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窒息的田地

老李头承包了三亩地，这秋天刚把最后一茬玉米收完，就购置了一批白菜种子，打算趁这个秋天的尾巴，把白菜种上。

秋天的清晨，天儿亮的很晚，但他今天还打算去城里买些肥料，就早早起床了。

秋风瑟瑟，老李头觉得自己穿的有点薄了，走在乡间小道上还怪瘆人的。

偶尔有一辆车经过，车灯才能给他照亮前方的路。

来到自己地里，他突然发现，昨天自己播了种，地都是比较平整的，他却看到有一大片土被翻的乱七八糟的。

他寻思着，不会是有什么小动物过来刨过食吧，这不会把自己的种子都给刨走了吧？

他摸着黑，打算将那些土给弄平整了，这时候他突然看到，有一截儿白白嫩嫩的东西露出土外面，这时候太阳已经开始露头了，这白嫩嫩的东西在黑土中间，显得很是突兀。

他蹲下身子，扒拉开旁边的土，然后捏了捏那截儿东西，猛然间，他意识到了这竟然是人的手指头。

他大叫一声坐在地上，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哆哆嗦嗦掏出自己的手机，然后报了警。

穆羽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的，打电话给她的是文飞。

“小羽，你直接去现场吧，西北城郊的菜地里发现一具尸体。”

穆羽赶忙起床穿衣服，然后把隔壁还在酣睡的邱枫叫醒。

“文队说发现一具尸体，路上边走边说。”穆羽把一块儿面包塞进邱枫手里，现在他们会准备这种现成的牛奶面包早家里，这样可以随时在路上吃，就怕有案子，他们就基本上没时间吃饭了。

“怎么回事儿？”邱枫开车，为的是让穆羽能吃点东西，但是他明显感觉到穆羽的情绪不对劲儿，对他的提问都没有反应。

“小羽，你怎么了？”邱枫生怕是文队和她说了什么。

“啊，没事儿，我只是在想，昨天晚上小旭一夜未归，今天早上就发现了尸体，会不会太巧了。”穆羽心中直打鼓。

“这个，谁也说不准，但我觉得那几个霸凌者，不过就是抢点钱而已吧，他们应该是没有胆量去杀人吧。”邱枫安慰穆羽，也安慰自己，觉得这些不过就是孩子，应该没有理由和胆量去杀人吧。

“这就是我最担心的地方。”穆羽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那你也得吃点东西，去了现场就真的没时间吃了。”邱枫知道穆羽现在没有胃口，但一旦发生命案，他们的工作就是连轴转，基本上没有吃饭睡觉的时间。

穆羽没有说话，只是拆开包装，一口接一口地咬着面包。

邱枫发现穆羽变了，从前的她是个工作狂，经常是废寝忘食的，但是自从他们互通心意之后，小羽就开始为自己着想了，现在也会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你看着我做什么？变灯了。”穆羽示意他看前面。

“一会儿就要看尸体了，现在看看你都不行。”邱枫假装委屈。

“好，下一个红灯，随你看。”穆羽知道，邱枫是在缓和这紧张的气氛。

发现尸体的地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有些好奇的村民在围观，但因为距离比较远，什么都看不到。

“小羽，你们可算来了。”

卫琛顶着两个黑眼圈，昨天晚上他值夜班，恐怕是凌晨派出所接到报警，就把他从市局喊来了。

穆羽看到痕检人员正在做现场，但因为这里田地比较多，最近各家各户都忙着收玉米，足迹已经采不到很有用的的了。

“发现尸体的是在这儿种地的农民，他早上来这儿看自己的白菜的时候，发现了地面伸出来的一根手指头，这才发现了被埋起来的尸体。”卫琛想穆羽介绍大致情况。

“你是说，尸体是埋在地下的？”穆羽没想到，尸体是这么被发现的。

“是的，坑不大，但是挺深的，派出所民警挖了好一会儿，才把尸体挖出来，这土还不少。”他指着旁边挖出来的土给穆羽看。

不远处，张法医和梁晓妮都来了，两个人在忙活着尸检，旁边的泥土中，还带着点点血迹。

“小羽，你先别看现场，先辨认一下尸体，这具尸体特别像前天你去找的那个男孩儿，但是我没见过，是霆副队说让你辨认一下。”张法医喊住正要去勘察现场的小羽。

“你们说，这有可能是小旭？”穆羽的心往下一沉，她突然觉得，小旭肯定不会这么安静地躺在这里，他应该已经去上学了，或者昨天晚上被那些霸凌者抢走了钱，没有钱回家了。

“有可能，因为这具尸体和昨天下关派出所报的失踪案的孩子特别相似，你这边确认一下，我们再叫他父母来认尸。”梁晓妮知道，他们做警察的，就不该带有私人感情，但他们毕竟也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

