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明天有没有阳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明天总会到来。
只要还能够想起,生命之中还有明天,每个人的心里,就会闪出希望之光。或许,这才是世人屡经挫折而依然能够活下去的动力所在。就像我眼下所居住的这个大朗村,即使曾经被山洪连根拔起,却依然在此后不久的一段时间,又升起了袅袅炊烟。
原本,我也曾这样想,像温大娘一家,家里只有两口人,似乎应该是再简陋不过的了。不过,这一处居所,有院落,院落里种有枇杷树、龙眼树。从房屋上看,有厨房,有正房,甚至还另有一间专门的客房。偏南一侧靠近围墙处,另有鸡舍牛棚。由此看来,他们对如何安居乐业,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大致上说来,他们有着自己的长久之计。作为一个客人,我对这个家庭,对整个村落的了解,着实有限。不过,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甚至,我对他们的未来,也是抱有信心的。
留在这个村子里的这个夜晚,注定将是我生命长河之中一个难忘的夜晚。从这个角度看,选择留宿,也自有道理吧?至少,对于归期,就是家里人,也没有非常明确的要求。再说,年纪轻轻的,在外面多走走,多看看,未尝就不是一件好事?在自己家乡的那十几年,似乎总有着单调的一面,因为,很多时候,清晨一醒来,我就能想象出,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会出现怎样的情形。如果所有的日子,都能一眼看到头,那就过于平淡了。给人的感觉甚至就像,煮菜之时少了点盐分……“明天,”想到这儿,柯晓露不由得低声咕哝起来,“对于这明天,我倒是很期待的了……”
由于入眠的时间较晚,次日上午,当她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也不知天已大亮多久了,反正,只看到这客房里早已透亮,室内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了。这样一来,她不免有点惭愧:记得,祖父母说过,如果在别人家作客、留宿,最好不要起太晚,以免影响主人家一整天的安排。此刻想来,这条规矩也不无道理。你起得太晚,人家都去干活儿了,你是不是就要留下来,帮人家守屋子了?再说,如果你只是一个陌生人,大白天就留在人家屋子里,是不是有点尴尬呢?哦,是不是主人还要放弃一整个上午的劳作,专门留下来陪你闲聊……“快,事不宜迟!”这样低语着,柯晓露连忙起身,穿好衣物。
正要去开房门的时候,只听外面传来温朗东这样的声音:“这样,我出去之后,到傍晚才回来了?”
“是啊,既然又有犁又有耙,一整天的时间里,能够将那两三亩地,做完,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温大娘回应的声音。
“是啊,中午不回来了,不然,会耽误时间的。”
“朗东,你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上午饭……”
柯晓露听到这儿,就打开房门,走向客厅。
那温大娘一见之下,就热情地说道:“柯姑娘,洗漱一下,马上就要吃早饭了……”
至此,柯晓露确认,早一点醒来,确实有道理。
吃早饭的时候,带着一丝歉意,更带有几分征询的语气,温大娘这样问道:“柯姑娘,哦,你是不是急着赶回去?”
柯晓露隐隐体会到,温大娘其实是在说,自己将根据客人的回答,作出相应的安排。
“大娘,我,我不急的……”柯晓露还是照实回答。
温大娘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就这样说道:“柯姑娘,大娘一直在担心,怕怠慢了客人。如果你不急着返回,吃过早饭之后,四处走走逛逛,都可以。正午的时候,记得回来吃午饭。如果在外面看腻了,也可以早一点回到家里,陪大娘做点轻松的活儿,唠叨几句家常。当然,也可以——”
说着,她将目光转到儿子身上。
柯晓露体会得到,大娘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你想走远一点的路,不妨就跟着朗东,到田里打一转。
柯晓露暗自寻思道:如果留在家里,表面上很轻松。其实呢,跟大娘在一起,少不了要家长里短一番的。到时候,如果她再问起婚嫁之类的事情,自己脸皮薄,倒是不易应对。如果跟着温大哥出去,天宽地宽的,他又要干活儿,应该不会说太多的话语。再说,如果谈不拢,我也尽可以找个借口,溜到别处去。反正,傍晚时候,能够赶回来,就可以了……
“我,”迟疑片刻之后,她这样回答,“我,我就跟温大哥走一趟吧?”
大娘微笑着点了点头,看来,对于这个回答,她还是很满意的。
“朗东,”温大娘说着,神情甚至显出几分严厉来,“柯姑娘是贵客,待客之道,就不用为娘再重复了吧?”
温朗东也是一脸严肃:“娘,放心吧,朗东自有分寸……”
温大娘听了,点了点头。
接下来,三个人继续吃饭。
走出院落大门口的时候,温大娘歉然道:“柯姑娘,真有点惭愧,大娘,大娘这是在,在叫客人帮自己干活儿啊!”说着,她的目光,停在了柯晓露肩上所扛的耙儿上。
原来,此次外出,温朗东既要牵牛又要扛犁,这已经差不多了。如果再扛耙的话,走起路来,颇有不便。这样一来,柯晓露就自告奋勇,除了带饭之外,再帮扛耙。
“大娘,快别这样说,”她连忙出言道,“在家里的时候,我虽然不是主要的劳动力,不过,扛点犁靶,还是应付得了的……”
确实,以她的腰身与功夫,扛点犁靶,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温大娘也意识到,如果让儿子左肩犁右肩耙的,走起路来,确实不太方便。这位姑娘腰身不错,为人又热情大方,就让她试一下,也没什么的。在这种时候,似乎也没必要将主人和客人分得那么清楚吧?人家乐意帮忙,作为主人的,你也不能过于“见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