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让众人散去，但没人听她的，大概是觉得被这么一个女子支使，面子上过不去，又或者想看她的笑话，所以一个个都没走，都杵那儿，结果还真让他们看了一场笑话，同时也惊掉了下巴。
吴由自然是被苏煜请来了，只是来的时候神情有点复杂，他进门之后便放缓了脚步，看着颜如玉一步一步走近，走近了又低头垂眸，看着手中苏煜找他时出示的发簪。
“你终于……”
终于什么？终于承认自己的身份，终于肯认她了吗？
见到颜如玉之前，吴由想象了各种质问她的场景，可站在人面前真要质问的时候他好像什么都问不出来。
颜如玉也无奈，对吴由，挑破了那层窗户纸，她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也不知该如何对待他。
“云师兄重伤，你……”
颜如玉伸手想拿回木簪，让吴由先救人，但是吴由避开了，连带着也打断了颜如玉的话。
“这是我父君的东西。”吴由抬起头来直直看着颜如玉，眼中似有不甘，似有泪光。
“他给了我便是我的，你……”
“你若是想要便给你了。”颜如玉本来想这么说的，但是吴由心中生气，不等她说完便呛声道：“你已结新欢，还随身带着旧人送你的东西，你把父君置于何地，又把……苏大人置于何地？”
莫名被提及的苏寻摸不着头脑，只觉得心中涌出几分不安，在场的其他人也摸不着头脑，一门心思想听个所以然，唯知情人苏煜暗道不好出声打圆场。
“吴太医，云道长身受重伤，还是先救人吧。”
“救人？”
吴由面露讥讽，意味不明，国师站出来，“云道长被妖邪所伤，命若悬丝，望吴太医放下个人恩怨，救人为先。”
“凭什么？”吴由愤愤，死命看着颜如玉，“不用我的时候六亲不认，要用的时候随叫随到，凭什么你想让我救人我就要救人？”
同吴由的不甘、委屈和愤懑相比，颜如玉淡然如水。
“里面躺着的是凌霄峰大弟子，你若不想救便不救吧。”
“哼！玉夫人是温柔乡呆久了，连凌霄峰是无主都不知道吗？”
无主之峰，何来大弟子？吴由只当她是为了救人胡说八道。
“你长在招摇山，没人告诉你凌霄峰曾是招摇山主峰吗？当年青山君坐镇凌霄峰，招摇山一应事务皆在此峰商议，门下弟子不计其数。如今的凌霄峰无主，不过是因为凌霄峰主自觉行事有亏，闭关修炼去了，其门下弟子要么去了玉华峰听牧临君差遣，要么留守凌霄峰。没有能独当一面的人主事才叫人觉得无主，曾经也是风光无限、风头无两的。”
三百多年前孤鹜峰一战，食魂兽伏诛，孤鹜峰主战死，招摇山从此闭门封山，各峰之间往来不多，那段过往也太过沉重鲜少被人提及，所以关于凌霄峰的事，吴由知道一些，但是不多，听颜如玉这么说吧，又隐隐有些猜测。
他不情愿又持疑地进了云道长所在的屋子，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又出来。
“怎么样？能救吗？”颜如玉问，其他人也纷纷看向吴由。
“经脉尽断，修为尽毁。”
“能救吗？”
“我最多只能救他性命，若要续经脉、复修为，得……”
“那就先救性命吧。”颜如玉打断吴由。
吴由眼中似有不明，“他当真是凌霄峰的大弟子吗？”
这个问题，说实话颜如玉并不想答，但是鉴于云道长情况危急，又鉴于吴由身份特殊，她耐着性子，“这种事情，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他为何会重伤至此？”
颜如玉耸耸肩，表示不不清楚，“妖邪作祟，云师兄追查到妖邪在北山落脚，我们一同去北山查探究竟，发现些疑点，云师兄率先返回璃都，我回来才知道他这样了。”
“你为何不让小师叔来？断脉再续越快越好，越往后越不利于恢复。”
见颜如玉不答话，吴由火气更甚，“你知道他伤得有多重，你也知道小师叔是最佳人选，为什么不让他来？就因为你们之间那点避讳吗？因为你要避着他就不顾别人死活。”
“芣苢君远在天涯，凤凰传音去，芣苢君赶来，至少也要两三日的功夫，让他来收尸吗？”
“……”是他先入为主了，吴由语塞，“你也可以救他，为什么要让我来？”
“我在北山灵力受损，不宜……”
“你当初救苏大人的时候可是不遗余力。”
一句话又让云里雾里的人想要听出个所以然。
“今非昔比。”颜如玉沉了脸色，“你一定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同我掰扯这些吗？”
“不然他们怎么知道你这个人这般自私冷漠又薄情寡义呢？”
“吴太医……”苏煜阻止吴由，道：“先救人吧。”
“我若不救呢？”吴由接的是苏煜的话，但眼神一直看着颜如玉。
“不救便不救吧。”
颜如玉转身欲走，吴由立即出声，“你一点也不在乎吗？不在乎云师兄，不在乎我，也不在乎我救不救人。”
他多委屈啊，他的母亲，从来不在乎他，不在乎他这个人，不在乎他的品性，什么都不在乎。
颜如玉深呼吸，转过头来，“你不都说了，我这个人自私冷漠又薄情寡义。我不会为了云不寐损修为耗灵力，我不会为了任何人把自己置于任人宰割的境地。至于你，要不要救是你的事，你若救当然最好，你若不救，我也不能拿刀架你脖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