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瑞民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同志,这是有史以来你头一回这样认真地听我讲话。多少有些让我感到意外。不说了,困的不行了,我要关灯了,你不下地解手了吧?
这时,宋瑞民发现妻子的身体很有节奏地痉挛着,当他用力将妻子的身体扳过来时,才发现妻子早已泪流满面。
......
李阴晴被人推进一间屋子里,这时有人用命令的口气道:坐下。李阴晴坐下之后,忽然听到从屋子的某个角落传来索啦索啦的声音,好像是一个不堪负重的人在拖着一条笨重的铁链子?李阴晴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非常坦然地观察着与他对立的那个人，他们中有两个人穿着颜色很沉闷的制服,制服的各角落还有发着刺眼的光芒的标识。
这一切完全可以证明他们是小县的执法者。他们开始了明确的分工,有人掏出笔和纸。有人则什么也不干,只是抱着膀子，用一双双警惕而怀疑的目光盯着他。这时坐在对面的一位中年人咳嗽了几声才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李阴晴说: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不知道。
那个中年询问者极有耐心地:这地方不会平白无故地邀请任何人来此闲聊的。希望你明白这一点。我们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充分表明你有非法集会的嫌疑,事实上这已不是第一回了。另外,许多事实都表明你在利用巫术非法集资。可以说你在有意破坏市场经济秩序,这是严重的非法行为。
李阴晴说:我想你们是误会了。
还没让你发言呢。这时有人用一种极不友好的态度冲李阴晴插话道:在外面你是大师,你可以欺骗群众,在这里你什么都不是。你算什么大师?有职称?有证明吗?你什么都没有,充其量你只是一个对社会充满威胁的高级流浪汉。对吧?
不对,你完全说错了。我只是为了重修紫气门,让紫气门重显昔日光彩,让祥光普照小县民众，他们是自觉自愿的,这里不存在任何欺骗。李阴晴很平静地解释着。
中年询问者:紫气门是文物,你凭什么去重修它?你经过谁同意了?你有施工证明吗?你不觉着你一直在向我们撒谎?
干一件有益的事,还需批准吗?从宋朝到现在,小县没人修过紫气门?它现在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我有多么着急你们理解吗?
中年询问者:我们没必要去理解你,我们的职责是打击一切违法的人,你的把戏该收场了。
......
李初一和老花眼相跟着去了局里,他们每个人身上还背着简单的铺盖卷儿。两个老人的妻子跟在身后哭天喊地的招来了许多围观者。李初一扭回脸冲妻子说:回去吧,你放心好了。
妻子摇着白发苍苍的脑袋:不,我不能放心,你这又不是去走亲戚,又不是旅游。这是为什么?
老花眼也紧紧握着妻子的手,妻子拍着他的行李:按时吃药,按时点眼药水,按时休息……少喝酒。老花眼冲妻子大声说:别麻烦了,那里面没有饭馆。啊,你真糊涂。
局里着手办理此案的人都很意外,他们本来是传两个老头询问一些情况的,不想他俩人却背着铺盖卷来了。很让人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李初一、老花眼均表示不打算回去了。这把老骨头交待在这也算是个着落了。
重修紫气门有何罪?李初一开门见山。
老花眼也随后大呼:何罪之有?有本事抓几个坏人,抓几个真正的坏人给我们看看。天大的杀人案破不了,现在却对一群良民吹胡子瞪眼睛的,我不怕!
李初一在来的路上就准备小便,可路上看热闹的人太多,没有给他提供可方便的机会,于是他只好憋着一泡尿前来报到。那泡尿此刻憋的非常难受,但在这种严肃的场合也不好提出。只能忍着,他双腿紧紧地夹着,浑身不住扭曲着,额头上早已挂满了一层明亮的汗水。
老大爷,你怎么了?
局长在自己的办公室冲办案人员拍着桌子:胡闹!简直是胡闹。是谁让那两个老古董来这里的?这是敬老院,还是老年活动室,万一有个闪失,就都别吃这碗干饭了。赶快把那两个老古董送走,这真是活要了命啦。
报告,两个老头坚决赖着不走。其中一个老头满脸是汗。把他两个给我抬出去。扔在街上?
送回他们的家,要断气也断在他们自己的家里。让车把他们送回去,是谁让这两个老古董来这的?这事我要调查,我要处分这个没脑袋的笨蛋。
李初一、老花眼分别被人抬上车,呜哩哇呜地驶出了局大院。老花眼冲开车的人直吵:我的铺盖呢?
都在车后面放着呢。
李初一下了车便直奔自家厕所,他咬着牙:差点憋死老儿我。这泡尿简直活要了命啦。要不是这泡鸟自己将要和他们斗争到底。说叫就去,说回来就回来?把自己当成什么了?是夜壶,还是皮球。
老花眼回去之后,周围的邻居们都用一种敬佩的目光打量着他，老花眼说:有本事别让我回来?民不畏死!连死都不怕了，我还怕什么?这时妻子浑身哆嗦着:快别那样说了,咱老了,不折腾也离死不远了。回来就好,要不人家还以为咱去讹人家棺材板去了。
这是什么话,我老花眼用不着他们给我弄棺材。我那松木棺材板三寸半厚,早准备好了,在我六十岁时便准备好了,这不是吹牛。
......
为什么小县的群众对重修紫气门的热情这么高?小县的这些有识之士,包括刘者爷子、宋瑞民等都以不同的角度和方式深思着。
这是信仰问题，群众信仰这个,他们认为这些举动能给自己带来益处，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可让他们信仰的了?可以这样说,尤其是那失业工人，多年来他们似乎不再信任何组织，包括他们的工厂，自从把厂长改称为什么经理,董事长之后,他们便不再信任了。是的，人和猪不是同类，除吃饱之外,每个人的精神世界是相当丰富的，他们希望在温饱的同时得到一种精神支柱。
