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大脑好像生病了

通常人们对辅导自己的侄子、侄女之类的亲属学习的事是不会那么较真的，有功夫就辅导一下，自己忙了，弄忘记了，也就忘记了，事后根本就不会自责。

那是因为很多人都不会有赵林碧那样的刻骨铭心的经历，就像没有在战场上经历过血与火的生死考验的伙伴不会产生浸透全身的战友情一样。

赵林碧这次两天休息的时间，没想到头一天竟然就莫名其妙地把辅导小睿学习这样一件在自己的心目中占据着及其重要的位置的大事给忘记了。

他是不能原谅自己的，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他气的在自己的头上狠狠地打了两下。

他想起来了，在头一天也就是星期六的夜里，他半夜突然被辅导小睿的念头搅醒了。

醒了以后，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地睡不着，他害怕第二天起来时见到哥哥和嫂子责怪的目光。

奇怪的是，第二天早晨赵林碧见到哥哥嫂子时，他们像不知道这件事似的，一点异样的表情都没有，随意地谈了几句家常话就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嫂子不太在意对儿子学习的辅导倒是可以理解，因为她娘家没出过学习优秀的人，她们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基本上都不重视念书。

家庭环境的熏陶自然也会在她的思想上留下很深的痕迹。但哥哥对学习肯定是非常重视的。

赵林碧认为，哥哥对自己儿子的期望一定会超过对弟弟的自己的期望，他肯定很清楚自己儿子的智力水平，一定会对自己许诺的辅导寄予重望。

哥哥对自己昨天一天无所事事却不辅导小睿内心肯定有一些不满，星期天早晨见到自己即使不便责怪表情上也难免会有一点不高兴的流露。

不过，刚才所述的赵林碧的内心活动是昨天晚上他辗转反侧时及刚才坐在车子上时产生的，并不是今天早晨见到哥哥嫂子时产生的。

真是奇怪的很，早晨起来时，昨天晚上产生的很多的想法居然在赵林碧的心里变得无影无踪。

哥哥嫂子见了他表情没有显出任何异样，他在哥哥嫂子面前也神态自若，没有任何自责和内疚的表情流露。

外表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赵林碧的内心是那么坦然、平静。而且，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他吃过早饭后溜溜达达的又没打算辅导小睿了。

赵林碧想起来了，他早晨溜达到门口随意地看着远处的青山时，他眼睛的余光发现小睿圆圆的脑袋在他自己的房门边探了一下，赵林碧虽然看见了却没问什么。

那圆圆的脑袋又探了两下，大概是看老哒的动静吧，随后，赵林碧眼睛的余光看到侄子小睿从他的房中蹑手蹑脚地溜出来，悄悄地移动到仓库门边，左脚跨进门后右脚一下就迈进去了。

显然，小睿是想通过后门出去的，为了方便，仓库间开了一道通向后面池塘的一道门。

可以想见，小睿出后门后跑的有多快。看到侄子悄悄溜进仓库间的样子，赵林碧觉得有些好笑，难道这孩子是在躲避自己吗？

这个想法只是在头脑中闪了一下，马上就消失了，他依然回到对远处景色的观赏上去了。

事后赵林碧回忆到自己当时的思想反应时，对自己产生那样的思想反应很是奇怪。

按道理，自己当时不可能产生那样的思想反应。以往自己辅导过小睿后，要让小睿独自一个人在房里呆一会，消化消化辅导的内容。

自己则会走到大门口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同时推敲一下下一步辅导的内容和辅导的方法。

他还要根据前面小睿对辅导内容理解的程度及小睿从表情上反映出来的内心的某些变化作适当的调整。

每次，小睿在独自呆了一会以后，就会大大方方地走到大门口，对老哒说一下自己的情况。

经常说的是：“老哒，你刚才说的我都懂了。”然后就站在旁边，等赵林碧下面的安排。

有时，小睿也会向老哒请教自己还没有完全弄懂的内容。从赵林碧辅导小睿起，小睿一直都表现的很乖很懂事，学习很用功，一点不贪玩。

像这么悄悄地从后门溜走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按理说，看到小睿的这种表现时，赵林碧应当惊讶才对，因为这太反常了。但是，当时赵林碧居然不惊讶。

赵林碧记了起来，他下午在大门口溜达了一会，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四点了，他当时想，该回县城了，明天还要照常上班。

