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先下手为强

“鲁女士，要不您先带老人回家吧，这现在还在尸检，老人一时半会儿也见不到小旭。”穆羽看着老人执意不肯离开，就是想见自己孙子一面，心中也甚是酸楚，她趁着在洗手间的机会，和鲁春燕商量。

“好，我劝劝我妈，这我爸也病倒了，还是我丈夫在那边照顾着，现在我弟弟弟媳妇儿两个人，也自顾不暇。尤其是我弟媳妇儿，她已经完全崩溃了，我们家现在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都怪我弟弟，当初执意要把小旭带到城里来，我们奔我来在村子里，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虽说村里的师资力量是差了些，但小旭还是个很上进的孩子，他但是的成绩也不差。但是来了城里之后，怎么就把命都弄没了。”鲁春燕捂着嘴哭起来。

“您节哀，这件事儿，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穆羽安慰着这个失去亲人的女人，感觉她的痛苦一点儿都不比曹慧萍少。

“姐姐，我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么？”这时候鲁春燕的女儿走过来，悄悄在小羽耳边说。

“怎么了？”穆羽看看远处，鲁春燕还在劝说母亲离开，大家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个女孩儿跑到自己身边来了。

“姐姐，我哥前段时间给我发过信息，说他经常被同学欺负，他们还扬言要杀了他。”

小女孩儿的话把穆羽和邱枫都惊到了。

“那你当时怎么没有告诉大人？”穆羽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哥不让我告诉别人，他说他怕姥姥和我妈担心。我说你和舅舅舅妈说。他说如果和他爸说了，恐怕先回被爸爸打死。”

“所以你就没有和任何人说过？”邱枫插了句嘴，这孩子还真听她哥的话。

“是啊，我从小和我哥一起长大，我们其实不过也就差了两个月，但是他说让我必须喊他哥，必须听他的话，他也会永远保护我。”小女孩儿说着说着就哭了，也许死亡对于她来说还是太陌生了，但她知道的是，自己从此以后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哥哥了。

“你们当时的聊天记录还在么？”穆羽想到，虽然这些聊天不可能作为证据，但也能看得出当时孩子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

“都在的，我们经常会聊天。他说就是他们班同学欺负他。”女孩儿把手机拿出来，翻找出来当时的聊天记录。

“小莉，我很想回去，城市里一点儿都不好，大家都很冷漠，也看不起我这种乡下来的人，他们说的很多事情，也是我不懂的。”

“哥哥，什么事儿都要有个适应的过程，也许过一段时间啊，你就会像个城里人一样了，反而还觉得我们土呢。”

“但是他们总是欺负我，会嘲笑我学习不好，老师也经常在课上专门点我名，让我站起来回答问题，我答不出，就让我站着，然后大家就都会笑我。我好像听到，他们都在请家教补课什么的，这件事儿你说我要不要和我爸妈说一下？”

“可以啊，舅舅舅妈那么疼你，这些年还省吃俭用地经常给你寄好吃的回来，我都跟着你沾光了。现在又把你送进那么好的学校，肯定会给你请个老师补一补功课的。”

“我是说我被人欺负的事情，我不敢告诉他们，他们会怎么想？一定会觉得是我的错。”

“这样啊，他们会不相信么？你被欺负了，要和舅舅说啊。”

“可是我爸说了，他是找了很多人，才让我进了实验中学，转学是不可能了，我只能忍受了。”

穆羽往下翻，觉得这些话越看越心酸，直到看到前几天小旭给小莉的一条信息。

“小莉，他们今天竟然用棍子打我，好疼，还说如果我不能再给他们拿钱，就要把我打死。”

“不会吧，他们不也是和我们一样的学生么？打死人是要坐牢的吧？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这样做吧？”

“小莉，你当时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家长？”穆羽指着这条信息问小女孩儿。

“我没想到会变成今天这样，我不知道，我当时也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我哥哥，我觉得这样就犯法了，是会坐牢偿命吧。”小女孩儿一下子被吓哭了。

“小莉，我们走了。”这时候鲁春燕面带疲色的走过来，刚才劝说自己母亲离开这里，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以至于她现在看到女儿大哭，都没有力气再去哄她了。

“小羽，她还是个孩子，怎么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邱枫知道，小羽现在是太急了，以至于对一个小女孩儿都不分青红皂白了。

