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事与愿违,看来果真如此。邢忠、关山刚跑了三柱香工夫,后面便传来马踏黄沙的震响,二人立刻心如死灰。
“嗯?”邢忠皱眉。
“怎么了?”关山神色绝望,问道。
“那是什么人?”邢忠道。
关山看去,在他们迎面逃跑的方向,似乎有着一个身影出现了。此时太阳将堪落山,那人身骑一匹黄棕赤髯马,腰别长剑,头戴斗笠,而斗笠下垂出的头发……似乎是白色。
黄棕赤髯马疾驰着,仿若四下无人。只见这剑客一手扶着斗笠,一手按在剑上,与前来追击的二十余名胡人骑兵快速靠近。
下一刻,寒光一闪。
胡人的马儿越跑越慢,接着忽然倒下,而那些蒙古军士似乎也痴傻了一般,表情呆滞地坐在地上。至于那剑客,早已远去。
邢忠“嘶——”了一声,接着惊道:“那把剑,我似在六扇门的百兵册上见过画像,应是‘名剑谱’第十——八尺寒。”
“八尺寒?他是‘剑鬼’百里寒锋?”关山显然也大为惊愕。
“他出剑太快,武学造诣不是我等可以轻易窥探的,但刚刚这一招并未见红,似是直击心神,溃其斗志,估计就是久负盛名又难得一见的‘剑意’了。”
“竟强悍如斯?”关山惊叹道。
两人略微感慨一阵,快速离开。行至夜色朦胧,月影明灭之时,方在路边找到一家客栈。邢忠正要踏入,关山则是伸手拦下:“邢大哥,我们没钱啊。”
“无妨无妨,届时随机应变即可,哪有看到客房睡道上的道理?实在不行,就帮他家白干几日工,反正如今我们也无处可去。”
关山听了这话,细想之下也不无道理,于是和邢忠一起进入。
客栈的规模并不算小,此刻夜并未深,却不知为何亮着灯的客房寥寥无几,吃饭的厅堂里也是人影稀疏。店里伙计看到二人进入,连忙迎上来:“二位爷,要点什么?”
“一碟酱肉,一份拍黄瓜,两碗米饭,诶,给我们多盛点。再备间普通客房,我二人要留宿一晚。钱明天走时付你。”邢忠说着,兀自坐下。关山面对着他也一并坐下。
饭菜很快上齐,关山忙着低头将米饭往嘴中送,邢忠发现伙计端案的手不住地颤抖,于是细一打量,又因灯火昏黄,这是才发现店伙计的脸是青一块紫一块。
按理说邢忠不是多事的人,可毕竟要想想客房和饭菜价钱的着落,便问道:“兄弟,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关山听了也抬起头,看向伙计。后者堆笑道:“没事,没事,二位客官慢慢吃就行。”
邢忠一把拉住伙计:“兄弟呀,有什么难言之隐都可以一吐为快,我二人没什么别的专长,帮人消愁除患那是有的一手。”
“这、这……”伙计迟疑了,看了二人许久,这才一咬牙说道,“小人看二位身形魁梧,高大威猛,定是豪烈千钧的壮士,与你们说了也无妨。”“正是如此。”邢忠点头道。
“小人名叫张敛,是这客栈老板张固的侄子。前些日子呢,我叔叔在进城采买的路上突遭暴雨,路滑泥泞,跌落了山崖,就此殒命。出殡的路上正好碰到马家寨的车队,正中宝车上坐的就是马家长子马庆隆。咱这天水鹤县地界,乡里有位员外,姓马名勖,就是那马家寨之主,据说有位哥哥是京官,与周边的官爷颇有交情,在这一带很有势力。他的长子马庆隆平日飞扬跋扈,又十分好色,没少霍霍姑娘,好在从没出过人命,马员外出面赔赔钱也就过去了——当然,这钱绝大多数都落到地方的官吏手上了。
“说是这马庆隆碰到咱出殡,当即大怒,竟带人掀翻了棺材,当时我叔叔的尸身都落了出来。于是婶婶出面劝阻。那马庆隆估计是看婶婶有些姿色,当即喜笑颜开,就要动手动脚,还好此时寒光骑的一名都统押着粮草从此路过,马庆隆见状便匆匆逃走了。可从此却是惦记了下来,几次三番来扰我家生意,这不,昨日早晨还来闹过,小人脸上的淤青就是那时被打伤的。”
关山听后爽快说道:“这算什么。实不相瞒,在下原为那六扇门虎门的差人,颇善武艺,只要你能让我等暂且住下,任那马庆隆来扰几次都不再话下啊!实不相瞒,我二人此番行路匆忙,身上已无盘缠,正想出点力气来抵饭钱呢!”
“饭钱事小,不算也罢。但马家人手眼通天,我看二位还是不要生事了。”从后厨走来一位满面愁容的妇人。
“张夫人,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便先让我等暂留此处,你也好安心些啊——再者,我们也不白吃,平日里打打下手也是做得可的。”邢忠笑道,并拿出六扇门的令牌,“我二人并非奸邪之徒,六扇门令牌在此,如假包换。”
张夫人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微微颔首,神色不由轻松了些。
关山与邢忠继续埋头吃饭,过了一会,关山忽然问道:“邢大哥,那马庆隆权势如此之大,为何会惧怕寒光骑的区区一个都统呢?”“你可知寒光骑是谁主持创建的?”“不是温离吗?”“不全是,温离充其量算是个代理人,到现在才刚刚完全掌握了这支骑兵。寒光骑最早是天策上将白渊谋划北伐时筹备的一支精骑,选任三名都统,一正两副,都是武艺高强又刚烈英武的猛士,‘擎天神将’伍召棠就曾任正都统。白家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的传统一直延续到现在温离执掌的时期,见有欺侮平民者定然挺身而出。马家后台再硬能硬得过白渊?再者,马家那位京官,即为御史副丞马茂,不过是‘温党’的爪牙,连温咎见了白渊都要行大礼,马茂又算什么东西?故而马庆隆自然惧怕寒光骑。”
“邢大哥,你怎知道这么多?”关山听着啧啧称奇。
“毕竟是六扇门隐门出来的。”邢忠略显得意。
“不过话说回来,温离同为温家人,出自岭南老字号温家,非温咎的京城温家。温离出任天水郡守想必也是他的手笔,可观寒光骑的军纪一如既往,似乎温离并不为所动啊……”关山道。
“他当初随白渊北伐,为其心腹,想来不比流俗之辈……”邢忠说到这突然停住了,因为他想起那日押他们去修建堡寨的,就是寒光骑。可为什么,寒光骑刚一走,蒙古人就这么凑巧地到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