他转身走回家里为他安排的那间房里，简单收拾了一下，拎起他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的旅行包走出房门时，他喊了一声小睿，他要和小睿打一声招呼。

但没听到小睿的回应，他想小睿是不是在后门外呢，于是，他走出后门，向四周巡视了一下，没看到。

刚要回身，忽然看到有几个小孩从远处半山腰的竹林里追逐着跑出来，几个小孩玩的正欢。不打扰他们了，这么远喊也听不见。

赵林碧心里想着转身走向前大门，出大门后沿着弯弯扭扭的小路向不远处的大马路走过去，他要在那儿搭客车回县城。

赵林碧特地从小路右侧的田埂上绕到自家的田边，向正在田里做活的哥哥辞别。家里的农活基本上都是哥哥一个人做。

嫂嫂做做家务，种种菜园，也就没有功夫帮哥哥做农活了。其实，父母几年前相继去世后，哥哥嫂子卸去了照顾多病的父母的担子，反而轻松些了。

多年的磨炼，把哥哥练成了农村的一把好手，他几乎忘记了以前在学校学的文化知识，只有一些日常用的简单的语数知识因为在日常生活中常用还记得。

他倒是积累了很多在农村适用的经验，他种的农作物收成总比周围的农户好。另外，哥哥还把一块田改成的了鱼塘，养了鱼，家里的经济状况慢慢地也就好起来了。

不过，哥哥内心深处的梦想却依然强烈，自己曾经有的远大抱负在自己身上没能实现，在弟弟身上算是实现了一半。

因为弟弟距国家栋梁那样的人才还相差很远，他希望最终能在儿子小睿的身上实现。

不过，赵林山也知道儿子的智力不突出，但望子成龙的愿望却仍然强烈。他认为，只要弟弟一心一意地辅导小睿，小睿自己再努力上进，成为一个中等的人才还是有希望的。

哥哥内心的愿望赵林碧是清楚的，不知怎么的，这次回来休息两天都没有顾及到哥哥内心那强烈的愿望，一点都没有辅导小睿。

他绕到哥哥做活的田边和哥哥道别的时候，居然也是那么心安理得。哥哥也怪得很，赵林碧来田边道别时，他也只字不提辅导小睿的事。

这和以往可有点不同，以往每次弟弟回县城和他打招呼道别时，他都要问一下小睿学的怎么样。

赵林碧想了一会，没想出什么所以然，大脑松弛了下来，不再多想了，眼睛又随意地看向车窗外。

他非常喜欢坐在车子上在车子开起来后观赏车窗外向后移动的风景。那起伏的山峦，各种绿色的树木，还有不规则地点缀在大自然中的花儿，似乎都活在自己惬意的境况中。

它们似乎都很有兴致地看着周围的各种事物，当有车子从它们的视野中穿过时，它们似乎也不会放过观察这个怪物的机会。

坐在车中的乘客当然也可以细细地去体会周围这些生机勃勃的事物——也许是与自己形态不同的有意识的生命——的好奇心。

客车忽然又颠簸了一下，赵林碧靠在客车座椅上的头轻轻一抖动，使得他机灵了一下，大脑从松弛状态中又振作了起来。

他自然而然地又想起了这两天一点都没有辅导小睿的事，他开始对自己的大脑产生疑问了。

辅导小睿是自己回家的要务，强烈的报恩心理一直都是很清晰的，报恩只能在把小睿辅导好让他成才这事上落实，否则报恩就是一句空话。

这关系的脉络是清楚的，这心思一直就萦绕在自己的大脑中，怎么这两天这种心理一直没有出现呢？

就像被什么力量把这种心思从自己的大脑中抽走了一样，真乃咄咄怪事。思来想去，赵林碧认为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大脑发生了某种病变。

长这么大以来，根本就没有在自己的身上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赵林碧觉得事情有点严重。

坐车回到县城时，已经是傍晚了，按理说县委里的所有领导和一般的公务员都还在休息期间，有什么事也应该等到明天上班时再说。

但赵林碧等不及了，他唐突地直接跑到领导的家里去请假，暂时请五天假，他认为五天能够查明白。

只要诊断清楚了，再开些药回来吃吃就差不多了，后面接着的双休日，他还要回老家辅导小睿，再也不能耽误小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