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沙从被拓跋溟抓走,无时无刻不想逃,可被拓跋溟手下看的紧,这一路的狼狈不说,眼前的处境就不知是死是活。这白袍道人看似慈善,却透着一股碾压一切的威严,令他从心里感到惧怕。
“你,你是,你要干什么?”
天虚就这样看着他,直到他越加慌乱后,才把左手抬起,手上托着枚血红色玉石:“可还记得你发的血誓?”
弥沙眼睛发直,努力去想着,双手抱住头呻吟了一下。
天虚走向弥沙,右手抚在弥沙头顶,一道法力注入。
弥沙浑身一颤,愣怔片刻,突然跪伏在地:“天师,我,我错了,天师饶恕!”
天虚可惜道:“你冤孽不消妄言血誓,大错已铸,我也无奈,这是你咎由自取。”
说罢左手托起红玉便要祭出嗜血阵法。
“天虚大师,”拓跋溟忙道:“我曾答应一个朋友,把弥沙交给她处置的,不知大师要如何处置?”
“天诺血玉本就无情,他既违背血誓,他的命血玉必要收回。”
哦,是这样,拓跋溟放心了,反正都是让他死呗,梅朵也不会反对。
不过,殿外的梅朵却忍不住了,不顾一切冲进来喊道:“等等,我还有话要问呢!”
拓跋溟反应快,一把拉住她道:“你怎么跟来了,不是不让你出来吗”
“我还没问清楚,他不能死。”梅朵匆匆解释。
拓跋溟看着天虚大师,脱口解释:“她是,她”
他在想怎么解释梅朵身份,毕竟天师此行是机密,外人不可知道。
梅朵却不含糊,一指拓跋溟道:“他是我的恩人,我为了报恩才帮他们出的京城。没有我,他们怎会顺利来这里。”意思是说,人是她护送来的,也做得一半主。
天虚倒没生气,静静看着梅朵:“你想怎样?”
“等我问明白,他的生死任由天师。”
梅朵说着走向弥沙:“你泄露莫家什么秘密,殷帝知道多少?”
弥沙原本低着头毫无生念,听了此问,不禁失笑:“殷帝算什么东西,他性多疑,优柔寡断,否则我也不会拖延至此,无法回头。我说什么有何意义?这大魏姓景不姓莫,二者不争必有一死。我就是要看着大魏消失,看着我曾经的家园不再被外族蹂躏。我们七夏伏龙一族千年前惨遭屠戮,这仇不得报,我便搅乱这天下,龙族一统,再不受亡国亡族之气。”
他一双幽蓝色的深眸,迸发出一缕光晕,但这光晕很快消失了。
天虚冷冷听着弥沙发泄完,说道:“千年前是你们挑起与赤羽族一战,羽族也伤亡惨重。本念你母曾是我座下驭蛟使,你又发下天诺血誓,才放你下界历劫消除怨念。如今你在人界作乱,毫不顾虑人界的规则,抑善扬恶,不该饶你才是。但人界尚有一劫,你若愿意,本尊可指你一条活路。你违血誓,天诺不容,我收你千年修为,化回真身,你且隐去。可待来日明主现世,辅佐他一统天下,天下升平之时便是你孽消归位之日。”
梅朵傻傻听着,忘了问话,连拓跋溟也云山雾罩。
弥沙阖眸,一种听天由命的姿态:“请天师降责,小龙愿择主而侍。”
天虚收起天诺血玉,放出一道白色光晕,里面似有千万道锐利的射线,堪堪打在弥沙身上,并环绕他周边三尺之内旋转。瞬时中心飞起一物腾空,是一条巨大的龙身,在大殿上空盘旋扭动,整个身体散发着淡青色,眼睛和鳞片呈幽蓝色。
梅朵不由退后,拓跋溟伸手揽过她:“别怕。”
其实他也吓了一跳,眼睛看向天师。
蓝色巨龙盘旋一圈,似乎在等什么。
天虚拿出一枚水滴形透明蛟珠质感的珠子,在暗淡的的烛光下显得晶莹透彻,上面有红色血纹样的蛟字。
“这是你母亲的驭蛟令,千年前她为了制止伏龙与赤羽的那场大战而陨落。今日交给你,现在你还无法驱动此令,须等你认主后,由主人滴血浸入才能开启,方可调令蛟族一脉。”
天虚扬手,蛟令飞入巨龙头部额间,深深嵌入:“去吧,时机到自会见到辅佐之人。”
一阵疾风,巨龙飞出大殿,腾空而去。
拓跋溟忙道:“天师,我们--”他是怕这种天机知道不是好事。
大法师摇头:“无碍,天师自会消弭你们的记忆。”
其实天虚已经在封印他们的这段记忆,只是到了梅朵这里,他不禁一停。
“你叫什么,是哪里的女子?”
拓跋溟抢着道:“她是云鹤山庄梅冉的女儿,这次我们出京全靠她的帮助。”
天虚看都没看拓跋溟,只是盯着梅朵:“你此生命格不详,是不是经过一场大劫?”
梅朵心虚,看向拓跋溟:“是,我十岁时差点死掉,还是拓跋王救了我。”
“对,是我救得她,天师,可有什么不妥?”
