对哈雷发动扑击,外部时而抽击,时而又迅速伸展,从侧面向哈雷袭去;
如此攻势之下,身体已有破裂的苗头,哈雷只得且战且退,并在不断的回击中试图将战线拉远,来寻找这树藤的来处,可这树藤攻击不但迅猛还极其沉重,哪怕是稍稍泄劲就要被打个正着,想要拉开战线的尝试已然失败。
这般之下最好是集中精力,尽力迎击,哈雷自然懂得这样的道理;然而他却是眉头一皱,非但不集中精神,还分出心思思索起来,只因在这树藤攻来的那一刻便心有揣测。
这些树藤的攻击固然猛烈,其攻势明显是有所安排有其打算。它作为一棵树,自己又处于森林旁边,不会有不从侧面和后面攻来的道理,现在却不断从正面袭来;如果不是这东西没长脑子,那这东西一定是正将我引导到某处;
忽然,哈雷猛然注意到身后的一棵松树模样的粗壮树木竟在无风摇曳,枝叶骚动好似摩拳擦掌,树干朝着哈雷方向扭曲变形,蓄势待发;
这松树藏在别的更高大的树木之后,不仅借由同族的树冠隐蔽了自己畸形的枝叶,树干颜色还极其相近难以分辨,更有灌木和风雪为它遮蔽。哪怕是站在它面前,都要端详上好一会儿才能看出差别和异样。
好在哈雷之前便提升感知以另样的视角观察着一切,同时它的动作又引起了注意,否则绝不可能在它发起攻击前就发觉它的存在。
果然是长了脑子的。
哈雷如此想着,眼见这树藤开始变招,瞬间便聚合在一起化为一根木桩发起了强力一击,哈雷心知自己已然就要进入那松树的攻势之内,当即咬紧牙关,抬起手臂;
“砰!”
树藤猛地撞来,在它与手臂接触的瞬间哈雷收敛身体,压低身子,尽可能地减少冲击,以来将自己被撞开的距离降到最低;
但这树藤的力道实在过分,被击中的那一瞬间,身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要被甩出去。
哈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腿脚在地面上划出两道深深的沟壑,被撞出十米有余都没有停下的意思,直到脚被一截树桩抵住才堪堪停下;
倒是被用来抵挡攻击的左臂的状况还在预料之中,甚至远超哈雷预期,原本是想着牺牲掉这条胳膊的,虽然有所凹陷可并未伤到骨头,小臂遍布裂纹,大臂尚且完好,有些掉渣,但继续使用还是不成问题。
“是根魔!那……那颗松树!在你背后!哈雷大哥小心!”迟钝的闵帕图总算看清了情况,指着那颗树干正不断扭动的松树做出了毫无必要的提醒。
“咔!”松树的树干一阵鼓动,整个树冠都炸裂开来分成几瓣变形凝聚成数根尖刺,随即便刺向哈雷;
那些尖刺如利箭般迅捷,若是被刺中就只能落得一个被穿成串的命运,哪怕就是被擦到一下都得被其上的尖针似地枝叶扯下一层皮,剖下一块肉。
而哈雷非但不躲,还立在原地站直了身体,摆出了个自认为帅气的姿态来;
一旁的闵帕图见状是不知所措,实际上哈雷是在屏气凝神,维持着自己的感知,将这松树的攻击预测了个清清楚楚,尖刺来袭之时,仅仅是一个侧身便将尖刺尽数躲过;
随即哈雷便举起了手中利刃,目露凶光,毫无犹豫地挥出一剑。
雷光乍现,刀光渐过,可这些尖刺被一根根砍断的场景并未出现在眼前,反倒是一股快速的风流从身边疾驰而过,松树根魔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刻,闵帕图的头顶赫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黑色爬虫,张牙舞爪,凶神恶煞;
这爬虫奇异的模样引得哈雷一惊,这家伙拥有四对由枝叶和树冠扭曲变形而成的尖利节肢,形象蜘蛛,那粗壮树干作为的身体与腿脚相衬托却显得纤细,屁股上长有蝎子似的尾巴,细看竟是根系缠绕延伸而来,末端会垂涎着褐黄色的黏性汁液;
这哪是什么蜘蛛,分明就是那颗松树。哈雷想着,同一时间几个错乱的文字显现在他眼前——针脚根魔。
真是恰当的名字,刚刚这家伙散漫的攻击果然只是佯攻,但选择去攻击他真是始料未及,现在跑过去已经根本来不及了,只能用一次了。
哈雷如此想着,随即积聚能量将其注入晶体之中,同时依着本来的动作顺势回身,挥出一道刃气:
“叶!”