穆羽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上前去，这明显是个孩子，他身上只穿着内裤和背心，身上的伤斑驳交错着，让人看了心惊，她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孩子的脸，几乎已经是面目全非，但是却呈现青紫色，还异常肿胀，几乎都无法辨认他的长相。

“我不认识这是谁。”虽然看过很多尸体，但这孩子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了，但穆羽是警察，她认人的本领一流，其实她看身材就能看出这是那天和自己谈心的鲁子旭，但在心中却是不肯承认的。

“穆羽，你要知道，这已经是既定事实了，你必须得在心中承认，我们才好进一步破案，还逝者一个公道。”梁晓妮知道穆羽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但现在这种私人感情，在破案方面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他是小旭，昨天晚上他就失踪了，我们找了他好久，问过了可能和他在一起的人，都没有能找到他。我就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穆羽清清楚楚地记得，小旭的眼角有一颗泪痣，现在这具尸体，即便是已经肿胀到辨认不清五官，但那颗泪痣，她一眼就看到了。

“身上有七处是钝器伤，看样子是棍棒击打所致，还有一些是摔跌伤。但这些都不致命。我们初步判定他是机械性窒息造成的死亡，但具体的，我们得回去做尸检才可以判定。”梁晓妮看穆羽已经稳定了情绪，就知道她是一定要抓到凶手，才能告慰小旭的在天之灵。

“好，那我们通知他父母来抽血，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梁晓妮已经将初步体表尸检做完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也已经到位了。

“好，我们再看看现场。”穆羽的心情非常沉重，那个曾经鲜活的人，和自己还坐下来谈心的男孩儿，就这么陨落了，还被埋在这冰冷的地下。

“这里，好像是发生过打斗。”穆羽看到这片土地，因为刚被老李头翻过一遍，所以很是蓬松，就可以把衣服上的花纹印上去。

“这个是什么图案？”邱枫拿着笔，试着把地上的图案给描出来。

“是一排扣子的印记，这件衣服，就是那天我和小旭见面的时候，他穿的衣服，但是刚才尸体上，只有背心和内裤。”穆羽没想到，这帮孩子折磨人的手法，还是如出一辙，依旧是把小旭的衣服裤子都给扒掉了。

“这是什么？”穆羽这时候在那片有过搏斗印记的旁边发现了一根银针和几块小玻璃碎片，她轻轻用镊子夹起来，然后放在证物袋里。

“这么细小的东西都被你发现了。”卫琛很佩服穆羽，所以刑警队里，最不可或缺的就是一位胆大心细的女刑警。

“勘察现场就得心细，这里的碎石很多，容易掩盖这些证物，我看这像是手表碎掉的表盘和里面的银针，恐怕是凶手在打斗过程中，被打碎了表盘，遗落在这里的。”穆羽将证物袋收好。

“是的，在这室外的地方，有些物证就容易被忽略。”卫琛看大家都把这证物给遗失了，有点惭愧。

“不顾，这凶手也是很仔细，现场也有打扫过的痕迹。”穆羽指着地上被扫帚扫过的印记。

“是啊，而且现在找不到凶器在哪里。”卫琛把附近都看了，却没有发现凶器的痕迹。

“凶器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他们是有备而来的。”邱枫觉得，既然反侦察意识这么强，那凶器肯定不会留在现场。

“第一目击证人呢？”穆羽看大家都没有搜寻到凶器，就想问问那个发现尸体的人，第一时间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带回局里了，霆副队和晓杰在局里问你，你放心吧。”卫琛知道了，这孩子就是他们那天在火锅店里遇到的，当时小羽就看到了他身上的伤，她的第六感还是很准的，就认定了这孩子遭受过暴力对待。否认了是家里人做的，那就是他一直不敢承认的，是被同学欺负过后留下的伤痕。

“我还是觉得那几个孩子很可疑，我得去趟实验中学。”穆羽招呼邱枫，和自己一起走。

“好，你得去学校问问，现在他们学校的学生出了事儿，即使不是在学校里发生的，但也得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