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乌桓。”

   “你在公司做什么？”

   “设计。”

   “昨天下午两点，你在哪里？”

   “我在昂都方案公司，沙总让我去那里拿几个样品。”

   “什么时候让你去的？”

   “中午下班的时候，我下去时，他们库管已经走了，所以下午从家里过来就先去了。”

   “昂都公司在哪里？”

   “在九楼。”

   “沙总还同这座楼的哪家公司有往来？”

   “三楼的柏雅印务负责我们产品的包装。”

   询问完了七名员工，已是五点半。

   “走，去柏雅印务看看。”秦澍说。

   两人到了后直奔总经理室，老板陆军正准备回家。

   “你好，请问贵公司谁负责？”

   “是我。”

   “怎么称呼？”

   “陆军。”中年人转而问：“你们是？”

   “警察，向你了解一些情况。”秦澍说：“陆总，听说了吧？”

   “沙总失联？不会是真的吧？他还欠我十五万，派人去催了好几次，都没给个准信。”

   “你的意思是他不会主动来找你？”

   “就像耗子躲猫！”

   两人离开了柏雅，顺着消防通道走向负一楼

   “一个总经理混成这样也真够怆！”

   “那年头行情看涨，很多人都跟着起家了，大多不是真正意义的企业家，风向一变都开始走下坡路，不少人把以前赚的都赔了进去，但是已经没有勇气再过当初的生活，于是成为老赖。”

   “你看，楼梯没有监控。”

   “基本没人走楼梯，整座楼装下来，十多万就去了。”

   “不过沙帆通过楼梯到某个公司，然后被公司的杀掉的状况只可能出现在小说中。除非这个公司就是个伪装的杀人抢劫团伙。杀掉沙帆的可能性就更小，因为是他欠着别人的钱！”

   “所以你还是认为沙帆是主动失联的？”冉云龙说。

   “得看证据，给贾晓露这么说一则是稳住她的情绪，二则让她说出一点有用的东西。”

   说话间两人来到地下停车场。

   稀疏的几盏灯让若大的空间显得幽暗，吊顶上的各种管道纵横交错，散发着原味的工业风，勤劳的蜘蛛不失时机地划分了地盘，让顶上的空间狭促而肮脏。忽然，空中传来“吱吱”声，一团黑影从身边掠过，灵活地绕过立柱，不住躁动的蝙蝠让现场蒙上了惊悚片的阴影。

   两人上了大众警车，秦澍起动了马达，并没有把车开走的意思，他习惯在离开前再梳理思路，想想有没有什么遗漏。

   “你对这家公司怎么看？”

   “总觉得怪怪的，病态的和谐感。”冉云龙是本地人，资历不浅。差点文凭，给秦澍当了副手，人却异常敏锐，否则也难在刑侦队混下去。

   生存模式决定企业氛围。

   只是还有一些之外的东西。

   “女人们似乎在抱团，团结在贾晓露周围，也难怪，毕竟钱在贾总手里。”

   “那张委任状真是个讽刺，本以为能镇住员工，没想到成了幌子。”

   “唯一的那个男的也很怪。”

   “看上去有一种黑的感觉，但是皮肤又不黑。”秦澍道。

   “我知道你说的味道。”冉云龙顿了一下，吐出两个字：“太监！”

   被一群女人围着，连打情骂俏都没有，更不用说“实质”行为。说明了一种神秘力量钳制着他，久而久之，他的“气”因重压而郁“黑”？

   两人笑起来。

   秦澍正准备启动警车，远处一个人影匆匆消失在立柱后面。

   他给冉云龙递了个眼色，一左一右悄声无息地包抄过去。

   转过立柱，四周空无一人，对面墙角隐约有个小门。

   两人推开门沿着台阶而上，打开又一道门后来到了地面，一条小路通向配电房，墙上写着“高压危险，禁止靠近”。

   秦澍一看，沿着配电房的围栏，草地上有一条人踩出来的小路。

   “我过去看看。”

   顺着小路绕到配电房背后，眼前是圈定盛通大厦地界的铁栅栏，两米多高的顶部带着倒钩，让人难以翻越。不过下面一处却被掰弯了，藏在一丛万年青的后面，除了大胖子，普通人都能挤过去。

   隔着栅栏望去，对面应该是个生活小区。

   “你保证过停车场只有一个出口，现在出现了第二个，我想知道为什么？”秦澍拨通了宾向东的电话。

   “忘了告诉你，那就是个员工通道，知道的基本上是安保部的人，楼上那些白领都走一楼正门还有就是开车进出车库大门。”对方显然明白精明的警察找到了破绽。

   没有忘了的！为了私利，破坏栅栏，还向办案人员掩盖真相，这样的保安不定就监守自盗了。秦澍心想，看来有保安住在隔壁小区，目测小区规模，正常绕道与“陈仓暗渡”少说相差十分钟，又可实施一项利国利民的造娃工程。“你能确定没有白领住里面？”