“对不起，姐姐不应该这样和你说，你今天把这些事儿告诉姐姐，也是好样的。”穆羽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对小旭的愧疚，给强加到一个小女孩儿身上，她还这么小，生活在那种非常安逸的地方，每个人都是朴实无华的，怎么会知道这世事的险恶。

“姐姐，你一定要找到那些杀害我哥哥的凶手。”女孩儿从穆羽手中接过手机，被母亲拉着离开，却是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穆羽。

“这一家人，就这么被毁了，姑姑对侄子，甚至比母亲都要上心，但无奈她不是小旭的监护人，如果她是小旭的妈妈，事情也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穆羽直勾勾地盯着解剖室，虽然只隔着一道门，但家人和里面的小旭，却已经是天人永隔了。

“如果可以重来，大家都可以弥补自己的遗憾，就是因为我们都没有这样的能力，所以一起感情才会显得弥足珍贵。”邱枫握住穆羽的手，他明白穆羽的感受，就像自己当初没有能救下邓琦一样，只不过是一念之间，他本以为自己逃出来，就可以找人回去救他，没想到，竟然就是一次永别。

“是啊，我们能做的，也就是让凶手伏法，告慰小旭的在天之灵。”

两个人就这么等到了下午，张法医才从解剖室里走出来。

“哎呀，我这老腰，真该退居二线了，这站了一整天，真是受不住了。”张法医已经换好了衣服，但生怕他们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还是和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张叔，怎么样？”穆羽拉着张法医坐下，给他捏捏腰，这张法医的腰是老毛病了，作为一名老法医，经常在解剖台前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这腰病就是长年累积下来的，前几年穆羽还送了腰部按摩椅给张法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去给自己按摩一下。

“果然是失血过多昏迷，凶手以为他已经死亡了，就急着拉去抛尸，尸体的鼻腔和气道内有泥沙，打开胸腔后，肺部有明显的肺气肿，肺胸膜和心外膜下还有明显的塔雕氏斑。”张法医被穆羽揉的很是舒服。

“那是什么意思啊？”邱枫明显听不懂。

“就是说明，小旭是被埋进去，然后窒息身亡。”梁晓妮散开自己的头发，为自己做着头皮按摩。

“他真的是被活埋的。”穆羽想到小旭在窒息中醒过来，但又无法脱身的绝望，最后在痛苦挣扎中死去。

“是的，而且他被埋在土里，不只是口鼻无法呼吸造成缺氧，还有就是胸扩被压，无法完成呼吸，即使泥土中有些许空气，他也无法完成自主呼吸。”梁晓妮说这些的时候很平静，她看的死亡太多了，多到让自己已经麻木。她能做的就是，找到真相，还给逝者一个公平。

“是这样啊？那别的呢？还有没有发现？”穆羽极力让自己不去想象小旭最后的样子，她现在只想找到更多的证据。

“在后背发现了威逼伤，就是反复击打造成的，而且我们在小旭的指缝里发现了一些皮屑，应该是他在挣扎过程中，从凶手身上抓下来的，我们现在已经去做检验了，但是你们要尽快拿到嫌疑人的DNA,这样我们才好比对。”

这时候穆羽的手机响了，是晏阳打来的。

“你们在哪儿呢？”

“我们在殡仪馆啊，小旭的尸检刚结束，怎么了？”穆羽听着那边的声音非常嘈杂。

“我们已经被记者和不明所以的群众给包围了，就是提醒你们一下，现在先别回来。”

穆羽感觉晏阳是在扯着嗓子喊。

“怎么回事儿？咱们局怎么会被包围呢？”穆羽一时间有些蒙，她回头看着邱枫，然后用唇语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那个田文铭的父亲啊，是咱们省广播电视台的台长，他现在让记者们来报道这件事儿，就被断章取义了，大家早上都看到了，我们市公安局现在侵犯未成年人的权益，不保护未成年人的利益。整个舆论的风都已经倒向了施暴者的一边。大家被蛊惑了，不分青红皂白地来市局门口闹，现在已经是一片混乱了。”晏阳的声音里透着无奈。

“我们去找田文铭的爸爸，这件事儿他得给我们证明。”穆羽没想到，这些霸凌者的家长，竟然还会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