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中,阿照吃力地抬头,望着于芳芳背影,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于芳芳绕道端起木盆,快速跑回药铺。这几日开药铺的夫妇出门买药材去了,得有个把月才能回来。偌大个药铺,前面三间沿街房,后院起居,只有她一人照看。
进了药铺,点燃蜡烛。于芳芳拉开一个抽屉,拿出瓶上好的金疮药,想了想,又从另一抽屉里取出些干净白布条,揉成团塞进衣袖中……最后灌满一葫芦清水,走出药铺,锁好房门,急匆匆往鬃子林赶去。
夜已深,路上空无一人,只有她身后影子相随。
阿照置身在一处山顶,枝繁叶茂。他觉得口渴至极,穿梭在树林中想寻找野果,可怎么也寻不到。烈日当空,汗珠从他脸颊流淌下来,站在原地,嗓子宛若燃烧了一般,浑身犹如干柴,似乎很快便要在烈日下燃烧起来。
“水……水,我要喝水。”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突然,阿照觉得口中一甜,比琼浆还要美味的东西流进口中,随即他大口大口地畅饮不止。
又过了一会儿,陌生的关怀声响起——
“公子,你快醒醒,醒醒。”
阿照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孔,难能可贵之处,竟与自己心上人极为相似。
“你……是你救了我?”阿照已发现自己胸前缠着白布条,定是伤口被处过了,“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呵呵,不用客气。”于芳芳腼腆一笑,举起手中葫芦,“公子,你还喝水吗?”
“不用了,谢谢。”说完阿照扭头看向欧阳楚,见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随即提一口真气,扶住树干站起来。
“公子,小心点,莫要摔倒,以免触碰伤口。”于芳芳跟着站起来搀扶他。
阿照走到欧阳楚身边,吃力地蹲下探他鼻息,发现强而有力,暗自松口气,只听于芳芳说道:“我已为他处理好伤口,也喂了水,只因失血过多,他暂时还没醒过来。”
“有劳姑娘了。”阿照起身,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于芳芳身上,“我兄弟二人遇到劫匪,承蒙姑娘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只是……眼下我弟弟昏迷不醒,不知姑娘可否好人做到底,为我们寻一处僻静之地养伤,等回到家中,我们一定派人送重金酬谢。”
“不用不用。”于芳芳连连摆手,心中合计,僻静之地养伤,去哪里合适呢?
沉思半片,她毫无戒备之心地说道:“要不你们去我家吧,叔叔婶子出远门了,家里只有我一人照看药铺,而且给你们换药也方便。”
“多谢。”阿照毫不客气。他从醒过来,见欧阳楚无性命之忧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些离开此处,越快越好。堂堂朝廷官员的船烧没了,兵丁很快就会来搜查。
涉世未深的于芳芳,傻头傻脑地帮助阿照将欧阳楚带回了药铺。
于芳芳安顿好阿照和欧阳楚,已是后半夜。单纯善良的她静下心来,才觉得自己太鲁莽,心中隐隐不安:这二人来路不明,皆身穿夜行衣,我怎会如此糊涂,将他们带来药铺?
暗骂自己愚蠢,可后悔又有何用?
于芳芳见阿照与欧阳楚在后院,自己则来到药铺,关好门窗,和衣躺下,心中恐惧抵不过困意,渐渐进入梦乡。
清晨,院中晨雾尚未散去,空气中氤氲着湿衣,毕竟紧靠狮子口。邻家传来公鸡鸣叫声,于芳芳慢慢睁开眼睛。
她坐起来,穿好鞋子下床,简单洗漱后,开门来到院子里。正巧堂屋门也敞开,一身黑衣的阿照跨过门槛,迎面碰上于芳芳。
四目相对,二人皆吃了一惊。
阿照满是戾气的凤眸中,难得闪过痛苦的柔情:这个女人太像今夏了!不知此刻,她是否在陆绎身旁,她母亲到底是生还是……
于芳芳性格单纯,怀里宛若有只兔子,怦怦乱跳:好一位俊俏公子,眉眼如画、唇红齿白,倘若是位姑娘的话,定美得倾国倾城。
“姑娘,早。”阿照微微一笑,整张脸愈发好看了。
“早。”于芳芳也露出微笑,不过看上去很天真,“不知公子贵姓?”
阿照眼珠一转,半真半假地回答:“免贵姓吕,里面是我表弟姓欧。”
“奥,吕公子,呃,您回屋照顾欧公子吧。”于芳芳指了指西边燥间,“我去做些吃的,给你们端来。”
“好,有劳姑娘。”阿照点头,转身进了房间。
阳光驱散了满院晨雾,如同万道金光般,洒在院子里、窗台上、房顶上。
房间里,阿照喂下欧阳楚半碗米汤后,面带担忧,怎么还不醒啊?万一你有个闪失,我如何向义父交代?
“吕公子,”于芳芳端着一个瓷碗走进来,见躺在床上的人依旧没醒,“要不给他喝下这碗参汤,补身体极好。”
“你熬的?”阿照难以置信,望着一双美丽的眼睛,他觉得宛若有什么东西在心中荡漾。
于芳芳认真点头。
阿照接过瓷碗,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小心谨慎地喂欧阳楚喝下去。
喝完参汤的欧阳楚,脸色明显好转,蜡黄色中渐渐透出红晕。阿照也累了,索性走出寝室,来到堂屋。却正巧看见于芳芳在给一只小兔子治伤。
她坐在椅子上,抓着白兔双耳,另一手正在为其上药,口中念叨:“兔子,你不想再受疼,就听话,莫要乱动。”
那兔子怎会听懂人话,四肢不停地在空中乱舞……
“你再乱动,本姑娘不救你了!”
你跟她还真是不同。倘若她得到一只兔子,估计此刻早就想着怎么做好吃?阿照心中暗暗好笑,望着神情活泼、语气娇憨的于芳芳,不禁笑出了声——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