   “不会吧，他们能看上这种地方？”

   “你在哪里？”

   对方犹豫片刻，讪讪地说：“我刚到这边。”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秦澍说着钻过了栅栏。

   “秦警官，你还没下班？”宾向东站在路口，望着大步而来的秦澍小心地说。

   “都这么藏头尾的，我下得了班吗？”秦澍不客气地说。

   “你都看到了，这种地方也就我们低收入的住住，也就没想给你添乱。”

   “什么小区？”

   “玉津村。”

   宾向东同小区的保安混得很熟，带着秦澍进了监控室。

   “这是市局重案组的秦组长，他要调看你们这几天的监控录像。”宾向东夸张地说，好像自己同市局有很深的关系。

   “全力支持！”值班保安积极地说。

   “老冉，你先回去，我在隔壁小区摸摸情况。”秦澍给冉云龙打了电话。

   “要不我在这边等着？”

   “你把车开回去，我一会打车。”

   秦澍先是查看了昨天下午小区两个出口的录像，没有发现沙帆的身影。也许真像宾向东所说，白领们从心理上就把这个脏乱的地界排除了。

   “你给我找这个人。”秦澍把几张沙帆的图片发到值班保安手机里。

   “有奖励吧？”

   “协助公安机关办案还讲条件？这个人只是失联了，不是罪犯，没有悬赏。”秦澍说：“当然，只要找到了，我请你们安保部喝酒，再发一面锦旗。”

   “好，一定全力查找！”能同市局扯上关系是好事，不定哪天就当上协警了。

   秦澍出了小区，天已全黑。花了五分钟，走到了主车道。

   不一会儿，一辆空载的士停在面前，“帅哥，去哪里？”居然是个女司机。

   “去市局。”

   “yes,sir!”

   自己做不了卧底，一看就是警察，秦澍心想。自从做了副组长，秦澍也像师兄关副队一样习惯了着便装，有了点侦探的派，只是还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猫”之感。

   车内干净整齐，座垫靠枕色调柔和，透出馨香感，女司机的车就是好。

   “我正好要交班，有警察保护就稳当了。”

   “和老公轮流开？”

   “他出轨了，要不我才不会抛头露面。”

   秦澍下意识地侧头瞄了一眼，女司机长得还真不错，也没拴住丈夫的心，看来男人是见腥就上的猫的说法没错。

   “我就是傻，当初还给他签了婚前财产公证，分道后才发现住的地方都没有！”

   秦澍明白所谓傻女人通常都是好女人，社会却不为善良买单，合理运用规则，哪怕是打擦边球，才能掌握主动权。

他想起了贾晓露说的那个出轨协议，男方完全可以先离婚“再出轨”，还没有谁在结婚时签订谁主动离婚谁净身出户的协议，感情不和始终是婚姻的危机，而如此协议本身就是信任问题，或者说是反婚姻的。

   沙帆没有想过先离婚再出轨吗？一定想过，虽说只是一种感觉。但是所有的路堵死了，因为婚后创造的财富，也就是离婚可以分得的全进了老仗人的腰包里，贾光驰像如来耍孙猴子一样把他算死了。

   沙帆就这么简单地出逃了吗？他一定有出逃后可以变现的财富。他那个奇怪而无解的笑容不会没有下文，秦澍感到还有太多的内容。

   手机响起，一个陌生号码。“哪位？”

   “秦警官，我是小乌。”

   “哦，乌设计。”秦澍想起来了：“你发现了什么？”

   “我想起这几个月沙总同有个人走得很近，他很可能知道沙总的情况。”

   “你了解这个人？”秦澍有了兴趣。

   “他好像是在给沙总做产品开发工作，有时会发些图过来，沙总的电脑上没装专业软件，就转到我的电脑上打开。”

   “他叫什么？”

   “不知道，大约每周会来两三次，大家都看到的。不过好像都没同他说过话，每次总是径直进了沙总的办公室，我到沙总的办公室见过他一次，同我差不多高吧。”

   “这种状况有多久？”

   “从开年到现在，三个多月了。”

   “有联系方式吗？”

   “没有。只有沙总有。”

   “也就是说，除了沙总，谁也联系不到他？”

   “你们可以。他同沙总一起乘电梯下过楼，能在监控中看到；另外，每次进大楼都会登记，那里会有他的手机号。”

   “办公室有人吗？”

   “没有了，这个钟点都回去了。”

   “那么谁来为我指认这个人？”

   “明天一早不行吗？”

   “不行！没有谁会等你。”口气不容置疑。

   “那我过来吧，只有我最近。”

   “我在监控室等你。”秦澍接着对女司机说：“回盛通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