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芙暗自想到:“算了吧,一会儿湖里长了两颗草都怕伤了,估计连剑都不拿出来。”
她还挺想与沈钰作伴的,毕竟他勇敢又机灵,说话又风趣好听,相处起来也挺舒服的。
沈钰觉得自己一定用错了出场方式。
冒险话本里面的活泼又讨喜的角色,在主角遇到危险时挺身而出,至此与主角们成为好朋友,勇闯天涯。而堂堂沈家二少爷却是以跪祠堂、被老爹训话的方式出场的,太丢人了才会让陈意清觉得自己不适合与他们并肩作战。
想到这里,沈钰不由得伤春悲秋起来:真是苍天无眼,没让眼前两人看到自己英俊潇洒的翩翩公子样。天道不公啊!东海咸咸的水,是哥的眼泪。
陈意清来此之前就计划好了,先带洛芙玩两天,再御剑直奔碧落潭,以仙剑之力破开封印,最后在自语山流连几天,然后回青山派。沈家人从不在他计划之内。
陈意清有时十分死板,内心定好的事不愿改变、破坏,只想正常运行原定的想法、准则和计划。
陈意清未尝不懂得变通,但今晚的他出于对沈钰安全的着想,对自己原计划的执着。便意外的死板,不出现一丝动容。
在变通这一方面沈钰就比较厉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四千三百八十个时辰,他就死板半个时辰,变通的道路足以疏通四海八荒。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更软的。
不是来不了硬的,而是软的他更擅长。
沈钰抬手狠狠拧了把大腿,顿时痛意袭身,清澈的眼里迸出两朵泪花,为他增添了两分可怜兮兮的惨样,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红了,眼睛一如染了红墨般,一片通红。
他觉得差不多了,缓缓坐回原位,用略带哭腔的声音将自己的悲惨遭遇娓娓道来。
“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从小将其奉为圭臬,从读书之日起就立志走出自语山,去见识更广大的世界,认识更多的人,为他们创造出更好的福祉!
“但我的大哥沈锋自小聪明颖悟、机智过人,是块读书的好料子,父亲便将更多的注意力、更多的关爱给了大哥,认为大哥是沈家走出大山,步入仕途的唯一希望。
“沈家经商多年,有大哥这样的人才属实不易,我不怪父亲,不怨大哥,自己默默努力,暗暗蓄力。也曾寒冬雪夜中悬悬梁刺骨至天明,只为让先辈之智慧,生活着真理更多的进入脑中,刻进心里。”
沈钰哽咽着,眼泪也如断线的珍珠,不停滑出、坠落,真真惹人怜惜。
他说的那般情真意切,洛芙已然红了眼眶,陈意清内心也生出些许怜悯。
可事实的真相是:沈锋自小酷爱读书,勤奋学习。沈钰热衷于出去冒险,上课时看专写冒险的话本,下课与同窗胡吹海吹,闲暇时四处打探奇闻逸事夫子布置测验任务前连夜抱佛脚、磨快枪。
沈钰拿出帕子擦拭眼泪擤好鼻涕,接着往下说:“但天不遂人愿,终究没能让我走出大山。我痛定思痛,才将事情想明白,将逃离一下通透。男人要征服的第一山就在自己的家乡。而我的第一座山当然就是与天齐平的自语山了。更何况,那还有一段伤情往事等我去揭开,一把流落在外等待归家的七巧扇。”
沈钰抬手眼掩面哭泣,又迅速憋好眼泪。被眼泪洗过的眼睛仅泛出点点亮光,犹如天上星辰里面还夹杂着殷切的期盼和一丝丝卑微的乞求。
他就这么看着陈意清沉沉说:“我即将迈开实现理想的第一步,陈仙师,您真的不帮我吗?”
陈意清眼眶里带了一点红的眼睛也是一点红而已。因为他没搞清楚气氛为什么会那么悲伤。面对时的提问他犹豫不决。嘴唇上下翕动几下,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洛芙却觉得沈钰太惨了。心都快碎了。
洛芙在听的过程中忍不住带入自己。一想自己为了心中理想苦苦努力却不得回报,还没有人关心她,支持她,连迈出第一步都难,她就难受委屈得眼泪直流。
自她失忆以来,从未如此伤心难过,一部分是因为自己心大,一部分是因为陈意清哄她。
这她伤心了,善解人意的陈仙师照例哄人:“阿洛,别难过了,我决不会如沈老爷那般待你。”
边说边站起来把人搂进怀里,手掌轻轻拍着背。
洛芙抽噎两下,为沈钰说话:“那你快答应他啊,他都那么惨了,你帮忙他怎么了?”
沈钰看陈意清哄人看呆了,听了洛芙的话,连忙换上伤心面容,哽咽道:“是啊陈仙师,快帮帮……帮帮我这个可怜人吧。”
陈意清心中那份动容没了。他看出来了,沈钰要笑场了。
陈意清明白过来了,沈钰是见坐下协商行不通,就打起了感情牌,成功让洛芙起了怜悯之心。但陈意清决不允许自己傻乎乎进了圈套。
寻找玄珠一事,是陈意清师父也就是青山派上一任掌门——扬清真人所嘱托,为的是让青山派之遗物有根可落是定要、有家可归。是以,陈意清定要拿回玄珠的。
陈意清依然不发一言。
洛芙又说:“答应沈钰,于我们而言,不过是多了个伴而已,于他而言,却胜万千。”
陈意清再度思量,脑子飞快运转,竟真让他给想通了。
原计划里逗留两天后上山,拿到玄珠后再玩耍两天,再增加一个原住民沈钰并不冲突,可能还会更愉快。
沈钰在一旁擦拭眼泪。
为了低调,今夜只点了一根蜡烛,现下微风拂过,烛火摇曳,照在三人身上的光也明明灭灭。
风停,亮的稳定,陈意清终于做出决定:“愿与沈公子同行。”
沈钰激动起身,朝着陈意清抱拳,中气十足道:“多谢陈先师。”
陈意清挥挥手:“免了,日后叫我意清便是。”
洛芙说:“叫我阿洛也行。”
沈钰大大方方:“二位可直呼我大名,亦可叫我沈二。”
事情尘埃落定,沈钰再度神采奕奕,又喝起了茶。
洛芙抬手欲拭去泪水,却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制住,洁净的手帕随即抹去满脸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