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几个男孩儿带着小旭走进了万豪酒店。

“小旭还背着书包，说明他晚上根本就没有回家，纸条有可能是他中午写的，晚上一放学，他就被江叶他们带走了。”小旭原来在中午的时候，就知道晚上自己得和他们出去，没办法回家，所以在中午的时候就给父母留了字条。

“可是这个时候他们也没有开车，他们几个人如果要去那偏僻的地方，那儿也不通公交车。”晏阳看这几个孩子是一路从学校走到酒店的。

“他们肯定会坐车的，要不就是有人送他们去的，总之这群少爷们，为什么会去那么偏远的地方？”邱枫猜测。

“对，凶器不见了，他们肯定是得把凶器带在车上，现场没有找到，他们有可能是把凶器带走扔到了别的地方。”

这时候，监控现实酒店外面，渐渐华灯初上，外面的晚高峰渐渐平息，却始终没有见那几个孩子出来。

穆羽又拿出现场照片，仔细翻看。

“我总觉得，这里不像是案发现场，而像是移尸现场。”现场由于土壤翻动，血迹并不是很多，但残留的一些血迹，更像是抛甩状的血迹。

“怎么说？”邱枫凑过来，仔细看着那零星的基底血液状态。

“首先，你们不觉得现场血迹太少了？小旭身上创口不少，有钝器伤有锐器上，尤其是他小臂前的抵抗伤，那么深。”穆羽拿出一张拍摄到小旭前臂的照片，上面明显就是砍创，深可见骨，分明就是有人正面拿着类似长刀刃类的工具砍下来，他伸出手臂去阻挡。

“可是现场因为泥土被人翻动过，血迹比较少也是有可能的。”卫琛转过头来，看着穆羽。

“但是有点太少了，他之所以被埋到土里，大概率是因为失血性休克，都能让他休克，这出血量可不是那点泥土就可以覆盖的。”邱枫明白穆羽为什么要反复看现场拍摄的照片了。

“其次，你们看这里的血迹。”穆羽指着滴落在一些泥土和石头上的血迹。这明显不是喷溅状血迹，小旭身上有一些锐器伤，在造成这些伤的时候，就会有血迹喷溅出来，但这些明显就是在移动尸体的时候，低落下来造成的血迹，还有一些有过擦拭，像是他们用脚擦拭掩盖的痕迹。

“那地上留下来的痕迹，会不会是他们拖拽尸体造成的？”邱枫拿起那张有尸体背部留下的印记。

“对，所以他们最后干脆把衣服脱下来拿走了，因为衣服上的血迹和现场的血迹明显不符。”穆羽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脱小旭衣服了，不是为了满足他们变态的欲望，而是为了掩盖他们犯罪的事实。

“那你觉得第一现场在哪里？”晏阳转回到监控前，翻看着监控里的视频。

“我觉得就在这家万豪酒店里，我现在马上向文队汇报，酒店里哪怕清洁的再干净，也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法医报告和理化实验报告都没有出来，现在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万豪酒店是第一现场，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说就是那几个孩子把鲁子旭杀死的。”文飞犯了难，穆羽竟然提出要去万豪酒店，那里可是市政府指定接待外来宾客的酒店，怎么能说查就查。

“现在是没有证据，但是如果申请到搜查令，一查便知。”穆羽现在等不及了，现在不能因为他们的背景关系，就给他们时间，让他们去销毁证据。

“你再等等，没有证据，申请不到搜查令的。你当了这么些年警察了，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文飞反而把所有问题推给了穆羽。

“好，那我就去找梁法医，我去要证据。”

穆羽和邱枫开车来到殡仪馆，在外面穿戴好装备。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来到解剖室，梁晓妮和张法医正在搭档解剖尸体，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男孩儿当助手，在拍摄照片。

小旭已经被剃去了头发，梁晓妮正在给他缝合头颅。

“你们怎么来了？现场勘察都结束了？问询走访也结束了？”张法医没想到他们刑警竟然来解剖室。

“张叔，在侦破过程中遇到些问题，就来问问你们。”