天虚沉了一会儿,才看向拓跋溟,眼里的笑意缓解了刚才的威压。
梅朵又一次感觉到一闪而过的熟悉,她探询地看向天虚大师:“我在哪里见过您吗?我怎么想不起来,一想头就疼。”
天虚释然:“缘这种宿命在三界六道九重天外,不受天地命,无形于道法外,无处不在又无从寻觅。你我今日一面也是缘分,送你一个忠告,你天命贵重,却有一道怨气深重,既被封印,切记不可开启,方能一世平安。”
说完双手结印,注入梅朵体内。
殿内雾气四起,梅朵迷迷糊糊被送了出来,再看殿门紧闭,竟似不曾到过这地方。
她一把抓住跟着的拓跋溟:“这是哪里,你不是和那个弥沙进去了吗?”她的记忆到此为止。
拓跋溟也不知发生何事,只知道师父说天师会抹去一段记忆,送弥沙进来后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
“我送你回去,”他抓着梅朵的胳膊就往回走:“我是按师傅的吩咐带弥沙回来,说是天虚大师要这个人。抹去记忆是好事,天机泄露对我们没好处。”
梅朵一边跟着走一边看着拓跋溟:“你不是挺霸道的吗,怎么怕了?这可不像是你。”
拓跋溟抬手轻轻拍了她头顶一下:“小孩子不懂,天外有天,总有我这鲜卑王管不到的地方。不过管你还行,大魏我倒不怕。”
梅朵停住:“你也不可管我,听着,明天一早我要回殷歌,你不能不放。”
“怎么个不能法?”拓跋溟一脸不在意。
梅朵就知道他会这样,独自走开道:“我非要走你也挡不住。”说完纵身一跃,上了房顶。
“哎!”拓跋溟跟着一个轻功也追了上去,拉着她落在她寝室门口。他知道自己也防不住她偷着走,便道:“你不可去京都,莫家,莫子蔺,被殷帝抓进天牢了。”
“天,天牢,”梅朵猝不及防,懵了。
“怎么会,他怎么会呢?”她不相信分手几日竟会出这事。
“梅朵,你先冷静,这是真的,你们皇帝召见他,然后就传出他带刀进宫意图行刺。”
“不可能,他凡事谨慎,怎么会这样?”
“我也相信他不会这样傻,可你们这皇帝也太狠绝。你这位小侯爷在北凌那是够忍让了,偏偏还不放过。难道里面还另有隐情?”
拓跋溟探索地看着梅朵:“要不他怎么会在殷歌对皇上下黑手。”
“你胡说什么。”梅朵抽身就走。
红玉姐妹原本在院外等小姐,哪知小姐从房顶进来了,等她们回到门口,正碰上梅朵往外走,听梅朵吩咐:“牵马,现在回京城。”
她们对看一下,无异议的就去收拾东西牵马了。
拓跋溟一把拉住梅朵:“你现在回去有何用?你回去也见不到他,天牢不是随便就能探视的,亲爹亲娘都不行。”
“那我在外面陪他,死活都陪着他,还不行吗?”梅朵声音哽塞了。
“你,你这人,哭什么,有用吗?”
“我就是没用怎么啦,我救不了他,又杀不了那狗皇帝,我就是没用的!”
她两手轮流地去擦泪也止不住,这一刻她高傲自负的那点功夫竟觉得一文不值了。
拓跋溟看她哭心里也不是滋味,在出殷歌时,梅朵那泰定自若的少东家风度,几乎改变了他对梅朵的看法,转眼又成了这六神无主的样子,但他看得出来,这小姑娘真的是对莫子蔺用情至深。
他把小姑娘揽到怀里安慰:“别哭了,好不好,他还没死呢。我说,你对他这份情我怎么就不那么相信呢,你才多大,你们怎么就--”
他双手捧起梅朵眼泪扑嗒的小脸:“哎,我说,你就是哭死也救不了他的,别哭了好不好?我最讨厌只会哭的孩子。
梅朵抬起湿漉漉的睫毛,一眨不眨看着,直到把拓跋溟盯的发毛才突然道:“你能救他,你有能力救他,对不对?你救救他好不好?”
拓跋溟猛地缩回手:“你这丫头,我为什么要救他?”
“为什么,为什,因为是我在求你啊,我帮了你,你也救过我,我们早就是熟人了。”
这下换成梅朵主动上手了,她抱着他手臂大有不答应就不松开的意思。
拓跋溟暗笑,他俯下头在梅朵耳边道:“那你可愿意告诉我你们的秘密?还有他的秘密?”
梅朵想都没想:“行,我说了后你一定得答应,我十岁时你就救我,娘都说你是好人,是梅朵的好叔叔,好大爷。”说着她带着泪眉眼弯弯的抬脚亲了拓跋溟脸颊一口。
这下拓跋溟脸上有点黑红不分了,他抬头退后,用手摸了下脸颊:“你这丫头,脸皮厚不厚?你还是不是个姑娘。”
梅朵摇头:“你不是说我还是孩子吗,孩子求叔叔天经地义,帮我!”
梅朵耍赖的看着他,为了救三哥,她哪里还要什么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