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上行下效

“我姓周，是实验中学的教导处主任。”周雪峰很殷情地端来两杯茶水。

“我们不是来喝水的，只是贵校究竟知不知道校园中存在霸凌的事情？”

穆羽就知道，学校肯定要粉饰这件事。

“这个我们还真不知道，也没有学生说过这件事，不知二位警官是从哪里听说的？”周雪峰说话很是圆滑，一句话将学校从里面摘了个干干净净。

“就没有学生和老师反应过？贵校是省重点，是怕有些事情会影响学校的声誉么？”昨天小旭分明告诉过自己，他和老师反映过自己被欺负这件事儿，但老师不过是轻描淡写地批评了事儿。

“这位警官，您可不能乱说，我们实验中学的升学率在全省都是名列前茅的，而且还有保送名额，俩我们学校读书的孩子都是佼佼者，怎么会有欺负同学的人呢？大家也没有时间吧，毕竟现在中考高考竞争都这么激烈。不过也不乏有些学生，因为是外来人口，政府给了政策，勉强来到我们学校，和这里格格不入，学习也跟不上，才会被其他同学歧视吧。”周雪峰陪着笑。

“既然来到你们学校，就都是学生，不管出身，不管成绩，都应该一视同仁。”穆羽有些气不过，这老师话里话外就是在点，那些被欺负的孩子就是自身问题，就活该被同学欺负。

“我们当然是一视同仁，但老师也是人，对于优秀的孩子，肯定要偏爱一些，那些成绩跟不上的孩子，慢慢的就只能放弃了。”

“那贵校的田文铭和江叶，到底是什么样的学生？”穆羽忍不住发问。

“哦，这两个孩子啊，他们成绩非常优秀呢，江叶同学还在全国物理大赛上或过奖，田文铭同学可是参加过省里优秀小主持人大赛，拿过不错的名次，这些在我们学校光荣榜上都是可以看到的。而且两个孩子的成绩都在班里比较靠前的位置，这是他们班上次摸底考试的排名。”

周雪峰拿出一叠文件，挑出初二三班的成绩表，递给穆羽。

“这成绩会不会是作假的？”穆羽压低声音和邱枫说。

“这两个孩子看起来很差么？”邱枫昨天没有见过他们俩，所以不好发表自己的意见，但要看着成绩，到时候考一所重点高中是没有问题。

“就流里流气的，很像大街上的小混混。”穆羽回忆起昨天见的那两个孩子，除非他们是谎报了名字，但这两个孩子的家长是去派出所领人的。

“说不定是有什么猫腻在里面。”邱枫脑海中闪过好几种可能，这种事情随便想想都是极其恐怖的事情。

穆羽这时候在最后看到了鲁子旭的名字，他的成绩只有语文勉强可以及格，其他成绩都是很低的分数。

“这孩子基础很差，而且没见过什么世面，如果放在普通中学里，也许将来勉强还能混个职高上上，但是在我们人才济济的实验中学里，恐怕真的会被打击到自尊心都没有了。”周雪峰知道穆羽看到了最后的那个名字。

“成绩差，也许不是因为他不努力，如果他的心思根本不能放在学习上呢？”穆羽想到，如果成天提心吊胆地想着处理人际关系，这样怎么能沉下心来学习？加上他小学是在村里上的，肯定比不上城市里上各种补习班的孩子。

“那两位警官不妨去三班门口看看，这些孩子的学习状态。”周雪峰示意他们跟自己走。

这时候各个教室都在上课，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朗朗读书声或者老师讲课的声音。

“这就是三班。”周雪峰指着挂着初二（三）的牌子，然后又指了指后门的窗户，示意他们可以从那儿往里面看。

穆羽和邱枫站在后门，往里面看，穆羽一眼就看到了小旭，在所有人都在认真听讲的时候，他却拿着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在擦拭着鞋底。

“哪个是小旭？”邱枫用唇语询问穆羽。

穆羽指了指坐在最后一排的小旭，他的课桌是单独放置的，没有同桌，全班唯独他的座位最特殊，而他现在顾不得听讲，一直在擦自己的鞋。

穆羽第一反应并不是孩子不好好听讲，而是他的鞋一定出了问题。

“看到了吧，第二排左边第三个孩子，就是江叶，和他隔了一个座位的那个男孩儿就是田文铭。”