刃气斩出,将那刚要落地的针脚根魔砍倒在地,晶体飞刃深深地嵌入了它的身体之中,靛蓝的雷光随之乍现在其身体上不断传导,撕扯和分解着它的躯体,它兴许是能够感受到痛苦吧,整个身体都在不断地抽动,一时间没有动作。
“……”
被吓趴在地的闵帕图面对着倒在面前的针脚根魔刚要尖叫,却又看它瞬间倒地一时间慌了神,眼看这根魔又要爬起,他才想要起身躲避,动作踉踉跄跄,嘴中语无伦次;
“别愣着,快跑!”
哈雷心感不妙,现在还不知道NPC死亡后究竟会不会复活,要是他死了让任务卡住就遭了;想到这,欲要上前将针脚根魔斩杀,可林中却又传来窸窣声,那树藤再次袭来。
“咔!”感受到了,是飞刃正逐渐破裂的声响,针脚根魔正强行愈合伤口挤压着嵌入它身体的飞刃,这玩意不怕疼,它就要站起来了,一刻都不能等下了;
哈雷瞅准树藤攻击的空挡,一跃而起,将其摆脱,落地之后再不敢耽搁,将落地的力量都集中在脚步化为起步的力量,如弹弓般将自己弹射而出,瞅准了针脚根魔的腿脚就要劈下;
忽然,哈雷腿脚受到牵绊,打了一个踉跄却又是被紧紧固定在原地,向下一看竟是一滩黄色的黏液,黏性极强根本扯不开。
树脂!针脚根魔不知何时就与树脂在自己周围画出了个圆圈,还用风雪掩盖,就等着哈雷来踩;哈雷震惊地瞪大了眼,愤怒地看向了针脚根魔,在它那张不成型的畸形的脸上看出了戏谑和嘲弄;
树藤再来,这次是趁人之危于深雪中出现,哈雷尽力挥砍迎击但碍于腿脚受限终究还是被它束缚住了腿脚,紧接着就被这树藤拉起拖入森林之中。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闵帕图还一脸茫然地看向着松树的方向寻找着哈雷的身影;
“哈雷……”
然而,哈雷的声音却从森林之中响起,他叫骂着应对着何物,出现在眼前的是针脚根魔,它张开了自己的螯肢对着闵帕图发出了恐怖的嘶吼;
在恐怖的威压下闵帕图眼含泪光,不断后退,一副狼狈模样,他哀求着根魔不要靠近,他一边退着,一边抓起手边的雪砸向针脚的身体;
这幅滑稽的模样兴许是吊起了针脚根魔的兴趣,它戏谑地一步步地跟上前去,使用自己的针脚不断地戳向他的身体,这一次戳歪一点,下一次就戳准一点,吓住他,他都要哭出来了。
“噗呲!”
“啊啊啊!”
根魔戳歪了。
闵帕图那不断甩动的手臂终究是被针脚根魔所伤,皮肉被剥了一大块儿,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不断流淌;
他抱紧了胳膊疼得大喊大叫,他哭了,彻底不再动弹,根魔也没了兴致,抬起了自己的尖脚刺击而下;
然而,闵帕图的哭声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慷慨激昂地喊声“巧工化形,斧来!”
针脚根魔一下子就被他突然的转变搞得愣了神,下一秒一把斧头就狠狠地嵌在了它的面门之中,留下了一道深邃的裂痕,而挥舞着这柄战斧的正是闵帕图;
他站在自己的血泊之中,脸上显露着从未从它脸上出现过的张扬和得意,他张开嘴呼出一股白雾,之后,他说道:
“怪物,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害怕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