“现在头颅刚解剖完，头骨顶端骨折，眉骨处有一处对冲伤，很明显是枕部遭受过打击。这孩子的伤还真是多。”梁晓妮叹了口气。

“那死因。”穆羽有些心急。

“你先别急，两位法医不是还没有解剖完。做完全部尸检才可以得出结论。”邱枫知道师父着急，看着小旭躺在这解剖床上，还知道了他生前遭受过许多折磨，折磨了许久才慢慢咽气的，连他这个陌生人都接受不了。

“体表的伤口我都检查过了，但是失血过多并不是直接死因，但却是一个诱因。”

“他大概流了多少血。”穆羽听梁晓妮提到，失血过多是诱因，想必他的失血量一定非常大。

“大概在三千毫升左右的失血量，按照一个未成年人，这个失血量足够他昏迷了。”张法医叹了口气。

“一个孩子，就算有再多错，为什么要这样对他。”穆羽觉得，小旭的笑容就在眼前，他好像是刚才还和自己说过话，说如果有事儿的话，一定给自己打电话。说要和自己说心里话。他把自己当姐姐，但她却没办法救他。

“小羽，我们先离开吧。”邱枫知道，就算是心理再强大的人，看到这场景也是受不了的吧。

“好，我们出去等结果，有了这些结果，我就不相信没办法给这些凶手们定罪。”

外面的空气比解剖室好多了，但在殡仪馆这种地方，大家都是来送别亲人的，到处都是哭喊声，还有哀乐的声音。

穆羽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显得很是低沉。

“小羽，我说过了，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又不是他的监护人，我们什么都做不了。”邱枫知道，穆羽从早上发现小旭的尸体之后，就陷入了无比的自责中，忙案子的时候，她顾不上难受，现在休息下来，那种愧疚感，就变成了她所有的情绪。

“就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再坚决一点，我如果能说服小旭的父母，让他们给他转学，他是不是就不会有此一难了。”穆羽说着，眼泪从脸颊滑落。

“小羽，你别太自责了，我们谁也没料到，这些孩子竟然会有这么狠的心，竟然会对自己的同学下手，还是下杀手。我们根本没办法料到，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件事他父母的责任最大，而不是你。”邱枫紧紧楼主穆羽，他能感觉的她的脆弱，现在只有陪着她，帮她把那些凶手绳之以法，才能告慰小旭的在天之灵吧。

“小旭，我的孙儿。”

老太太跌跌撞撞地走进来，她拒绝身旁人的搀扶，却不知道自己一直宠爱的宝贝孙子现在在哪里，她无助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妈，您别伤心了，别伤心了。”旁边一位中年女人红着眼眶，索性也坐在地上，让老人靠着自己的身体，安慰着老太太。穆羽看得出，这应该是小旭的姑姑，因为他们眉眼之间有些想象。

“妈，你快把姥姥扶起来吧，姥爷已经住院了，姥姥再受凉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努力想把妈妈和姥姥从地上搀扶起来。

“大娘。”穆羽赶忙和邱枫上前，把老人从地上搀起来。

“我们是市局的，负责小旭的案子，我们肯定抓住凶手，还小旭一个公道。”穆羽知道，这位就是从小把孙子带大的老人，她现在却要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警官，你一定要为我们小旭做主啊，我这孙子，平日里很是胆小，他很善良的，是个好孩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遭遇。”老人一听穆羽他们是警察，扑通一下给他们跪下了。

“大娘，您这是做什么，这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穆羽和邱枫慌了，手忙脚乱地把老人从地上扶起来。

“警官，我这侄子，也是我看大的，他爸妈常年不在家，我这做姑姑的，就和妈一样，我就把他当我的儿了。”鲁春燕揽着自己的女儿，哭的泣不成声。

“我知道，小旭是好孩子，我也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您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穆羽看着这悲伤的一家人，心中更加沉重了。

“那我的小旭现在在哪儿？我想看看他，他冷不冷？我还给他做了过冬的衣服，本来就想着这几天让他姑姑捎来。这孩子，从小就没有离开过我眼前。这刚分开没多久，怎么就没了？那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没了？”老人颤颤巍巍地拿出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件崭新的棉衣，虽然现在的孩子都不穿这样的棉衣了，但里面却是一个老人对孩子满满的爱意。

“小旭他现在已经不冷了，他在另一个世界里，再也不会受人欺负了，等过几天，我安排您见见他。”穆羽接过那件棉衣，眼泪一滴滴落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