穆羽看过去，昨天那痞里痞气的两个孩子，今天却在课堂上认真做着笔记，还主动回答老师问题。

“所以说，成绩是孩子的一切，成绩好了，在学校才会有话语权。我知道穆警官您是为了鲁子旭来的，您也看到了，他上课在做什么？他成绩不好是有原因的。”

周雪峰带着他们离开了教学楼，然后示意自己还有别的工作，让他们二人自便。

“我还是想和小旭聊聊，刚才他一直在擦鞋，想必是鞋出了什么问题，我相信他是一个好孩子。”穆羽看了看时间，快到下课时间了，她想看看小旭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你看人一向很准的，我不就是你在众人当中找到的。”邱枫感觉现在小羽有些太严肃了，说点俏皮话，活跃一下气氛。

穆羽一下子被逗乐了。

“你就是你，一直黏着我，都找到市局来了，也真有你的。”穆羽想到他们两个的渊源，还真是很庆幸，自己当年可以救下邱枫。

“反正今天也休假，你想做什么我都奉陪到底，如果可以救下一个孩子，我也跟着你长功德了。”

“我还没有把握怎么样才可以帮到他，我现在也很是迷茫。”穆羽犯了愁，现在就明知道那些孩子就是在欺负小旭，自己却无能为力。她的行为完全是治标不治本，没办法从根源上去改变。

“我们只需要尽力去做就好，刚才那个教导处主任，他分明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两个孩子我觉得是有背景的，或者是真的学习好，学校要依靠他们来获取更高的升学率。所以他们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能在这种学校眼里，后进生就没什么人权可言。”

“鲁子旭，你是怎么回事儿？昨天晚上的作业都没有写，今天上课还迟到，学校是个讲规则的地方，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难道你从前的学校也是这么教你的？就让你养成了这样自由散漫的习惯？”

女老师的手直接扇在了小旭脸上，登时他的脸红肿了一大片。

“你作为老师，也不可以打人吧？”女老师还想再打的时候，手却动弹不了。

“你们是什么人？我在教训我的学生，他犯了错，我就得让他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那我也让你知道一下自己错在哪儿了。”穆羽狠狠地将女老师的手甩开，她哪里能禁得住一个警察如此行为，肩膀几乎都要甩脱臼了。

“别这样，让别人拍到不好。”邱枫赶忙拉住小羽。

小旭惊讶地看着穆羽，但他没有喊穆羽的名字，生怕有心人拿这件事做文章。

“人民教师不应该是教书育人么？怎么可以在这儿私自体罚学生？昨天这孩子被你们班几个所谓的好学生带到了荒郊野地，差点就受伤了，你不应该过问一下？”穆羽义正词严地为小旭辩白。

“我只看结果，这件事儿我不知道，他也没有和我说过有人欺负他。你是他什么人？”老师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被人直接质问，就连家长都不敢这样和她说话。

“我们是谁不重要，你看孩子的鞋，分明是被人涂了胶水。”邱枫示意小旭把鞋脱给他。

“这个说明不了什么，说不定是哪个孩子把胶水洒在地上，他不小心踩到的吧？”老师在为霸凌的孩子找补。

“是我自己不小心踩到的，和别人没有关系。”小旭慌张地看了看教室里，然后低下头，把自己的鞋拿回来，穿在脚上。

“老师，如果孩子在学习上犯了错，你可以罚他，请家长都可以，但是不能体罚学生，他是你的学生，不是可以任由你打骂的。”穆羽知道了，班上的那些孩子对他的偏见，就来自于老师。

“那你把昨天的作业补交上来，以后再迟到，我就喊你妈妈来。”女老师说完瞪了穆羽一眼，然后快步离开。

“这没下课，你怎么在这儿啊？”穆羽看教室里的老师还在侃侃而谈，有些学生好奇地往窗外看，却被老师呵斥住了。

“刚才那个是我的班主任，她来班里把我喊出来，说是要说清楚我犯错的事儿。”小旭低着头，没想到自己这么糟糕的一面被穆羽姐姐发现了。

“鞋上的胶水是有人故意涂上去的吧？涂得那么均匀。别用抹布擦了，去卫生间洗一下鞋底吧。”穆羽知道，孩子这是觉得丢了面子。

“姐姐，你不认为我是坏孩子？”小旭小心翼翼地问。

“如果我们觉得是你主动招惹了他们，为什么还在这儿为你打抱不平呢？”邱枫笑着摸了摸小旭的头，却被他给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